秦宽虽然觉得自己的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但请家教又不用他们出钱，况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教自己的儿子，想了半晌还是对林浮点头。

林浮得到暗示，当即不管秦明月的控诉，妥协道:“那也行，不过可要找985及以上学历的大学生。”

秋归恹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下个星期就给你们找好。”

她叮嘱道:“记得把门关上。”

秋归轻轻带上门，阻隔了身后的灯光，他在楼下车边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黑夜中荧荧火光，照不明他的脸。

他用脚碾落下的烟灰，轻笑一声，就为了这点小事，让他大半夜的跑来这，可笑。

秋归做事一向很有效率，第二天就已经找好一名家教，是他母校的学弟，身材还有些壮，他怕规规矩矩的女生镇不住秦明月。

时间过得很快，家教只教了一个月就要开学，从高一升入高二，不仅是秦明月，任山望也是一大早爬起来收拾上学。

任山望半睁眼机械地吃着早餐，餐桌上只有他和任山霖，他哥在旁看着有些心疼，问道:“小山，你想不想住校？”

住校的话就方便很多，也不用两方来回赶，这样就可以多睡一会。

任山望本想摇头，却突然觉得晚上在宿舍玩手机可能会更方便，便同意了:“好啊。”

任山霖:“那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一进入学校，整栋教学楼都闹哄哄的，不是在讨论假期干了什么，就是在埋头抄着没写完的假期作业，大部分学生都洋溢着开学的兴奋，但这种兴奋一般只会维持一天。

他刚进入教室，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堆零食，有薯片、水果、巧克力什么的，住宿生昨天就到了学校，他也不知道谁放的。

任山望将这些零食扫到同桌的桌上，打算送给费极吃。他才刚一坐下就有一堆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道:

“任山望，那个小岛是你家的吗？好漂亮啊。”

“好可惜，假期我太忙了，我没有去。”

“还是坐私人飞机去的呢。”

……

任山望礼貌回复:“下次还可以去。”

这时他的后桌体委何畅戳戳他，笑哈哈地说道:“年级第一作业借我抄抄呗。”

任山望翻找了一会书包，拿出全部的暑假作业，“你要哪些？”

何畅道:“先给我语文吧，谢谢你咯。”

没聊一会，费极就来到了教室，任山望问他，“你住哪个寝室？”

费极顶着一头还没梳的头发，道:“405，我靠，没想到有女生给我送礼物。”

前桌女生张靖谷戳破道:“这是给山望的。”

费极:“那太好了，给他就相当于给我。”

任山望问张靖谷:“你们要吃吗？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真的吗，那谢谢你了！”张靖谷脸红道，然后她挑一包番茄味的薯片。

张靖谷的同桌是学习委员，可以说是班里最喜欢学习的人，见她没转过头，任山望便喊她，“赵小雪，你有喜欢吃的吗？”

赵小雪这才回过头来，闷不作声地拿了一个苹果，小声道:“谢谢。”

任山望:“不客气。”

午休的时候，任山望喊费极和他一起去收拾宿舍，费极还纳闷他在家住得好好的，怎么也来学校住。

“在家太累了。”这是任山望给他的回答。

“你看，我带了什么？”在宿舍，任山望拿出手机给他看。

费极惊讶道:“我靠，你变了，早知道我也带了。”然后又感叹，“果然恋爱使人变得盲目。”

任山望只笑，又想起秋归，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肯定是在写稿吧。

秋归靠在椅背上，捏捏自己的脖子，他终于在截稿前的一个小时，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前交上了稿子，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才忙完，秋归就要立马出门，正是因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他才这么赶稿子，不然还会再放一天。

昨天他已经将豆腐送去宠物店寄养一段时间，家里也就没什么好需要担心的了。

秋归站起身来推动旁边放的行李箱，他现在要去赶飞机去镇市，还特意给任小山发了个消息，避免他联系不到自己而伤心。

他到镇市时已是晚上，世悬市万里无云，是最近难得的晴天，而镇市则是乌云滚滚，大雨将倾。

秋归就近找了个酒店，身上沾了些雨水，黏糊糊的，他本打算一到酒店就洗澡，但还是先打开手机看看小山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没有。

或许是在忙吧，他又发了个已经下飞机的消息，一发没过几秒，对面就回复了。

任小山:【哥哥去镇市做什么？】

桂花香:【去祭拜奶奶】

桂花香:【我会告诉她，我找了一个很好的对象】

任小山:【(≧ω≦)/】

任小山:【奶奶会喜欢小山吗？】

桂花香:【当然，小山很好，奶奶也很好】

任小山:【好，哥哥坐了一天的飞机，肯定很累了吧】

他这么一说，秋归却是感觉到有些累，飞机上太颠簸，想睡一觉也不安稳，再一看，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

桂花香:【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任小山:【晚安哥哥】

任山望发完信息，心满意足的退出游戏，他现在在宿舍被窝玩着手机，舍友都已经躺下，外头还时不时有手电筒的光在晃。

就在他要放下手机时，不知道是谁起身上厕所，从他的床铺旁路过。

一夜安稳，有人入梦来。

昨天睡得不晚，第二天秋归八点就醒了，天还是乌沉的，随时都有可能下暴雨，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打算今天先回老宅看看。

老宅在镇市较为偏远的地方，他和奶奶曾经相依为命住在那里，虽然与小时候记忆中的不一样，但是对于他来说不算太陌生，毕竟他每年都回来一次。

小道上有几个孩子正玩着跳皮筋，见他走过，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秋归对他们笑了笑。

“小归你终于回来了。”一名大妈路过认出他来。

秋归:“李妈，去买菜啊？”

秋归记得她，这里的人他都记得，毕竟他们曾经帮过他和奶奶很多次。

李妈却突然面露难色，“小归啊，大妈一直联系不到你，有件事你听了可千万稳住啊。”

“发生什么事了，李妈。”秋归从她的脸色中察觉出不对劲。

李妈叹了口气，道:“你和黄奶奶住的房子被卖了。”

“据那个买家说，是个女人卖的，应该是你妈妈。”

秋归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他的手脚冰凉，眼神呆滞，脑中闪过和奶奶相处的回忆，李妈后面说的什么他没听清，直到李妈叫唤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大妈还有事先走了，你也别太难过了。”李妈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没走，在原地担忧地看着他。

秋归想笑但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手微微颤抖，“没事的李妈，您先走吧。”

李妈:“诶诶，那我走了啊。”

秋归疾步如飞向老宅跑去，他不相信，林浮有什么资格卖掉老宅，老宅是他和奶奶的，里面承载着他们美好又珍贵的回忆，难道她连这点东西也不能留给他吗？

用了一分钟走完了本应五分钟走的路程，他看见了老宅屋前挂着的衣服，有三件是小孩的，是那户新人家。

里头还有一个女人正在做早饭，小孩就在旁边看着，秋归透过厨房窗户偷窥那户人家，想走近的腿又停下，他不禁想起以前，他和奶奶也是这样生活的。

秋归早起去上学，奶奶会给他做早餐，有时是馒头包子，有时是面条，奶奶的手艺很好，做什么都很好吃，还会等他吃完后带着他去上学，拮据又温馨。

“你是谁？”屋里的女人出声问道。

秋归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门边，他哑着嗓子道:“我是这个房子以前的住户。”

女人更警惕了，“卖给我房子的是个女人。”

秋归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道:“那是我妈。”

但女人没有放下戒备，“你这次来要干什么？”

秋归问道:“她多少钱卖给你们的？我买回来。”

“不卖。”女人一口回绝。

“一倍。”秋归加价道。

“三倍都不卖。”女人还是坚持拒绝。

秋归继续加价:“五倍。”

女人摆摆手:“不卖，你不会是知道这里要拆迁了，特地买回去的吧。”

此时天空突然闪了一道光，紧接着就是打雷声，秋归这下是真的如晴天霹雳，血色褪尽，“你说什么？这里要拆迁了？”

女人看他的神情不算作伪，放下了些戒备，“是的，所以我是不会卖的。”

秋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细雨一滴一滴砸在他脸上、头上，他才缓过神来，下雨了啊，那他要回酒店吗，可是他还要去看奶奶啊。

他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把伞，浑浑噩噩地走去墓地。雨雾越来越大，有好几次他过马路时差点被车撞上。

“妈的，不会看路啊。”司机不满地滴滴喇叭，车离开时溅起的水花还脏了他的风衣下摆。

秋归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