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年的悠悠岁月，从他记事起就就听龟丞相讲创世神龙应龙的战绩故事，她与轩辕黄帝共同征战，愿以身殉剑斩魔神蚩尤，以成天道，换鸿蒙即开，混沌平息，守归墟万年太平。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深海冰崖上看她的画像，当年父亲将她的金鳞神力贯入他的心脉之中，每每抚摸崖壁上的金痕，他都感心神震动。

“成为应龙，成为我？”

应曦垂眸，以身殉道成就轩辕帝的开天伟业，这是冥冥中的天命，可死去元知万事空，她在当时从未想过以后。

思绪回潮，她再看向眼前的少年，应曦魂魄虚体指尖凝着水雾点在敖光心口，金鳞忽然泛起涟漪状光纹。她瞳孔微颤，整片冰崖突然发出龙吟。

深海蓝焰从石缝里窜出，映出三百年前北海龙宫密室的幻象——垂老的青龙王跪在十二盏龙将护法的魂灯中央，将嵌着金鳞的燃魂锥刺入少年敖光心脉。

“陛下三思！”

龟丞相的龟甲在灵力震荡中裂开纹路。

“未到时机，剥离应龙尊者的逆鳞会遭天谴…” "

若不用金鳞镇住光儿体内的混沌煞气…"青龙王七窍渗出的血珠凝成冰晶。

“等不到应龙苏醒，四海就要沦为第二个归墟！” 幻象轰然破碎，应曦腕间鲛绡无风自动。她终于看清敖光周身萦绕的淡金灵雾，正是自己当年散落在混沌归墟的护心鳞粉。

“原来如此…”

她收手时带起一串珍珠般的深海水珠，潮声在珊瑚窗外忽远忽近。

“他们竟用燃魂术将逆鳞融进你血脉。” 敖光抓住她欲收回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

“当年父王临终前说，东海冰崖秘境可助您凝聚混沌散落的神魄，祝您再度复生。这金鳞原该在您归来时物归原主。”

少年眼尾鳞片泛着暗红，像雪地里溅开的朱砂，他低头，长睫挡住眼中情绪。

“但方才您探脉时，它第一次与我龙丹共鸣。我——我听闻尊者当年那场封神开天之战已久，神技卓绝，这是我第一次感受您真正的的神力波动”

这本就是她的龙鳞，如此也并无奇怪，这小龙王原是青龙之子，青龙原是她的部下，青龙将自己的金鳞注入敖光的心脉，那之前能知晓《九渊缚龙诀》的禁术也不足奇怪了。

应曦指尖凝着寒霜点在敖光眉心，将他体内躁动的龙丹暂且封住。冰晶沿着少年眉骨生长出霜花纹路，却在触及金鳞时化作暖雾——这是逆鳞在护主。

这小龙王成为她金鳞宿命之人也是有缘，如今东海旁归墟异动恐混沌又生变乱，她作为前辈，且当年青龙也算她部下挚友，而今故人已不在，挚友之子的后辈有赤忱修行之心，她也愿倾囊相授。

至于她复生一事——算了，万年间已然改变太多事情，她如今记忆不清，如今这小龙王看她的眼神只觉得对她这创世战神的滤镜深得很，她也未有与小辈打交道的经历，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不如先教他术法，来日再问也不迟。

“金鳞中封有我的主要的本命神力，如今我神魂初定，现有的神通，施展开来不过当初的十之一二罢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龙王微微发愣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看好了。”

她翻腕震碎腰间玉佩，万千碎片悬成星斗阵图。

“我当初破蚩尤魔阵时，用的便是这璇玑步。”

鲛绡裙摆扫过珊瑚礁，足尖点出的涟漪竟暗合潮汐涨落。

敖光看着她的闪动的身形，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凝成冰刃刺入阵眼。

“古书上说，璇玑映血月，方能展露全部威力。龙血与月，二者缺一不可。”

应曦刚要呵斥，却见被改动的阵型爆出鎏金光华——这分明是她万年前改良过的阵型，本命金鳞，果真与这少年灵魂相印。少年踉跄着扶住冰柱喘息，破损的袖口露出蜿蜒金纹，正是这逆鳞游走的痕迹。

“胡闹！”

应曦甩出水袖卷住他腰身，却在触及皮肤时僵住。敖光后背浮现的龙族图腾，竟与她尾鳍上的封印咒文完全契合。深海蓝焰在两人之间窜起，映出少年眼底跳动的赤色光芒。

敖光垂下的手臂落在她缠绕在腕间的鲛纱，指腹无意摩挲着上面细小的月牙纹。

“尊者可知，这冰崖万年来只有此处能窥见月光？"他施法隔空将应曦的手按在冰壁上，霜花退去后竟显出密密麻麻的刻痕——三百六十五道潮汐印记，正对应她陨落后的每个朔望轮回。

应曦的龙尾无意识缠上冰柱，鳞片刮落的碎屑化作荧光。

她终于看清敖光修炼的水盾术里藏着什么：每道水纹都是逆鳞的纹路走向，少年竟把防御术炼成了描摹她本命金鳞的画卷。

“父王临终前曾对我说。”

敖光忽然低头，龙角无意擦过她耳畔坠着的明珠。

“他说应龙尊者总把苍生背在身上，却不知有人愿化作沧海托住您的龙尾。”

海底突然卷起发光的水母群，应曦在摇曳的幽蓝中看见少年掌心伤口。那是强行逆转璇玑阵的反噬伤。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微红的脸颊，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明日寅时，本座教你水曜诀。”

她转身时尾鳍扫落大片珊瑚，没看见敖光拾起她遗落的鳞片按在心口。金鳞与银鳞相触的刹那，冰崖深处传来轩辕剑的嗡鸣。

姐姐是懂了还是没懂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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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