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喜欢不喜欢

校园内的桂花金灿灿的,香气甜腻扑鼻,像是浸泡在幸福的温泉。细碎的花粒沾染雨露,这香气变得清新纯净,幽幽的,凉凉的,蹿进鼻腔。

像是甜梦惊醒一般,孟阮抖了抖身子,扣上宽大的卫衣帽子,只露出下半张脸。她快步的往廊道尽头走去。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厕所排队的人不多。一旁男厕所根本没人排队。孟阮上完厕所出来,打开水龙头洗手。

余光中忽然出现一抹黑色,莫名的咳嗽了一声,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孟阮顿了顿,关掉水龙头。

旁边的水龙头也在同一时刻被关闭,汇聚下来的水凝成水珠往下坠落。

嘀嗒!

身旁有倏忽风声。

孟阮转过头,只看见对方大步上楼的冷淡背影。

她目光跟随着他,不知怎的,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转过头。

表情绷着,嘴唇淡抿。

漆眸幽幽的,夹杂着莫名的怨气。

对上一瞬,孟阮垂下眼睫,躲避对方的视线。

再抬头时,楼梯上已经没了人影。

很难说清这种龟缩的念头。

孟阮躲在帽子底下,烦躁的火气渐渐升腾起来。

为什么每次周晏如都要生气?

为什么每次都要把错怪在她头上?

孟阮想,她也不是每次都没有任何脾气,也不是感受不到情绪。

这次,她选择藏起来。

不再面对这些。

-

回到教室,发现有另外一个女生坐在她的位置上面,在问杨时泽问题。

杨时泽表情寡淡,平静道,“你已经问过三遍了,还不会吗?”

女生笑意盈盈的说:“都三遍了,你还没把我教会啊,不该反思一下吗。”

孟阮走到位置前。

女生抬头看了眼,又看向杨时泽,她的眉眼艳丽,漂亮动人,大声的说,“我可是给了你一大笔钱哦,你不会因为教不会我而反悔吧?”

语气含着几分逗弄的意味。

说完,她盈盈一笑,站起身来,给孟阮腾位置,“不好意思,坐了下你的位置。”

孟阮轻声道:“没事。”

女主站在过道上,走之前还不忘对杨时泽强调道:“要记得把我教会哦。”

杨时泽轻哂了一下,“知道。”

之前听过,杨时泽找喜欢他的人女生要钱什么的,可亲眼见到这种场景,又会完全不一样。

注意到她的目光,杨时泽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态度极为大方自然,没半分要遮掩的心思。

孟阮便问了:“你真的会找女生要钱啊?”

杨时泽抬眼,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倒显得孟阮这个问题很奇怪一般。

杨时泽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过是价值互换罢了,她们愿意给,就代表值得。”

孟阮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说,“可有些女生只是单纯喜欢你啊,还送你东西,你为什么非要人家给你名牌?这样有点过分。”

像是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心意。

杨时泽说:“我不认为她们是真的喜欢我,她们只是喜欢她们自己。而且——”

他偏了下头,态度有些轻蔑,轻嗤了一声,“谈感情好幼稚。”

孟阮哑然一瞬。

想到什么,他又继续道,“这样做只是在帮助她们认清自我,认清他人,认清所谓的感情。如果她们对此感到愤怒,也就不会再来烦我;如果她们无所谓,出于某种善良和同情,继续送我昂贵的礼物。我当然会收下,因为这不仅满足我对金钱的渴望,也满足她们对爱的虚荣心,双方都很高兴,没什么不好的。”

孟阮被他的话绕晕,甚至有一瞬间好像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但很快又否定掉,因为表达能力不好,她无法说清楚其中的怪异之处。

杨时泽平淡的总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完全出于自愿,我不认为我有错。”

她干巴巴的说:“可是,感情与金钱挂钩,就会显得不那么纯粹了。”

杨时泽看着她,摇摇头,“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价值互换,金钱只是显性价值,被这个社会所公认的价值。”

“譬如说,你为什么和我一起自习?不就是我能够帮助提升你的英语成绩吗?而相对的,你理科成绩好,对我来说也有帮助,所以我也愿意和你一起自习。”

“如果你对我来说没有价值,我也不会再和你一起自习。”

杨时泽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完这一切,无比坦诚和诚恳。而这一切的基础建立在,他根本无所谓孟阮怎么想,是否会因此感到不舒服,亦或是疏离他。

他只不过是道出了他所认为的事实而已。

上课铃响,杨时泽别开视线,恢复成冷漠的学习机器。

他从来不在上课和孟阮讲一句话。

而孟阮被他说的一通话,搞得半天没回过神。

后知后觉到哪里不对劲。

杨时泽一边否定对方的情感,一边又利用这种情感,换取金钱利益。

好像,是比较怪异且矛盾的点。

孟阮想了一会儿,被杨时泽敲桌声打断,他眉眼浅淡,神情有些严肃,“上课了。”

孟阮“哦”了一声。

既然他分得那么清楚,又为什么会做这样对他来说毫无价值的事情呢?

还提醒她已经上课……

孟阮偶尔会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譬如有天她桌子底下,发现突然冒出来一包薯片,是清新的黄瓜味,底下的便利贴标注着“徐”字。

体育课热完身解散,孟阮孤单单的找了个地方背英语单词。其他人都在操场上面自由活动,有的闲聊,有的打球,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唯独她形单影只。

这时候徐筱筱拉着她的同桌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关系不冷也不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局面。都对之前的矛盾闭口不谈。

-

晚修时,班主任走进来,“本来是要说月考的事情,但有件事情要重点说一下。各位同学,特别是走读生,回家的时候不要在外面逗留,尽量早点回家,结伴而行,不要去没人的小巷子……”

这种话从小到大听老师说过很多遍。

但在高中时间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单独拿出来强调二十分钟,着实不常见。

下课后就有人在叽里呱啦开始八卦。

说什么有同学放学后失踪不见了,家长已经报案。

所以学校对班主任下达命令,在每个班都做思想工作。

这样的话听多了,搞得人心里都发怵。不少走读的女生都约好一起走,或者是打电话让家长过来接。

孟阮也是走读,放学时还有女生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可惜走了一段路就彼此分散,孟阮也不是特别害怕,她家的那条路,虽然人不多,但也有路灯。

暖黄色的光散去阴影。

地上秋叶枯萎,冷风一吹,带来几分萧瑟凄凉的感觉。

她干脆拿出单词册边走边看。

道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风声张牙舞爪的在耳边呼嚎。

孟阮背单词入了神,没发觉身后传来的声响。

她嘴里念念有词着,背完低头看单词。目光忽地一顿,破旧地砖上摇曳着一个被拉长的阴影。

正朝着她靠近,似乎整个人被笼罩在这样的阴影底下。

想起同学们在班上的夸张语言,她的心一窒,胸腔发紧。

路上好像没什么人,店铺也通通关门。

孟阮试探的加快脚步,不详的感觉似乎应验,身后的阴影也明显变速。

她紧紧捏住单词册,憋着一口气,闭着眼睛,突然拼命的猛跑起来。

只要跑快点就好了,很快就能到家。

预想中被人追赶的场景并未出现。

空中传来飘渺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孟阮!你是不是发神经?”

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孟阮一顿,因为惯性,跑了几步才停下来。她喘着气,回头看过去。

周晏如站在原地,冷冰冰的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是吧?”

意识到误会,孟阮神情尴尬,“没有。”

等到周晏如走过来,她又重复了一句:“真的不是不想见到你。 ”

周晏如没理她。

走了几步,孟阮郁闷的说:“我不知道是你跟着我。”

闻言,周晏如终于有了动静,他瞥她一眼:“什么跟着你。”

明显是否认她这句自作多情的话。

他扯了下嘴唇,讥讽道:“我回家也这个方向好吗。”

孟阮呐呐的回:“我以为是有人跟着我。”

是真的有被吓到,心脏现在还未平复下来。她咽了咽口水,补充道,“所以才跑的。”

周晏如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在辨认她话的真伪。良久后,他“嗯”了一声,算作对她方才的话的肯定。

一路无言到家。

周晏如突然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话,“下次,一起吧。”

孟阮没太听清:“嗯?你说什么?”

亮堂的楼道,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暗下来。

钥匙拧动锁眼的动作停住,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在窄小空间回荡。

似乎下一刻,说什么都显得极为清晰郑重。

隐晦含糊的心思也会随之剖开。

周晏如低头:“没什么。”

而后,他拧动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晚安。”

孟阮也打开了门,她慢吞吞道,“晚安……”

尾音还未落下,下一秒,对面的门嘭一声合上。

“……”

动作倒也不必这么快。

昨天哪位小天使给我点了收藏,好开心嘻。今天继续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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