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堡垒

江户川乱步站在房门前,小骄傲的仰起头,“现在来到乱步大人真正的堡垒了!”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荣幸之至。”

江户川乱步终于握住门把、推开薄薄的木门。

他的房间本来就不大,也没多少空间能放收藏的东西,这么看起来就摆得有些满满当当。

“哇——”枝垂栗微微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好厉害!”

江户川乱步心情很好的带着他走到自己的收藏柜前,把柜子打开,随手拿出一个黑褐色的木质烟斗,“电视里的侦探都拿这个!”

枝垂栗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认真的看了看,“做工很好呢。”

“是社长请横滨的木匠做的哦。”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说,“很不错吧?”

枝垂栗非常真诚的点点头,“很厉害、很不错!”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毫不作伪的神情,心情变得更好了,继续和他介绍自己放在房间里的藏品。

他还有一些放在侦探社里的,之后有机会再拿给枝垂栗看。

两个人慢慢从站着变成坐着,就直接坐在地上,身边摆着不少江户川乱步的藏品,几乎每个都拿着玩了玩。

稍早与谢野晶子已经进来过一趟,旁边也有个用圆形木托盘装着的茶水和仙贝,不过他们目前还一口未动,依然沉浸在看侦探用品之中。

江户川乱步的藏品本来就不多,也不是能赏玩多久的东西,他们稍微看了看,就一一摆回原位。

枝垂栗端起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有点可惜的说,“今天上午应该也要请你进我的房间玩的。”

不过他们本来就预计要出门,在客厅吃粗点心也是有些突如其来的计划,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要到房间里玩。

“幸好没有,不然就要被雨淋湿了。”江户川乱步咬了一口仙贝,随口这么一说。

如果还进房间玩,前往学校的时间又要再往后挪一点。若是按照今天的行程,他们可能就会在路上遇见倾盆大雨,两个人完全淋湿。

而且老实说,因为屋子的其他地方都是和家人共用的公共空间,房间才会显得特别不一样。但枝垂栗是自己一个人住,整个房子都是属于他的堡垒,即使是客厅都像是房间一样。

枝垂栗想想也是,又小小的笑起来,“下次就来我房间玩吧!我也放了一些收藏品在房间里呢。”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他,“长跑选手的东西?”

枝垂栗笑着摇摇头,“是粗点心的相关物品哦。像是古老的包装、限定玩具……之类的。”

江户川乱步眼睛亮起来,还挺感兴趣的,“乱步大人想看!”

不过枝垂栗带过来的藏品也不算多,大部分还是放在家中房间的收藏室里。

“之后也到我在东京的家里玩吧?”枝垂栗好心情的说,“那里的藏品更多。”

他对粗点心的热爱程度虽然没有姐姐那么高,也没办法对各个品牌粗点心的历史都如数家珍,但还挺喜欢那种带着旧时记忆的粗点心相关物品。

比如粗点心历年来改变过的包装、已经被人们遗忘已久的童玩,或是早就停止生产的点心之类的。

恰好他们家就是做粗点心生意的,要搞到这些东西不是非常困难。

江户川乱步思考几秒,想像了一下,“就像粗点心博物馆?”

枝垂栗好心情的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我的收藏室有点像粗点心博物馆呢。”

虽然种类也不是很齐全,只是放着他喜欢的、感兴趣的那些而已,可是慢慢累积起来,也能说是小型的博物馆了。

说到这个。

他又眼睛亮亮的说,“到时候我们也顺便去粗点心博物馆吧?真正的博物馆。”

江户川乱步有点迷惑的看看他,“还有那种地方?”

“是呀。”枝垂栗眉眼弯弯的,“就在东京,父亲监督着建造起来的。虽然规模不大,可是有很多东西哦,比我收藏室里的还多。”

江户川乱步这下也感兴趣了,“好啊!一起去看!”

好像不知不觉约定好了要去很多地方。

江户川乱步拿出手机,在记事本里戳了戳,“全部都要记录下来,不可以失约哦。”

枝垂栗弯起唇角,“嗯、乱步也是,不可以失约哦。”

江户川乱步抬头看了看他,又稍微挪开目光,“才不会。”

枝垂栗身处表世界,还有特殊的异能力傍身,如果没有忘记,基本就不会失约。反而是在横滨的侦探社工作的江户川乱步,才是最有可能一不小心失约的人。

因为突如其来的案件,或是受了伤,或是……

作为里世界的一员,即使社长很努力地在找人保护他,想将他“武装”起来,但他其实也不能肯定的说自己究竟会不会哪天就……永远失约了。

他顿了顿,目光定在枝垂栗从坐下时就端正跪坐着的姿势,直接转移话题道,“你这么坐着都不会累?”

虽然社长也常常训练他正坐,可是他实在不太喜欢那个姿势,很别扭,又很不舒服。

像枝垂栗这样一直维持着端正的正坐,在江户川乱步这里根本不可能出现。

枝垂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很理所当然的说,“不会累呀,因为脚已经麻掉了。”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停顿一秒,扑哧一声笑出来,“是、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不是这样,枝垂栗只是开玩笑而已。

他只是很习惯这么端坐着了。

江户川乱步也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是真的很好笑。

他们随意的聊着天,直到房门又被敲了两下,外头传来与谢野晶子的声音,“可以吃饭了。”

江户川乱步立刻站起来。

枝垂栗起身的动作比较缓慢,看着很优雅的样子。

江户川乱步盯着他看。

枝垂栗默默抬起头,有点小委屈的说,“脚有点麻,等会儿。”

虽然很习惯正坐的姿势,聊天的这段时间也还不会让脚完全麻掉。可是他是普通的人类,长时间维持同样的动作,一定会不太舒服。

江户川乱步非常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又很过分的一步跨过去,伸手戳了一下枝垂栗的腿。

枝垂栗:……!

枝垂栗很努力站稳,默默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

江户川乱步又戳了一下。

枝垂栗终于奋起抵抗,努力往外挪动一步,“再戳真的会跌倒的、真的!到时候可能会一不小心跌到你床上哦!”

他的本意是现在没洗澡、没换衣服,跌到江户川乱步床上会直接污染他的床铺。

可是江户川乱步顺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向被褥,脑中突然浮现枝垂栗倒在床上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看。

枝垂栗被他的沉默弄得有点小迷惑,发出疑惑的声音,“唔……?”

江户川乱步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怪怪的,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转过身,“吃饭吃饭!晶子难得大显身手——”

他刚好打开房门,声音直接传到楼下。

与谢野晶子在底下回答道,“胡说什么,我很常大显身手啊。”

江户川乱步咂咂嘴,小声的对枝垂栗说,“上次大显身手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来,“可是会料理,很厉害的。”

“你不是也会吗,料理。”江户川乱步说。

枝垂栗小声的说,“只会一点点而已。”

江户川乱步默默看了看他,刚想说什么,巧克力就出现在楼梯底下,一直摇尾巴。

枝垂栗的注意力瞬间被巧克力吸引,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走下去,迎接在他脚边转来转去的巧克力,“巧克力!”

巧克力尾巴晃得更快。

江户川乱步摸摸下巴,“难道是被社长欺负了?”

客厅里的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刚才连摸摸巧克力都小心翼翼怕吓到它,虽然知道江户川乱步在开玩笑,不过枝垂栗在,是不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他还在想是不是要开口辩解,就听枝垂栗说,“巧克力已经习惯迎接我了,是习惯性的。”

虽然不是在替福泽谕吉辩解,但也胜似辩解。

枝垂栗摸摸巧克力的头,和江户川乱步一起走到客厅里。

客厅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料理,每一道料理的卖相都特别好,色香味俱全。

福泽谕吉朝着枝垂栗点点头,“随便坐。”

客厅当然是和式的,中间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长方形桌子,可以让四到六个人使用。

现在福泽谕吉和与谢野晶子各占据了一个角落,江户川乱步也接着坐下来。

枝垂栗等他们都坐好了,才跟着坐到江户川乱步旁边。

巧克力很乖的趴到枝垂栗身边,对桌上人类的食物还是没有兴趣。

与谢野晶子刚才把饭菜端进来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巧克力的乖巧安静,现在看着还是颇为惊奇,“怎么养的,真的好乖。”

枝垂栗带着点小骄傲的说,“巧克力很聪明,很多东西一教就会。”

江户川乱步从背后绕过枝垂栗,看了眼他旁边的巧克力,又伸长了手去碰巧克力的尾巴。

巧克力回头看他,尾巴晃了晃。

等江户川乱步摸完巧克力,福泽谕吉才道,“开动吧。”

与谢野晶子下厨的频率不算频繁,但大概是有天赋,做的饭非常好吃。

枝垂栗很捧场的吃了不少,非常有礼貌的不断夸赞今天的晚餐。

福泽谕吉倒是有点心不在焉,目光一直没忍住朝着巧克力看过去。

毛茸茸的……

他的目光大家都发现了,巧克力也发现了,偶尔会抬头看过去。

枝垂栗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笑,侧头看看巧克力,“去福泽先生那里玩。”

江户川乱步特别好奇,“能听懂吗?”

“不确定呢。”枝垂栗继续看看巧克力,“巧克力?”

巧克力在他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晃着尾巴看他,听到听不懂的话,就歪了歪头。

枝垂栗有点被巧克力可爱到,小小的掩了掩唇笑了一下,又说了一次,“去福泽先生那里。”

他说着,看了看目露期待的福泽谕吉。

与谢野晶子也没忍住扑哧笑出来,玩笑着说,“社长已经完全失去表情管理了呢。”

福泽谕吉、福泽谕吉默默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注视着巧克力,它好像终于接收到了枝垂栗的意思,起身走到福泽谕吉旁边,乖乖趴下。

福泽谕吉默默放下筷子,伸手摸摸巧克力的毛。

巧克力真的是一只非常温顺的狗,即使是被他这样的动物绝缘体摸摸,也很乖巧的动也不动。

胆子还很大,很悠闲的晃晃尾巴。

“竟然真的听懂了。”江户川乱步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巧克力,“它该不会是人变的狗吧。”

“巧克力是真的狗。”枝垂栗赶紧澄清道,“是真的。”

他澄清的速度有点太快了。

与谢野晶子微微挑起眉,“难道还有假的狗……?还是说,真的有能变成动物的人?”

她不是那种天生就能辨别人心的怪物。可是因为经历的关系,她在自学医学的时候,对心理和精神问题也有所涉猎,还非常认真钻研了。

在察觉一个人的表情、言语透露出来的信息方面,她比江户川乱步还敏锐。

枝垂栗现在因为很放松,也没怎么做表情管理,明显被她问得卡了一下,露出不太想明说、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的神情。

“看来是有呢。”与谢野晶子喃喃道,“还有能变成动物的异能力?这也太危险了,怎么能知道路上的动物是不是人变的……?”

枝垂栗也知道自己刚才没做好表情管理,看她已经笃定的确信,也没再隐瞒,很理解的说,“是呢。如果告知里世界的人,很有可能大家都变得草木皆兵,所以算是机密事项之一。”

江户川乱步摸摸下巴,看了看福泽谕吉,“社长知道吗?”

“嗯。”福泽谕吉微微颔首,“不过人化身动物的异能力极为稀有,至今我也从未见过。”

他见过的异能力者已经非常多了,但却至今都没见过传言中能化为动物的异能力者,可见这类异能力的稀有程度。

“家族里的人也说过,真的非常非常少。”枝垂栗也点点头说,“不过很有可能只是隐藏起来了……据说拥有那类异能力的人使用异能力之后,大多会被动物的本能控制,严重的甚至会完全失去身为人类的记忆。”

“就完全变成动物了嘛。”江户川乱步微微敛下眸,喝了口汤,“只是使用了异能力,就连自己曾经是人类都忘记了,真可怜。”

大概就是因为这类异能力者都变成了真正的动物,所以很少见到能自由在动物和人类之间转换的异能力者。

福泽谕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也有点震撼,稍微侧过身,摸摸巧克力的头压压惊。

他停顿片刻,低声问道,“……永远都无法再回想起来吗?曾经身为人类的事。”

“我也不知道。”枝垂栗想了想道,“不过我猜,如果是化身成智商高的动物,大概比较有可能记得吧?”

这么说确实很有可能,感觉也没那么绝望了。

但世界上的动物非常多种,其中一些智商比较高的动物不能轻易出现在城市里,有的甚至是太过微小、很容易就会被驱赶或弄死的种类……

仔细想想,这类异能力者真的很辛苦。

与谢野晶子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完全兴奋起来,“好想解剖看看!人变成的动物和真正的动物是一样的吗?变身之后衣服和东西会留在原地,还是会跟着变成动物?内脏是怎么分布的,骨骼又是怎么变化的——”

江户川乱步随口道,“你之前解剖的那些动物,可能就有人变的。”

“那些都太普通了。”与谢野晶子握住拳头,“要确定是人变的,解剖起来才有趣啊!”

“恶魔!”江户川乱步大声说。

与谢野晶子笑眯眯的,“这是为了医学贡献。”

但是这么听起来,要遇到那种异能力者简直是天方夜谭,更遑论让他们为医学做贡献了。

所以与谢野晶子其实算是半真半假、半开玩笑的在说。

她默默把目光瞥到巧克力身上。

枝垂栗微微瞪大眼睛,赶紧道,“巧克力真的是普通的狗,只是比较聪明而已。”

与谢野晶子满脸可惜的又挪开目光。

一顿饭的时间不长不短,料理的味道又非常好,不到一小时,大家就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清空。

枝垂栗站起身来,帮忙收拾起桌上的碗盘,“我来洗吧。”

“乱步大人洗就好了。”江户川乱步也端着一部分的碗盘,很得意的说,“我很会洗碗哦!”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来,先让想跟着他走的巧克力在客厅等,才道,“我帮忙收碗吧。”

江户川乱步这次就没再拒绝了,“你们家没有人帮忙洗碗?”

“有呀,还有洗碗机。”枝垂栗把碗放进洗碗槽里,“不过洗碗收碗,这种事还是要会的吧?”

“是吗?”江户川乱步嘟囔着说,“如果家里有洗碗机,乱步大人就不洗碗了。”

如果他们吃的是外卖,他和与谢野晶子会轮流洗碗;如果是与谢野晶子煮饭,就是他负责洗碗。

这么多年下来,他洗碗已经很熟练了,动作很利落的迅速把碗洗好,让旁边的枝垂栗帮忙擦干碗盘、收拾起来。

他们再次回到客厅里,就看见福泽谕吉和与谢野晶子两个人围着巧克力,各自在它身上摸来摸去的。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摸摸巧克力的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小的狗零食递给它,“很乖很乖。”

随身携带给动物吃的东西什么的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因为福泽谕吉自己就是这样。

虽然他没说真正说出来过,可是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都知道这件事。

巧克力显然比刚才还快乐的甩着尾巴,快乐的凑到枝垂栗面前,把他手上的零食吃掉。

枝垂栗又揉了揉它的头,才接着坐下来。

在这里稍坐会儿,他就要离开福泽宅,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本来福泽谕吉想暂时离开,把空间留给孩子们的,但是巧克力的吸引力实在太大,让他一时半会儿根本起不了离开的念头。

没有巧克力,他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摸到小动物了……

幸好在场的人也都能看出他的苦衷,即使他留在客厅,看着也都挺自在的,就连枝垂栗都很自在。

江户川乱步忽然想起来,“要不要看相簿?你和社长以前在游乐园的照片!”

枝垂栗弯弯眉眼,“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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