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行在他掩上门的那一刻笑容就敛了下来，他透过窗玻璃看到任霄穿过了庭院，替他关上了晏家的大铁门，晏知行看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任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晏知行伸了个轻松的懒腰，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脱了毛拖，赤脚踩在了浅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往二楼走去。

“小少爷，地上凉。”关叔在后面说。

晏知行仿佛没听到，赤白的双脚踩在灰褐色的实木楼梯上，行走时脚腕处筋骨突显，这是那么有力的一双腿。

他上了二楼，但进了房间也没有开灯，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他的书桌前，森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高大的身影宛如鬼魅。他拿起桌面上放着的一沓纸，借着月光敛目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最上方的是一张个人资料，一寸照里任霄穿着白衬衫弯着挑起一边嘴角痞痞地看着镜头，在森冷的月光下依旧掩盖不住他眉目之间的帅气，晏知行盯着又看了一会儿，浅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方才对着真人不曾流露出来的温柔。

他看了片刻，指尖搓开第二张纸，绑着高马尾穿着双排牛角扣大衣的女孩照片出现在他眼前，他轻轻哧了一声，从一旁的书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咵嚓一声点燃了，他拎在指尖耐心地等它燃烧殆尽，灰白色的灰烬落在他白皙的脚边，他从那堆灰烬里踩过去，走出了房间。

——

家里没人，任霄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好，第二天一早被管家叫醒的时候，都还有点蒙圈，他拿过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日期，才意识到不是做梦。

“阿霄啊，一会儿你别骑机车了，让老刘送你去学校吧。”管家在一旁说。

老刘是他们家的司机，临出发前，任霄忽然又想起什么：“刘叔，你今天早上看到隔壁家又车子出去了吗？”

刘叔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等一会儿。”

刘叔依旧茫然：“等谁？”

任霄没说话，靠在椅背上玩起了手机。

朋友圈里昨晚马志强在晒他们的啤酒烧烤，下面一堆打听赛况的，也有不少问他的，立灵就是其中一个，立灵的消息已经一大堆了，任霄点开随意看了一眼，都是在骂他的。

大概几分钟过后，晏家大门洞开，一辆银灰色的奥迪rs6从里面开了出来，在他们眼前开了过去。

任霄关上手机，又敲了敲椅背：“走吧，开慢一点。”

他跟晏知行一前一后到了学校，他今天难得没有迟到，门卫大叔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晏知行今天穿了一件单薄的棕色马甲配着白衬衫，宽肩窄腰长腿，依旧是拄着拐杖，但姿态并不难看，甚至还有几分自在悠闲。但毕竟是拄着拐杖，他走得挺慢的。校道上都是形色匆匆又充满朝气的学生们，不管是自行车还是步行的都会朝他那边看上两眼。

任霄双手插兜混在人群中，吊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他慢慢走。

快到教室的时候任霄拐去篮球场上坐了一会儿，抽了根烟，直到早读铃声响才慢悠悠上了教室。

晏知行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一堆人围在他旁边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把任霄的位置都占掉了。

走近了任霄才知道，这堆人在抄晏知行的作业。

“诶早读了早读了，回座位抄，谁拿学霸英语本了。”说话的人是昨晚打球的后卫。

“诶他英语作业在谁手上了，抄完没有？给我抄抄？”

“数学第二道大题答案是什么？让我看一下。”

“你不是写完了么？”有人说了一句。

“我跟学霸对对答案不行啊，万一我写错了还来得及改。”那人说。

任霄有些无语地走进去，他甚至看到了杨帆也一脸激动地拿这个本子抄得一脸兴奋。

有人给他让了让位置：“霄哥写了吗？抄作业吗？”

任霄当然没写，他连作业本都没有带回去，他一贯都是隔天早上随便抄抄就上交了。

晏知行因为这声喊注意到了他，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眼，然后朝他笑了笑。任霄也客气地弯了弯嘴角。

他闷不做声地挤开人群：“让让，上课了，挤在这儿不嫌闷啊。”

有人把一本本子一下杵到了他面前，任霄顿了一下，推开了：“我……不抄。”

那人一下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霄哥你不抄作业？”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任霄呼了他脑袋一巴掌坐回了位置上，众人很快散了，各自拿着晏知行的作业本回去奋笔疾书。

任霄看了眼杨帆，杨帆抄得非常起劲儿，弯着腰奋笔疾书双眼发亮，眼睛都快贴到人家作业本上了。

他有些无语：“你跟人家熟吗你就抄人家作业？”

杨帆瞥眼看了看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是吧，你以前全班到处抄作业的时候怎么不会不好意思？”

他把正在抄的数学本子往中间递了递：“人家学霸人还挺好的。”

“抄吗？”他问，“一看就知道是正确答案，你看看这个解题思路，又简略又骚啊。”

本子上的字迹劲瘦工整，光是这笔字就看起来像正确答案了，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都那么晚了晏知行是哪来的时间写的作业。

“我……”任霄拧着眉，“不。”

话落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声轻笑，他回头看了看，正好对上晏知行带着笑意的眼睛。

“早上好。”晏知行眉眼弯弯。

“……早上好。”任霄略微郁闷地应了一声。

早上任霄睡了两节英语课，英语老师喊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起来，等他睡够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课间了，杨帆估计喊过他下去上晨操，但应该是没喊起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哪哪儿都不舒服，身上没什么力气，还有点发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去了趟厕所，放完水之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他撩起自己的卫衣往胸口看了一眼。

果然，胸膛上青紫了一块，他伸手按了按，还挺疼的，朱栋这个王八蛋。

他下午得去趟校医院拿点紫药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