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宜退烧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回学校上课，叶明芳便回了新城。

为了答谢陆叙舟，她决定在上学那日帮陆叙舟买早餐。

“真的？”陆叙舟不太相信。

“真的。”方清宜诚恳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陆叙舟和往常一样，在六点二十分出门。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脚步稍顿，但还是背着书包出门了。

六点五十五分开始早读，方清宜卡在五十二分时，急匆匆到教室门口，正想用校卡打卡考勤，听见前面的男生语气急促：“清宜姐，你怎么回来了？这上面显示你请假着呢，不用刷了。”

“好好，谢谢你。”

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男生蜂拥一堆地打卡考勤。

方清宜快步回到座位上，恰好上课铃声响起。

陆叙舟放下课本，侧过头盯着她看。

“看我干啥，我跟你说，我本来定了闹钟，结果太困，被我关掉了，差点迟到。”方清宜气息不稳。

陆叙舟又问：“那你来得及吃早餐？”

“噢，我就在楼下那个小摊买了一个肉包，回教室之前吃完了。”

方清宜话语落，听见陆叙舟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某人昨晚主动说要给我买早餐，结果两手空空地回教室，还问我笑什么。”

方清宜的脑子像是一个突然断电的房间，“我靠！我忘了，对不起！”

她从小箱子里拿出几个小面包放在他的桌上，“你先吃这个，我待会大课间去饭堂给你买吃的。”

陆叙舟只拿了一个小面包，制止她：“不用那么多，大课间的时候，我和陈屹东去买，但是……”

“但是什么？”

“请我吃饭吧。”

方清宜哪敢拒绝：“没问题，没问题。”

老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面前：“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老师，我们在讲减肥，lose weight。”方清宜指了指课本单词表上的单词。

陆叙舟也在背单词：“lie…lie…tell a lie……”

“哎呀，不用减肥啦，你们两个都那么瘦，多slim啊。”老林拍了拍陆叙舟的肩，笑着离开了。

这周的大课间不用做早操，陆叙舟一下课就拉着陈屹东去小卖部。

“没吃早餐啊？”

“没吃，起床起晚了，来不及买。”

“你不是挺早到教室的吗？”

陆叙舟一离开教室，徐伊宁和温凌尔就凑到方清宜面前，“怎么，早读聊天被老林抓了？”

“别提了，我昨晚答应陆叙舟帮他买早餐，结果睡过头，早上起的着急，忘了这回事。”

“怪不得刚刚一下课，两人都跑没影了。”

上课前十分钟，陆叙舟手里拿着一瓶柠檬茶回到座位，方清宜瞥见：“你的早餐呢？”

“在饭堂吃完再回来的。”

她见陆叙舟脸上面无表情，又问：“生我气了吗？”

“没有。”

“那就好。”方清宜听罢，继续低头写题。

陆叙舟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小本子，悄悄用桌上的练习册盖住，往空白页上写着些什么，又塞回书包里。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物理课，下课后，方清宜的目光仍停留在黑板上，她轻轻戳了戳陆叙舟的手臂，扶了一下眼镜框。

“那个小球轨迹是这样，但是它的受力分析是从这个点到最底下的点……”

“思路没问题，但是有个点错了。”陆叙舟正要给她在草稿纸上画一遍，方清宜却被从后门进来的温凌尔喊住，“清宜，数学老师找你。”

“噢噢，好。”方清宜见陆叙舟还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等我回来再给我讲题，谢谢你。”

陆叙舟抬头看，她已经走到六班的后门口了。

再回来时，方清宜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和身旁的陶明奕说笑，两人慢悠地走回教室。

陆叙舟的手边是一张草稿纸，纸上是他刚写好的解析。

他正在脑中酝酿怎么和方清宜讲解，却瞥见方清宜的笑容。

玻璃窗上贴着带有励志话语的可爱动物贴纸，透过窗，方清宜恰好站在一只可爱兔子旁边。

陆叙舟别开眼，待方清宜回座，把草稿纸放在她桌上，“自己看吧，我写清楚了。”

“噢，好。”

方清宜没留意陆叙舟的神情，认真看着解析。

陆叙舟默默再次拿出小本子，悄悄往上面写字，又塞回书包里。

今天是周四，明天开始放中秋节假期。方清宜正收拾书包，有其他班的男生来找陆叙舟。

“噢，你等一下，他可能在小房间，我去喊他。”

方清宜起身，走向小房间，陆叙舟正和陈屹东说笑。

“陆叙舟，有人找你。”

“谢谢。”他说罢，关上柜门，略过方清宜，走出小房间。

方清宜刷校卡出学校时，往公交站的方向瞥了一眼，见陆叙舟在和刚刚那个男生聊天。

他这假期肯定回家吧，方清宜想。

她穿过马路，回到屋子，在想今晚吃什么，大门被打开。

陆叙舟的身影落在门前，方清宜开口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明天才回家，你今晚吃什么？”

方清宜摇头，“还没想好。”

“去吃麦当劳吗？”

“好，我请你！”

两人下楼，方清宜的手机传来信息：【@fqy 今晚吃啥？】

【和陆大帅哥去吃麦当劳。】

【偶遇偶遇，我们现在也去麦当劳。】

【你们？还有谁呀？】

徐伊宁和温凌尔的信息从三人群跳到了六人群：【滴滴。】

fqy：【你们还没回家呀？】

屹东东：【没有呀，快来快来，一起吃m记@陆】

陆：【现在来。】

方清宜正在手机上点单，问身旁的人：“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弥补今天的早餐。”

陆叙舟很自然地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点了一个“穷鬼套餐”。

“你可以点三件套，四件套也没关系的。”

“吃这个就好。”

方清宜点了和他一样的套餐，发现有买一送一的薯条券，于是加购，一起下单。

他们进店的时候，刚好可以取餐，陆叙舟问取餐号是多少，方清宜给他看。

其余四个人早已到了麦当劳，坐在角落的长桌。

方清宜把其中一份薯条放在陆叙舟的餐盘里，“买一送一，我吃不完。”

她说完，端着餐盘走向角落的长桌。陆叙舟抿唇低笑，跟在她身后。

“来来，快坐。”

“你们知道吗，十一月中旬是校庆，晚上是晚会，然后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徐伊宁是文娱委员，在想要搞一个什么样的节目。

陶明奕回话：“对，我也听说了。”

“我们班不一定能弄出什么文艺范的节目。”

“没事，回头在班上问问大家的建议呗。”

几人聊到中秋假期的安排，陶明奕问要不要明天晚上在他家烧烤。

大家纷纷答应。

吃完后，大家各回各家。方清宜和陆叙舟走回小区，到单元楼楼下时，她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你先上去吧，我接个电话。”

陆叙舟点头，待他的身影消失后，方清宜接通。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陆叙舟洗过澡，走出房间，发现方清宜还没有回来。

他立刻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打了几次后却无人接听，于是迅速下楼。

陆叙舟出了电梯，发现方清宜就坐在路灯下，怪可怜的。

“怎么不接电话？”

方清宜“啊”了一声，拿出兜里的手机，发现陆叙舟有几条未接来电和信息，“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不好意思。”

陆叙舟坐在她旁边，两人默不作声。

良久，方清宜开口：“回去吧。”

陆叙舟听罢，看向天空的星星，很分散。

“再坐一会。”

方清宜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几颗星星在天空闪烁，很亮。

“刚刚我妈打电话，说奶奶住院了，叔叔恰好在奶奶家，她身子不大好，说高血压，头晕，然后住院检查。”

妈妈和爸爸早已回到东城，奶奶已经在医院待了几天，直至今天，他们才告诉自己。

“我只是觉得很无力……”

明明已经在拼命读书了，可什么也改变不了。

陆叙舟的话语突然被堵塞在喉咙。他似乎意识到方清宜说的不止是这件事。

“暑假的时候，我去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我什么也没说，她看见我，就问：‘小小年纪就有那么多烦恼啦？’，我问奶奶她这个年纪就没有烦恼吗。”

“她只是笑了笑，我又问她，长大之后烦恼会不会变多？奶奶说，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了。”

可方清宜不想长大，这就意味着长大之后感知幸福的能力会变弱，当她能够设身处地体会到那些烦恼，也意味着她要承担这些烦恼。

周遭安静，微风拂过，小孩的嬉闹声传来，又远去。

“等我一下。”陆叙舟起身，走向转角处的便利店，手里捏着一个碎冰冰。

借着光，他把碎冰冰掰成两段，让方清宜选。

方清宜接过他手里的一段，“看不出来，原来你也喜欢吃甜的。”

“为什么看不出来，我妈做的甜品都是让我试吃的哎。”陆叙舟指着手里的碎冰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这个。”

她听罢，眼睛一亮，“我也是！”

“而且……”

“要吃荔枝味。”

“一定要吃荔枝味的！”

两人异口同声，方清宜笑得开怀。陆叙舟也跟着笑，又问：“怎么不说我是学人精了？”

方清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陆叙舟语气欢快：“那看来在背后说的不少。”

“原来你在套路我！”方清宜不忿。

“是你笨。”

“期末考试比我低分的人不许说话！”

方清宜说罢，跟在陆叙舟的身后进小区。

她舒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将泪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