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洛城某家高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

“云章，这是他们刚改好的剧本，你先提前看看，多做点功课。”小盾当了多年经纪人，工作时候的态度还是蛮认真的，特别嘱咐道：“你之前也跟孙导合作过，知道他这人什么脾气，态度最重要，咱们得多用心。”

“嗯，我明白。”章云齐点点头，把剧本翻开，看到自己的角色旁边已经标注出来一些小字。

小盾叹口气，道：“我不太赞成你在现在这个时间来洛城，新剧马上就要开拍了，你不留在京城好好准备，反而跑到这么远来闹得沸沸扬扬，孙导这人脾气怪，八成心里会对你有点意见。将来进组可能要吃苦头。”

“没关系，我会去跟孙导解释的。”章云齐淡淡地笑道，“你放心。”

从打章云齐还是个新人开始，小盾就一直跟着他，可以说是一路看着他成长。把他从一个一无所知四处碰壁的新人带到今天这个成就，小盾的话都是真心替他打算，心意章云齐也领了，但还是一声不吭，没给出正面的回应。

“你是不是喜欢又涵姑娘？”小盾想了又想，试探着问他。

章云齐在他面前不必加以伪装，疲惫地笑了一下：“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小盾摇摇头，却是没说什么，转头换了其他话题，严肃地跟他讨论工作的事情。

两个小时之后，小盾去次卧睡了，留章云齐一个人在客厅里看剧本、写标注。

感情这种事，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中学的时候，庄又涵是朋友圈子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并非依靠庄家光环，她有自己吸引人的魅力。章云齐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十几岁却开始不再那么亲密，原因是庄又涵开始有了自己的闺蜜和谈心的伙伴，总是对他说，你们男孩懂什么。

为了更懂她，章云齐暗地里花费了不少功夫，从她的女生朋友口中得知，庄又涵喜欢温柔脾气的男孩。

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男孩也许就是指章云齐。

没有人比他更能匹配温柔这个词。

连章云齐自己也差点信以为真。

后来他去国外读书，和庄又涵保持长期的邮件来往，每次发送之前都要绞尽脑汁去想着如何吸引她的关注。就是在无数个等待回信的日子里，他开始面对自己的心意。

想回国立刻表白，连他妈妈都知道他一直有一个挂念许久的意中人。

然而回国之后却发现情况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庄又涵足够了解，却也痛恨于自己的了解。

她已经蜕变成了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开始怀揣心事，对男生们的讨好云淡风轻。俨然是已经心有所属。章云齐那时候只有一个朦胧的猜测，不敢让自己当真。

直到看到她卧室里的那幅画。

很多人盛赞章云齐的演技出神入化，能打动人心，也许是真的，因为他已经在一个人面前伪装了很多年。伪装成无话不谈的好友，最无私的伙伴，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笑着谈起她的前男友。

连一个局外人小盾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在意过。

从一开始的期待、怀疑、确认，最后失落，章云齐未曾开口，已经把七情六欲酸甜苦辣完整地体验了一遍。事情未成定局，也许未来还有变数，他还不想太早说放弃。

更惨的是，连剧本里他的角色也是求而不得，心酸得让人忍不住同情。

章云齐自嘲地摇摇头，开始全神贯注写自己的角色小传。

俗话说，工作专注就是男人的魅力加分项，此言诚不欺人。

爱豆的最新写真出来了，程绿芜斥重金拍下二十本应援，到货以后把桌子铺得满满当当。

庄又涵看见铺天盖地的章云齐的脸，只觉得惊悚。

“这些东西不花钱的吗？！”她愕然。

“别动别动！”程绿芜拍掉她乱翻的手，喜洋洋地嗔道：“洗手了吗你，金钱算得了什么，都是俗物！这些是我对云章哥哥爱的供养。”

庄又涵浑身鸡皮疙瘩，心想幸好她没看见她的爱豆哥哥昨天淋着雨摔跤的模样，不然今天自己恐怕难逃一劫。

“好想去见云章哥哥一面哦。”程绿芜满脸浓情蜜意地捧脸：“折寿十年也值了。”

庄又涵赶紧训斥她：“别胡说八道。”

程绿芜笑嘻嘻地耸肩：“说着玩玩嘛，没关系的。”

末了她又叹气：“说真的，追星这件事啊，真的是贪得无厌，买了专辑又想要签名，见到真人还想让他记住自己，等到一切都实现了呢，还想让自己在他面前更特殊一点，和别人不一样。”

她突然感慨起来，忧伤地说：“其实喜欢这件事，原本只是很单纯的。只要自己不去期待回应，就不会觉得不快乐了，对不对，涵涵？”

“你看得还挺透彻。”庄又涵笑她。

“那是当然。”程绿芜立刻又转脸笑嘻嘻的：“我可是要进击娱乐圈的女人，经纪人考试都已经报上了，就等着开考、应聘、成为云章的左膀右臂。”

“你加油吧。”庄又涵无奈道，放下杯子：“我去敷面膜了，恕不奉陪。”

“等等我！我也要敷呜呜。”

庄高轩整整吊了姜云灵半个月胃口，直到月末的时候，才仿佛刚想起这个人似的，问她要不要出去兜风。姜云灵生怕错过这个机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一点脾气和架子都没有了。

说来也怪可笑的，就这么点心思，让庄高轩摸了个彻彻底底。

作为一个玩伴，庄高轩能保持基本的风度，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点到即止。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太花心，情人换得也快，所以从不跟对方保证什么。说甜言蜜语掉价，大家对成年人的暗示应该心知肚明。

也许姜云灵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了，以为自己能够征服他，才会轻易飘飘然。

这次出门照例是刻意迟到一会儿，庄高轩也耐心等着她，温文尔雅地询问她想吃什么。订了市中心最好的餐厅，最好的景观，说一些软绵绵的情话。

“你想拍戏吗。”庄高轩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随口搭话：“最近收了一个不错的剧本，挺适合你的，有兴趣的话我帮你联络一下。”

姜云灵难掩脸上的笑意，她早托人打听过了，庄高轩旗下有自己的传媒公司，在娱乐圈很有影响力。谁不渴望功成名就？尤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那种。

这次她没有直接推辞，而是斟酌着自己的语气，说：“我的资质还不够吧。”

庄高轩失笑，深情款款地对她说：“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这是一句很中庸的评价，他平均每年会对两百个不同的人这么说。

所有人都渴望被认可，渴望与众不同的感觉。

姜云灵果然很受用，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人生最容易拥有的错觉就是，以为自己能征服一个浪子。

在和庄高轩暧昧期间，姜云灵听过不少他的传闻。

据说庄高轩又在哪个酒吧跟别人一掷千金啦，据说庄家公子专门赴港去和某名模约会啦。

被他哄得太投入了，姜云灵从来都是把这些话当成耳边风，听听就过，跟别人说话的态度也是云淡风轻，仿佛已经坐稳了正宫的位置，放纵对方在外面沾花惹草，反正最后都会回来。其实也挺可悲的，她也并不敢对庄高轩的生活指手画脚，不纵容，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知道姜云灵和小叔叔谈起感情以后，庄又涵时不时就和程绿芜感慨世事弄人。

“常莎莎她表姐吗？”程绿芜瞠目结舌：“我的天啊……她到底怎么想的。”

“不懂。”庄又涵耸肩：“上次见一面感觉是个挺精明的人，不知道怎么会和小叔叔搞到一起去。”

“小叔叔帅呗。”程绿芜也跟着她这么叫：“说实话，要不是听你说过他有多渣，我恐怕都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庄又涵并不否认这个，只是说：“他是挺渣的，不过也是真心护着我，他在家里最疼我了。小时候不想练琴，都是他带着我偷偷溜出去玩。”

“上次在宴会上也好帅哦。”程绿芜知道他教训常莎莎的事，突然想起来：“常莎莎知不知道他……”

“我觉得应该不知道吧。”庄又涵沉思道，也考虑到这层关系：“但是姜小姐肯定什么都清楚，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并不在意吧。”

“只要她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跟常莎莎想到一起去。”程绿芜说：“反正我是理解不了这位大小姐的脑回路，太清奇了。”

“不提她了。”庄又涵笑笑：“难得心情好，说点开心的。”

“我知道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程绿芜神秘地凑过来。

“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庄又涵狐疑道：“你不会瞒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吧？”

“才不是。”程绿芜翻个白眼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