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胖子房东很快就追了出来。
想是没想过门口真会有人,他愣了一下,选择性忽视掉沈清玄,冲着一旁的乔晏开口:“招惹别人做什么,乖乖过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乔晏活像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心,拉着沈清玄的手居然真的柔柔地喊了声:“老公。”
沈清玄眸色微恍。
某人压根没有察觉到什么,继续撒娇:“这个人欺负人家。”
如此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正常人都是不会拒绝的。
沈清玄也是。
胖子房东摸不清两人的关系,只觉得站在一起,确实挺像那么回事。
这男人浑身名牌,举手投足也不像是普通人。
沈清玄黑眸扫过去,几乎是一眼,吓得胖子的呼吸都停了一瞬,不敢再多说一句。
而他,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嫌恶地避开眼,抖落右手指节的烟灰,把烟头扔掉。
他不说话。
乔晏摸不透他到底会不会帮她,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太多,她思考再三,干脆拔腿就跑。
哪知道身子刚冲出去,就被他一把捞回,揽进怀里。
“……”
沈清玄垂眸,自上而下地把她的脸整个审视了一遍,视线在她眉眼处停留得最久,然后突然轻哼了声,发出一道细碎的鼻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笑?
是笑吧!
沈清玄缓缓说道:“不是要我帮你?”
乔晏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怎么演变成了这样,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此刻正揽着她的腰,五指扣得很紧。
他说要帮她,可乔晏突然发觉,这个人恐怕比那个房东还要危险。
她开始划清界限:“诶那啥,帮忙归帮忙,别动手动脚的。”
她别扭地去拉开他扣在她腰上的手。
房东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
沈清玄侧过头看向胖子,声音冷漠:“是你自己滚,还是我送你走?”
话语里暗藏警告。
明眼人一看他就不好惹,胖子房东也不是没眼神的人,今天是他精虫进脑想占占漂亮妹子的便宜,可遇上这主,哪里还敢招惹。
再闹下去,估计真得吃牢饭。
胖子立马点头哈腰:“我走我走,美女别生气,误会一场。”
他脸上一层油,人长得本来就埋汰,这么笑嘻嘻地讨饶,看上去更猥琐了几分。
乔晏典型小人得志就猖狂的性子,有人撑腰,恨不得上前一脚踹在那死胖子的屁股上。
她光着脚,张牙舞爪地叫嚣:“死胖子,再有下次老娘断了你的根!”
妈呀,刚才把她吓惨了。
胖子房东背影一抖,加速离开。
等他彻底消失没影了,乔晏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后怕得浑身颤抖,尤其是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乔晏埋头道谢:“谢谢你。”
顺便把鞋穿上。
说着,就想退出沈清玄的桎梏,却发现他的手扣得很紧。
乔晏:“人已经走了,哥哥,你该松手啦。”
她看着外放,实则娇俏得紧。
哥哥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像是羽毛刮在人心上。
沈清玄放开她,两人的距离却并未拉开。
这个角度——
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节奏?
乔晏吓得往后倒退一步,腰部顶上汽车前驱,下半身避无可避。
仓惶地抬头看他,眼尾勾翘泛红,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乔晏忽然忆起,这个人,她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学校的蔷薇花路。
一次,是在市中心的咖啡厅。
乔晏不是颜控,但对这样精绝潋滟的脸,任谁见了都会难以忘怀。
他的眉目鼻唇完美得像是工匠细心雕刻的玉像,没有一点瑕疵。
沈清玄姿态慵懒,俯身帮她整理好散开的裙摆,抬首的时候,和她怔愣的眸子对视,金边眼镜后的眸子温和无限。
薄唇微掀,声音磁沉,循循善诱,他说:“我从不无故帮人。”
微笑着,语气柔软得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
“这个我知道,我明白的。”乔晏懂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问:“不就是钱?你想要多少?”
惊吓过后,她恢复了乔家小姐应有的底气,语气波澜不惊。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眼前的男人不会对人动粗,一点钱而已,她给得起。
沈清玄失笑,退后一步,桃花眼落在她身上,似在细细欣赏她此刻窘迫的样子。
他那张脸,即便是讥讽人的时候,也好看得一塌糊涂,温柔纯良。
乔晏大大方方让他瞧,白裙上泥泞太多,让她因为裙下狼狈而丢了气势。
行吧,认怂就认怂。
“想要什么直说,除了以身相许,其它的都行!”
他倒是没想过她还有几副面孔,前一秒怯生生地像是被人欺负惨了,后一秒还能端出一副骄傲的小公主模样。
乔方礼真的把这个孙女护得很好,要不然,哪能这么记吃不记打?
他甚至有点好奇,如果他此刻跟着那人一样占她便宜,她脸上会是个什么色彩。
乔晏拿出钱包,掏出一叠现金,语气不卑不亢。
“五千够吗?”
对别人而言,五千或许绰绰有余。
沈清玄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静静地看着她。
不够,要加价。
“哥哥,别太贪心了。”
严格来说,他连指头都没动一下就赚了五千呢。
她叫哥哥的语气和喊陌生人帅哥、叔叔的语气如出一辙,声音清而脆,毫不拖泥带水。
沈清玄想到小时候,有个人总也喜欢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但语气和她不同,那人每次叫他都是软软糯糯,含着笑的。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口幽深的古井,看得久了,甚至会情不自禁地陷入进去。
乔晏承认,被这样的人凝视着,的确很难不紧张。
她的心跳忍不住加速,中指和无名指微颤,拿钱的动作越发僵硬。
还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人。
她瞥了眼身后的迈巴赫,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扣。
“五千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加价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乔晏被沈清玄的动作吓住。
他俯下身,低低地笑出声,凑到她面前,轻轻哄她:“你觉得,哥哥缺这五千块钱?”
乔晏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道静电飞速地流过她的四肢百骸。
[时刻散发魅力的,是孔雀。]
*
乔晏坐在车上,脸上有些不自在,她刚才才知道,沈清玄的车里是有人的,只是司机一直安分地坐在驾驶位上,所以她并未察觉。
沈清玄说,他缺一个陪他吃饭的人,就今晚。
一顿饭而已,她没理由拒绝。
乔晏上车,报出一个餐厅名字。
沈清玄跟着坐了进来,就在她的身旁。
餐厅叫《别云间》,名字是她取的,店是叶逢哥开的。
这只是在嘉平的一个分店,叶逢在这里还有很多她数不清的资产。
他是外公口中的商业奇才,接手叶氏短短几年时间,就让叶氏的资产翻了好几倍。
叶逢说过,只要她需要,她可以随时去他的任何一家产业下消费,绝不收钱。
请陌生人吃饭,去那里或许要好些。
沈清玄并未多问,吩咐司机按照她所说的位置走,然后从身旁拿出一本书,从扉页到正文,通篇法语。
乔晏嗤之以鼻——装逼。
沈清玄像没听见她的声音,翻书的动作不停。
他的电话开着静音,屏幕亮了又亮,好几通电话在他眼皮子底下拨打进来,他始终无动于衷,就是看也没看一眼。
今天的事事发突然,乔晏上车之后越想越后怕,要真是被那大猪蹄子玷污了,她还要不要活?
想到这里,乔晏恶寒地抖了抖手臂,抑制不住地想打电话找朋友倾诉,翻开通讯录,转念一想,叶逢哥最近那么忙,她还是不要拿这些琐事去烦他了。
乔晏点开刘雨姗的微信,叮嘱她千万不要去百花深处胡同,要去,也得把她平时操练用的双截棍拿着。
刘雨姗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一再追问,乔晏这才说出实情。
发送的时候,特意在消息结尾加上了两个哭泣的小表情。
[什么?那破房东居然敢调戏你?]
乔晏心里很委屈,附和道:[就是就是,吓死宝宝了。]
这句话被她不小心念出来。
原本安静的车厢霎时变得更加寂静。
过了几秒,沈清玄照常翻书。
刘雨姗:[我的意思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调戏你这只母老虎?不怕死无全尸吗?]
[谢!谢!你!的!夸!奖!]
她明天就把她送去乡下喂猪。
刘雨姗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乔晏的语气不对,迅速改变话风,补救道——
[卧槽我没听错吗?乔乔,你居然被人欺负了?是那老流氓太飘还是我提不动刀,告诉我是哪个杂种,我非干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看我不一刀切断他的子孙根,让他一辈子插根羽毛过日子。]
[顶着一根金针菇的老乌龟,也妄图想染指我们家大白鹅!]
刘雨姗的消息一句接一句地弹出屏幕,个别几句特别狂妄。
乔晏被她逗乐,眼睛眯成月牙,时不时还会咯咯咯地笑出声音。
沈清玄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乔晏平时说话恶毒,却最听不得刘雨姗那些混词,脸红心跳地打字:[我可警告你了啊,总之你别去那里就是了,晚节不保我是不会去救你的。]
[那是肯定,一想到差点和一根金针菇做邻居,我就膈得慌。]
“……”
刘雨姗猛地反应过来:[他没得逞吧?你还是我纯洁的乔乔吗?]
[没有,有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壮士救我于水火。]
这不就是大型英雄救美的好戏?
刘雨姗来了兴趣,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我认识吗?他帅不帅?怎么救的?是不是飞起一脚,把那根金针菇踢得肉沫横飞的那种?你们现在在一块儿?]
乔晏偷看了沈清玄一眼,如实回答:[不认识。]
[……好看的。]
[没有横飞一脚,说两句话就把老流氓吓走了。]
刘雨姗:[那你现在在哪里呢?]
乔晏:[壮士让我陪他去吃饭。]
说到最后一句,乔晏总觉得这样说显得对方像是对她别有用心似的,索性删掉重新编辑了句。
[我打算请他吃个饭,感谢他。]
消息发出去,刘雨姗立刻回复了条语音。
“应该的,救命之恩,长得丑当牛做马,长得帅以身相许,我懂我懂!”
“……”
“……???”
整个车内陷入死了人似的寂静,比刚才更甚。
前方年轻司机开车的速度不自觉放慢,心思大多放在了后座两位当事人身上。
乔晏后知后觉地捂住手机,心虚地往旁边扫了眼。
刚好看见沈清玄合上那本装逼用的法语书,缓缓抬头,金边眼镜下隐约可以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像是看个大麻烦似的看她。
刘雨姗仿佛还回荡在车厢里。
——长得帅以身相许。
乔晏觉得,她应该解释解释:“那个——”
“你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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