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烬又去上学了。

本以为混完了月城，终于可以跟姐姐在一起了，结果没过几天，他又去了太华宗。

虽然这个太华宗是他自己选的。

姐姐不希望他去，他偏要去。

漆夜彩同意了，让他把“八字真言”默念三遍铭记于心——谨言慎行，安分守己。

刚去第一天，他就后悔了。

所幸尚且也有不错的地方，比如奉天弟子的心声，比月城弟子有意思多了。

都不需要用生厌术，这群人本来就讨厌他，月城弟子碍于礼数，即便讨厌也不会说出来，而太华宗弟子可不一样，讨厌什么，不仅要说出来，还要让讨厌的人听见。

“哇哦，夜慕烬今天居然来上课了。”

一个弟子用手臂撞了撞旁边人。

钟明昧垂着个脑袋，正打着瞌睡，被这么猛地一撞，整个上半身差点滑出桌面。

这下彻底清醒了。

身旁人扯着他的衣服，指引他看过去。

竟然是夜慕烬那个贱货！不过太华宗里比夜慕烬更贱的家伙大有人在。

钟明昧谨记漆夜彩的交代，夜慕烬刚来太华宗，人生地不熟，要好好照顾人家，虽然不情愿，但毕竟是姐夫。

见夜慕烬被太华宗弟子如此看待，他虽然也厌恶夜慕烬，但也看不惯他们这么欺负人，于是他站出来给夜慕烬说话。

夜慕烬不屑地嗤笑了声：“哎呀呀，让我来看看，夜慕烬今天犯了什么错，居然被这么多人指责呢。”

“呀，夜慕烬什么也没有做错呢。”

“那他们为什么指责夜慕烬呢？”

“没事找事。”

夜慕烬阴阳怪气几句，直接把弟子惹毛了。

当事人像是没看见，懒洋洋拖着腔调，摆弄着手甲，心想着，这群丑人怎么还没死绝。

夜慕烬这么想着，还硬要说出来挑衅他们，成功引爆人群情绪。

看见他们暴躁的模样，夜慕烬快活了不少，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他们说得多难听。

钟明昧突然有点后悔，他刚才有病吧？他是不是太有良心了，都是漆夜彩的错！

夜慕烬这种妖艳贱货，还需要别人帮？笑话，他不气死人就不错了。

但既然开了头，就不好停下来。

那群弟子碍于钟明昧小太子爷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有几个仍旧不服气，临走前还要丢下一句：“丑八怪！长得真恶心！“

人类非常热衷于比较丑美，见到陌生人的第一眼，就在心里评论样貌。

分明都一样丑，还非得比个更丑出来。

人类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丑得大相径庭，平平无奇，看多少眼都记不住样貌。

不如那些妖魔鬼怪，丑得惊天动地，千奇百怪，奇形怪状，应有尽有。

钟明昧以为夜慕烬受了帮助，才会这么开心，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期待。

虽然讨厌这个姐夫，但若是他能少阴阳怪气，和谐相处也是不错的，毕竟是姐夫。

姐夫？谁是他姐姐？

夜慕烬瞬间收敛了笑容，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凉凉吐出一个字：“滚。”

他心中默念姐姐叮嘱他的——

谨言慎行、安分守己。

他只说了一个字，做到了谨言慎行。

他没有做别的事，做到了安分守己。

钟明昧没反应过来：“……滚？什、什么意思？夜慕烬，小爷我帮了你，你还这么不待见我，白眼狼！给脸不要脸！”

姐姐说要有礼貌，所以回答一下吧。

夜慕烬漫不经心道：“需要吗？”

夜慕烬说话很少有主语，有时候听上去莫名其妙的，特别阴阳怪气，像是挑衅。

钟明昧本就恶心他，这下他帮了他，他还这副理所当然不屑一顾的模样，过分极了，看了真让人来火。

在太华宗的地盘上，就算夜慕烬当场动手，他也不怕没人救他，因此他也不再忍耐，道：“夜慕烬，像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得到好心！”

夜慕烬左耳进右耳出，心中再次默念八字真言，并默默提醒自己要有礼貌。

于是，他礼貌地说：“哦。”

钟明昧：“……”

钟明昧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球，自讨没趣，眼不见为净，走了。

屋子没剩多少人，夜慕烬百无聊赖地看了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脏了自己的眼。

太华宗弟子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之下化身丧尸，互啃嘴巴，交换垃圾。

夜慕烬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他挑了下眉，忽然来了兴致。

那方才正激吻的两个少年人，被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夜慕烬吓了一跳。

夜慕烬面无表情地看着，语气平平：“你为什么要啃她嘴巴？”

男弟子一时间不知道该羞耻还是恼怒，听了他这话，只觉得无语，还得硬着头皮说：“这不是啃嘴巴。”

夜慕烬淡淡瞥了眼女弟子：“她嘴巴都烂了，像被走尸啃了一样，这不是啃是什么？”

女弟子捂了捂嘴，闷声闷气：“这是亲吻。”

夜慕烬似是在理解这话的含义，过一会儿道：“……哦，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啃嘴巴？”

女弟子道：“因为我们相爱。”

“相爱？”

夜慕烬再次陷入了思索，片刻后奇怪地问：“那为什么不继续啃了？难道现在不相爱了？……你们的爱真短暂。”

男弟子翻了白眼：“你在这我们怎么亲？”

夜慕烬不解：“我在这，就影响你们的爱情了？”

男弟子隐隐动怒：“你能不能不要偷换概念？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旁观别人亲热，还这么理直气壮！”

夜慕烬不解：“明知道旁边有人，还肆无忌惮地亲热，还怕别人观看？”

男弟子真是开了眼，红了脸：“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夜慕烬有点无辜，又很理直气壮：“为什么骂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女弟子觉得夜慕烬说得有道理：“是我们有错在先，不注意场合，冒犯到你了，不过夜师弟过来是想做什么？”

夜慕烬沉色看他们，发出疑问：“我只是很奇怪呢，为什么我过来后，你们就不啃了？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女弟子迟疑地说：“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的爱抵不住别人的眼光吗？”

女弟子说：“这是不一样的……”

男弟子真是佩服夜慕烬这乱七八糟的逻辑，不耐烦道：“你在故意找茬吗？我们得罪你了？”

“你们能不能再啃一下？”

夜慕烬这话直接把两个弟子撞晕了。

男弟子忍无可忍：“你有病？！”

夜慕烬眼底浮光：“让你们啃就啃。”

两弟子不受控制地亲在一起，夜慕烬不禁蹙了下眉，真恶心，果然他还是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两具尸体互啃。

夜慕烬解开法术，微微笑道：“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感谢，我会送你们一个礼物。”

“这是你的礼物。”

夜慕烬看向女弟子，抬手变出一张云镜，里面播放着男弟子和其他女人亲热的画面。

女弟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当中的画面，捂住了嘴。

旁边的男弟子比女弟子还要震惊，当即暴起，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夜慕烬破口大骂：“你竟敢捏造假象，污蔑我的清白！”

夜慕烬懒懒撑着头，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是吗？……又脏又烂的垃圾，也有清白？”

说着，夜慕烬轻轻叹了口气，似是困恼：“唉……或许是我不懂呢，你的爱还挺泛滥，遍地开花。”

有了男弟子激动暴起的模样做对比，女弟子反而显得反应平静了，只是还处于不愿相信和不愿接受的状态。

夜慕烬转了转指尖，云镜切换画面，里面的男弟子说：“我早就受够她了！不善解人意，只知道无理取闹……”

夜慕烬微笑道：“这么一个脏东西，也值得让人伤心吗？”

女弟子看着，很快冷静了下来。

男弟子显而易见有些慌忙无措，一时也不跟夜慕烬发怒了，唤着女弟子的名字，说：“你听我解释，这都是他捏造的假象，你难道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愿相信我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清楚我吗？”

女弟子冷冷看着他：“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不清楚你？”

男弟子有些放松，但又感觉女弟子这反应有些不对劲，更加不安起来。

女弟子道：“现在知道解释了，刚才你在做什么？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不应该第一时间跟我解释吗？你没有，你像是被戳破伪装乱咬人！”

男弟子登时升起了被戳破的恼怒，和在女弟子面前丢了尊严的怨恨。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装了，我早就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每天糊弄你这个傻子，我都觉得反胃！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除了高贵的身份，你什么也不是！”

“啪！——”女弟子一巴掌扇了过去。

似乎是嫌这一巴掌不够，又连续扇了好几下，每一巴掌都用够了十足的力道，将男弟子的脸打得高高肿起。

“你哪来的脸说我？我真心待你，才无条件信任你，这是因为我本身足够好，会真诚待人，我配得上所有人，而你配不上这份真心！”

说罢，女弟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慕烬笑着拍了拍手，对上男弟子要杀人的视线。

看着那张猪头脸，夜慕烬露出一丝嫌弃：“别急呀，还有你的礼物呢。”

男弟子拔剑出鞘，却又另一道力量凭空出现，阻挡了。

男弟子惊讶地看过去，方才云镜中的那名女子正站在门口。

女子显然已经将刚才那场闹剧从头看到尾，只说了两个字：“恶心。”

男弟子瞬间将其他事抛之脑后，又急冲冲朝女子奔过去，大喊道：“你听我解释！”

夜慕烬看够了戏，便觉得兴致缺缺。

平等地招惹了所有人，终于清净了。

夜慕烬召唤出水镜，观看漆夜彩在做什么，最近她又在工作，真烦。

到底哪来这么多任务要做？

人为什么要工作？

夜慕烬的注意力落在了漆夜彩用的那把匕首上，非常平平无奇的一把匕首，在女人的手上利落挥动，如蝴蝶翻飞。

啊……他知道了。

姐姐现在没了灵力，召唤不出以前的兵器了，她需要新的武器了。

夜慕烬勾了勾唇，翩然起身，如幽灵般穿墙而过，飘飘白衣悠悠荡荡，似妖似魅。

路过的太华宗弟子们被吓得失去灵魂，反应过来后，已经不见白衣了。

没过多久，太华宗内就传遍了白日见鬼事件，不少弟子好奇，这年头还有鬼吗？

夜慕烬回到新家，这个新家是夜慕烬亲手打造的，堪称水晶城堡。

早知道摧毁之前那个家，就可以搬新家，他早就这么做了。

吃了上次的教训，这个新家，他下了禁制，除了他和姐姐，哪怕是个石头都进不来。

夜慕烬周边飘浮着一堆兵器，这些兵器看起来花里胡哨，很是漂亮。

姐姐喜欢便捷实用的。

夜慕烬挑了一把看上去稍微朴素一点的长剑，掂量了几下，没什么感觉。

于是，转手，将剑尖对准了自己。

光华流转于剑刃，接着，捅穿了身体。

少年失神些许，似是在回味这剑捅穿身体的滋味，貌似不太满意，他指尖轻点，剑身破碎，化为灰烬落下。

也不管伤口的鲜血不断涌出，夜慕烬继续挑选下一个，用同样的检测方式，如此重复，不过多久，身体就千疮百孔。

鲜血如红花染红了白衣。

少年却是毫无感觉。

终于，他微挑着眉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长刀，指尖缓缓在刀刃上滑过，落下一滴滴血珠。

很快，一刀捅进了心口。

瞬间，诡异而兴奋的色彩漾在少年瑰丽的面容上，他似是愉悦极了，白玉似的指尖捻了点伤口处的血。

张口，伸舌，指尖摁在舌尖。

少年勾起唇，低低地笑出声来。

“味道尚可，不错的刀。”

他留下评价。

姐姐用的这把刀，伤过的第一个是他，沾过的第一滴血也是他，真好呀。

刀放在哪里呢？

花瓶吧。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最是感兴趣。

夜慕烬持续兴奋地装好长刀，放在姐姐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末了，他准备回到太华宗，假装若无其事，却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夜慕烬愣神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么弱了，不过是流了几滴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