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避世不出的圣界突然跑出来几个尽圣灵在明台守着,白硌尘惊觉大事不妙。
过去除非尽华灵圣在的时候,这些尽字辈的圣灵是绝不会纡尊降贵出现的。
所以必定有大事发生。
白硌尘心绪不宁地赶到现场,只见被尽圣灵簇拥的一抹高挑清瘦的身影。
那身姿实在修长,却又过分瘦削,穿着不明样式的白衣,松垮又宽大,看起来有种畸形而慵懒的美感,像是堕入俗世的小菩萨。
一头黑发拖在地上,像墨水一样流动着,衬得肌肤如雪,透着病态的迤逦之色,苍白而脆弱,仿佛被摧残过的冰莲花,再经不起风霜。
看起来该是被呵护着的娇花一样美丽、脆弱的瓷娃娃,他露出的手腕上,却满是符文。
或许是诅咒,或许是惩罚的烙印……
总之,那古怪弯曲的手上、腕骨上,满是让人看了便毛骨悚然的痕迹,像是无数文字一样的虫一爬在上面,密集又恶心。
许是为了遮住这些纹路,主人用丝带缠绕在了上面,可惜于事无补,且这些丝带血迹斑斑。
袖中的锁链垂落在地上,和脚腕上的锁链缠绕在一起,到后已经成了他的装饰品。
这必然是夜慕烬,但白硌尘又觉得古怪。
夜慕烬怎么突然变成这番模样了?难道是他在演什么戏?可这演的角色,未免太像尽华灵圣了。
直到对面转身,白硌尘登时睁大了眼,屏住了呼吸,他简直不敢看,却又被惊得动弹不得。
鬼……鬼……一定是鬼吧!!
不然他怎么可能看到尽华灵圣?!
实际上,白硌尘并不清楚尽华灵圣究竟是生是死,当年尽华灵圣被天道创造出来作为一个救世的工具,是贡品,也是祭品。
总之,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工具。
漆夜彩和尽华灵圣之间自然没有半分瓜葛。
——直到“乌合众”降临。
灵气衰退,乌瘴入侵,三千神陨灭。
乌合众统治了整个太元云态世。
那时候的漆夜彩并不像现在的她,她真实的性子,或许比夜慕烬还古怪上几分。
暗无光亮的一个夜里,漆夜彩打入了乌合众内部,引导乌合众分裂成正逆乌合众,几乎相当于重建了乌合众。
包括乌合众这个名字,都是漆夜彩后面取的,开始它们只被称之为“未知的怪物”。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漆夜彩是正派,她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救世。
然而,漆夜彩并不属于“正派”。
她是有大义正直的一面,但她绝非正派。
她是夕阳沉于边际的最后一缕余晖,是刀尖闪烁争鸣的寒光凛冽,是划破无尽长夜的刃。
这样的她,绝不会去拯救谁。
而她本身,更不需要被拯救。
那时候离漆夜彩身边最近的白硌尘也不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但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有利可图便去哪里,如何议论漆夜彩?
何况,他向来认为,漆夜彩这种人,天生就不属于任何一派,什么正派反派,用来描述她,都太单薄,就是亦正亦邪,也不恰当。
漆夜彩不仅没有阻止乌合众变态的行径,反而变本加厉,推进事态发展。
大众终于意识到漆夜彩“叛变”了。
白硌尘却清高地认为,世人浑浊,对事对人,却非黑即白。
他认识漆夜彩这么久,也无法坚定说她是好是坏,但漆夜彩绝不会是反派。
一个在走火入魔之际,都能捅上自己千万刀,愣是没有杀错一个人的漆夜彩,怎么可能会成为反派?即便她一无所有、走投无路。
有人看她是漆夜,有人看她是彩,但她不是漆夜也不是彩,她是漆夜彩。
三千神陨灭,众神寡不敌众,加上随着时间流逝,它们的力量也跟着越来越弱。
再反抗也是螳臂当车。
然而乌合众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它们根本瞧不上这个世界也瞧不上所谓苍生。
它们只要一个人——尽华灵圣。
原因不难想,尽华灵圣是天生地养的自然化身,拥有至纯至粹的灵力。
尽华灵圣被逼迫去了一趟乌合众,回来后,尽华灵圣就跟被夺舍了似的,特别离谱地——疯了一样爱上了漆夜彩。
后来乌合众内部动乱,逆乌合众大开杀戒,所有神、仙、人、魔,都跟畜生一样被对待。
为了平息这场战火,尽华灵圣被乌合众指定为祭品送去乌合众三千年,而漆夜彩,以穷凶极恶之徒的罪名,被关入天牢三百年。
所有人都以为尽华灵圣死了。
包括漆夜彩。
虽然尽华灵圣总以温和、慈悲的模样现世,但是他看起来比任何一个夜慕烬都要来得恐怖。
光是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的模样,不靠任何氛围,就能让人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白硌尘假装没看见,躲到了一边。
漆夜彩从反方向走了过来,她快步走到夜慕烬面前:“在这里干嘛?显摆?”
夜慕烬漫不经心扫了眼周围,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跟情人说着最暧昧的话:“这里好多脏东西,吾不太喜欢它们,杀了,可以么?”
漆夜彩:“不可以。”
夜慕烬也不在意:“哦。”
漆夜彩低头看了眼:“还不走?”
夜慕烬懵懂无辜地眨了眨眼,略带苦恼地说:“太久了,吾已经忘记该如何走了。”
漆夜彩耐心耗尽:“少废话,爬也得爬过来。”
这话似乎是戳在了夜慕烬某个点上,惹得漂亮的少年笑了起来:“好呀~”
漆夜彩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怕夜慕烬做出奇葩行为来,她只好一把牵住夜慕烬的手:“我带你走,行了吧。”
夜慕烬看着紧握住的手,抬了起来,张开手指,绷紧的手指往后张着,愈发显得手指瘦削修长,像早已断裂的白骨。
少年模样的人轻轻笑起来,微弯了弯眉眼,漂亮又迷人,勾魂摄魄,像只妖精。
苍白脆弱的妖精无辜地说:“好紧呐,姐姐,阿烬被姐姐强迫了,好过分。”
漆夜彩:“……”
夜慕烬被一路抓着走,嘴巴也没停过。
回到水晶宫,夜慕烬终于老实了,熟练地坐上了秋千,长长的裙摆飘荡在空中,随着锁链和丝带一同落在水平面。
通向无尽天的屋顶看不到尽头,唯有些许碎裂的白花缓缓落下,像下了一场无声的雪。
夜慕烬伸手接住花瓣,雪白的花在掌心化为灰烬散去,似是觉得无趣,他起身离开。
赤足点在薄薄的水面上,长发如墨浸入水中,荡漾开墨色的花团。
长长的身影,找一束萧条的鬼影。
漆夜彩撇开视线,夜慕烬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他声音平淡:“姐姐不愿看阿烬,是为什么。”
漆夜彩生硬道:“你不该这么唤我。”
夜慕烬笑起来:“阿彩是嫌吾老了么,吾去乌合众的时候,也不过十六的年纪,那时吾总不愿喊你姐姐,倒是在这方面吃了亏么。”
漆夜彩冷冷道:“你说这个有什么必要。”
夜慕烬忽然定定看向她,背着通天顶落下来的月光,长睫下的眼瞳暗淡无光,像蒙尘的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阿彩,吾很想你。”
“三千年……吾一直很想你。”
“可我不想你。”漆夜彩松开了手指。
两人看着彼此,良久,夜慕烬笑了下:“姐姐不牵着,阿烬怎么回去?”
漆夜彩不想跟他多拉扯,二话不说重新牵起他的手:“你比他烦多了。”
“这样么……”夜慕烬静静跟着漆夜彩的步伐,“吾过去也是这么认为的。”
漆夜彩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无论哪一个夜慕烬,总爱说这样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牵着夜慕烬冰寒入骨的手,一路头也不回地向前,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两人都听了个清切:“夜慕烬,收手吧。”
*
尽华灵圣不像那个夜慕烬,祂比男主夜慕烬还难对付,过往他纯洁无瑕、温和慈悲,像渡世的菩萨,高悬于苍穹的皎月。
然而如今……
千年之约已到,漆夜彩没有了乌合众那一层的束缚,她独自前往了无人区,看到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
她无法确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任何法术任何方式,都无法探究这一切的源头。
祸害了太元界千年的乌合众,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被结束了,她无法追究任何想知道的消息了,她可以肯定,一切乌合众相关的秘密,从此就这样被埋葬了。
除了尸体,就是幽魂。
与幽界冥界鬼界的鬼魂都不同,乌合众分天葬、地葬,悬天棺吊死鬼挂不合天,灵魂成影子葬于万全山孤寡镇。
不能存在一张真实的脸,是乌合众的规矩。
一旦五官定型了,就彻底被定死了。
其实漆夜彩也不太懂,毕竟她从始至终都是活人而不是死尸,没有经历过被剥夺灵魂、五官、内脏的刑罚。
或许是因为某种不可说的禁忌、诅咒。
但漆夜彩没有接触过。
漆夜彩找出了几个相对完整的尸体,在它们颈侧果然看到了一串编号,这些编号没有意义了,因为乱七八糟毫无规律。
五官、内脏均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躯壳。
一副白骨、一副皮囊。
过不了多久,白骨埋葬,皮囊上吊。
回去的路上,漆夜彩没有看到任何活物,只有飘在周围的幽魂,时而停下来,细长的影子落在地上,尾巴像是钩子一样,勾在地底。
没有任何面目的灵魂孤影,静静盯着她看,像是在监视她、警告她。
漆夜彩回到了水晶宫。
温柔脆弱的少年神明,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救济苍生的菩萨,眉目慈悲而柔和。
他并没有盯着她,而是仿若无人一般,打理着花花草草,画面有种岁月静好的恬静。
散落一地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过去总是高高竖起的,只是后来,发冠被斩断,任由发丝垂落,这是对圣君、对无上天的羞辱。
采摘花草的长指上缠绕着丝带和符咒,偶尔露出密密麻麻的血纹和伤痕,每一道都是主人亲自留下的、刻骨铭心的痕迹。
漆夜彩不受控制产生一种久违的恐慌感,从心底蔓延全身,对这样一个非人的畏惧,以及……恶心——浓烈的恶心。
看到漆夜彩,少年温柔笑起来,足尖轻点着朵朵晶莹的花,犹如仙子一般落在女人眼前,轻抚着她耳侧微乱的发丝。
“姐姐,吾好想你。”
缱绻的尾音犹如勾人的毒,听得让人恶寒满身,一瞬想起了许多过往,胃中一阵翻涌。
漆夜彩感觉眼前漂亮又诡异的少年像是吸食神魂的鬼怪,他的每一次开口,都在啃食她的器官、吸取她的精气、侵犯她的神魂。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漆夜彩竭力克制着声音,明知故问着。
夜慕烬丝毫不遮掩,平静坦言:“姐姐回来晚了,怕它们打扰了阿彩,吾让它们都消失了。”
“我说过不要因为我而祸害旁的,有什么可以冲我来,除了你我,它们都是无辜的,不要将它们牵扯进来,你这样做,只会显得你下作!”
显然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对夜慕烬而言毫无威胁,他这样一个毫无三观的神经病,根本不会被三言两语所绑架。
更何况——
少年浅浅笑着,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不近人情的冷漠,说着仿佛是问罪一样的判词:“它们真的无辜吗?”
漆夜彩顿时无言。
因为,尽华灵圣是唯一完美的——受害者。
谁都可以骂尽华灵圣,唯独这个世界的万物众生不可以。
若说神受世人供奉敬仰,本就该庇护苍生,那么尽华灵圣本就不是神,也不受世人敬仰,更不靠此方天地的孕育滋养。
祂只是一个……一个最初代的——傀儡。
一个一个替罪者,一个被献祭的实验品。
漆夜彩心知这样说是没法说得通的,她只能换一种说法再柔声解释一遍:“你也不想让其它东西掺和到我们之间来吧?无论是什么,只有我们两个纠缠不好吗?不要牵扯别的,夜慕烬。”
夜慕烬盯着漆夜彩一张一合的唇,指尖轻揉着她的发丝,低头凑近她的唇,轻笑了起来:“姐姐这是在哄我吗?”
夜慕烬这样说,总让漆夜彩感到恍惚。
——他到底是谁。
虽然漆夜彩早就认命了,她其实根本就分不清每个夜慕烬的,除了男主夜慕烬那个例外,她早就把其它夜慕烬都看成一体了。
只是尽华灵圣出现得又这般突兀。
唇上蓦地一凉,毫无温度的唇印了上来。
夜慕烬垂着眼看她:“阿烬喜欢姐姐哄我。”
漆夜彩感觉自己身上被看不见的丝状物缠上了,或许是夜慕烬的水晶流萤弦。
“这样能哄好你吗?”
“这样只能哄阿烬,哄不了吾。”
“那该怎么哄你?”
“吾是哄不好的,姐姐。”
“……”漆夜彩早知这个夜慕烬不是那么好对付,偏偏他端着温润如玉的伪装,毫无破绽。
世人皆知尽华灵圣温柔慈悲,却不知他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死变态!是所有夜慕烬里面最变态的那个!简直不堪入目!
漆夜彩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或许是将她的心声一五一十听进去了,夜慕烬笑意愈深:“没关系的姐姐,它们本来就是假的,不要太在意它们,好吗?它们只是无数的戏傀……不,尸体罢了。”
“三千年前,它们就死透了,而今不过是靠着吸吾的血续命三千年……若是姐姐喜欢,吾多做些便是。”
漆夜彩:“……”
此时此刻她再清楚不过,夜慕烬是不会放过它们了,但他错了吗?并没有。他犯罪了吗?也没有。他只是不再献祭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在相思茧里面的时候,她被封在了新的茧房里面,这个茧很大很大。
其实漆夜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更久一点,跟这个尽华灵圣比起来,夜慕烬简直就是个宝宝。
它们不愧都是夜慕烬。
对于给她洗澡,好像有某种执念一般,一定要亲力亲为,她早就习惯了。
不远处,夜慕烬半身浸在清澈的泉水中,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衣,衬着里头如瓷如玉的雪肤,只可惜上面布满了符文。
看着夜慕烬一步一步朝她而来,漆夜彩靠着莲花,压在池壁,退无可退。
似乎是看穿了漆夜彩的心理,夜慕烬停在了她身侧,但并不是在让她缓冲,接受他的存在。
他勾起漆夜彩落在身前的发丝,低首轻嗅着女人颈侧的气息,顺着弯曲的弧度向上,浅色的眼眸里落着些许沉色:“姐姐,是在怕吾么。”
漆夜彩也不是怕他,只是有点……恶心他。
“明知故问。”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厌烦。
当然夜慕烬也是习以为常。
阴冷的气息逼近,少年低着头看她,细细打量着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分毫也不放过,然唇边惯有的笑意越来越冷。
夜慕烬忽然一把抱起了漆夜彩,让她坐在岸边,长指穿过她的发丝慢慢理着,与此同时,冰冷的眸光似是某种检测器,将她从头到尾打量着,一遍又一遍,仿佛自我折磨。
握着发丝的指节泛白。
少年的头从胸前抬起,他不断往上支起身子,漂亮得虚假的脸上辨不出神色,缓缓逼近女人的脸,嘴里说着与清雅气质完全违和的话:“阿彩跟他……交合了?”
漆夜彩嘲讽道:“我以为你无时无刻监视着我,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夜慕烬盯了她半晌,透着些许阴鸷的神情有些许缓和,低低笑出声:“阿彩可真是了解我。”
然而很快,眼底又浮现出怨毒:“为什么。”
漆夜彩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这话也有些许明知故问在里头,不难猜为什么,夜慕烬这样的病娇疯批神经病,感情偏执又极端,必不可少带着情感洁癖。
所以肯定无法接受所爱之人跟别人在一起。
不可能不在意的,不在意怎么算得上神经?哪怕是未曾参与的过去或未来。
尽华灵圣也是俗不可耐的伪君子。
无温的指尖轻滑过漆夜彩的锁骨,上面浮现出些许极浅的极淡的纹路……
漆夜彩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痕迹。
眼下夜慕烬的举动,她自然不会发现不了,必然是夜慕烬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给她偷偷留下的,她本人恐怕永远发现不了。
不知这些纹路代表着什么意义,夜慕烬看到后神色霎时如坠冰窖,眼底浮现出痛苦与嫉妒,以及难以言表的畏惧。
指腹一寸一寸轻柔覆盖过。
沉下的目光,近乎刻薄的怨毒。
漆夜彩不免觉得讽刺,掀唇讥笑道:“你就是觉得恶心觉得脏吧,夜慕烬?你总是自诩清高,好似遗世独立,实则也不过凡夫俗子。”
“阿彩……”少年发出压抑的轻叹声。
漆夜彩觉得有点恶心,定定看着他:“夜慕烬,我从来清楚你并非是真的爱我或恨我,你只是被控制了,迫不得已,所以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好吗?你只是喜欢一个与众不同的玩具,享受游戏的过程……”
夜慕烬异常安静地听着漆夜彩的话。
她说得格外长,他也格外安静。
说完了,漆夜彩也觉得奇怪,夜慕烬却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
“姐姐方才说话的样子,好温柔,真可爱。”夜慕烬轻吻上她的唇,只是极轻的一吻。
漆夜彩:“……”
尽管夜慕烬此刻表现得平静温柔,但那殷红的眼尾和眼底的冰凉,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必然是无比介意的。
毕竟那时候在牢狱中,他如侍臣一般,在她腿下伺候了她三百年,夜夜恬不知耻,也只敢舔,不敢出格半分。
而她却跟那个夜慕烬做了什么?
他一定恨死了,一定恶心坏了。
漆夜彩莫名觉得痛快,这个脑残。
“阿彩总是不信吾。”夜慕烬眼底透着些许幽怨,“吾在阿彩心中,便是这般不堪吗?”
少年有些许委屈,清透的眸子如琉璃玉石一般晶莹,纯良无害中透着令人怜惜的无辜。
“没能让阿彩信任吾,是吾的过失。”
漆夜彩完全听不懂这个夜慕烬在自言自语什么,皱起眉:“你叽叽歪歪什么呢?”
被训了的少年收回了那点虚弱,非人的冷感刺骨,眼底毫无光彩。
“阿彩,他伤了你,吾会让他生不如死。”
漆夜彩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有病吧!?”
少年苍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绯红的印记,湿润的发丝落在额前,细细的水珠顺着落在脸上,像晶莹的泪一般,惹人生怜。
颇为畸形得奇长的指骨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掌心泛着的红,撇眼望过来,浅浅垂落的目光,没什么情绪一样:“疼吗。”
漆夜彩想让他别废话,身体却被捆住了。
夜慕烬似乎根本没打算要她的回答,她也不会说他爱听的,简直是互相折磨。
薄凉的指腹轻而易举挑开女人身前的衣裳,顺着皮肤继续向下滑去:“阿彩忘了吗?”
漆夜彩有些出神:“什么?”
夜慕烬轻叹了声:“吾以为当初那样,会让姐姐记得,看到它的时候,就剪掉它。”
“……”漆夜彩想起来了,“你真是有病!”
或许是时间隔得太久远了,又或许这些年经历得太多,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惊讶了。
尽华灵圣这个神经病,干的变态事实在太多,这一桩算是离谱中的离谱。
他分明没有性别,偏偏要以男性的身体做演示,逼着她拿着他的蝴蝶剪子刀,让她亲手把他阉了,完整剪了下来。
不过变个性的事情,他偏要故意恶心人。
当时她只觉得他年纪小小就心理变态,没想到他脑子有病打着这个主意,居然老早就预谋让她再阉一次夜慕烬。
现在提起来,不还是因为她跟夜慕烬睡了,看来他确实很在意也很介意。
但更多的或许是恶心,就像夜慕烬之前那样,对这种事感到排斥、鄙夷、恶心。
但他以为他是谁?
漆夜彩不想跟他烦了,尽华灵圣过去就是个战五渣,不然也不会被欺负得那么惨。
现如今虽然疯得别具一格,但又没疯在战斗力上,自然还是打不过她的。
她开始计算,如何一招毙命。
当然这只是幻想,夜慕烬不死不灭。
漆夜彩暗暗催动灵力,也不管在身上肆意游走的手和寸寸碎裂的衣裳,尖锐的杀意横在两人之间。
“没用的,姐姐。”冰凉的手握住了漆夜彩的指尖,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
漆夜彩瞪着他,只是少年的目光实在过分柔和,她单方面的剑拔弩张也到此为止了。
夜慕烬抬起漆夜彩握紧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极轻的一吻,此刻抬起眼眸,声如清泉:“阿彩忘了吾说的,杀吾要用心来杀。”
那夹着凉意的吻,又落在她心尖处。
夜慕烬指尖轻轻点着、摁着,带着一丝悲凉和渴求的意味询问道:“阿彩的心在哪呢?”
漆夜彩嫌弃道:“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夜慕烬:“哦。”
漆夜彩:“……”
夜慕烬体温虽然冰寒,但指尖似有若无地流连在身上,又轻又痒,撩起一片热意。
漆夜彩不耐烦道:“你是不是想做?想做就做,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阿彩知晓的,吾对此事,并无兴趣。”
“我知道,你个性冷淡,那你现在在干嘛?”
“吾只是在检查……”
“滚!我看你就是故意犯贱!”漆夜彩脱口而出,又是一巴掌过去,给他扇了个对称。
夜慕烬:“……”
漆夜彩双手撑在岸边起身,被夜慕烬握住大腿一把拉入水中,瞬间含入了几道冰凉。
密不透风,漆夜彩搂紧夜慕烬的脖子,感受着那股含着的异样的触感,分明是手,却像非人的触手一般,好像真的在检查什么。
她骂了声,让他滚出去,但腰被紧紧扣着,根本动不了,更可恶的是,他好像是故意的,一点不带动作的。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在检查之前的痕迹,这个神经病真是变态得令人发指!
漆夜彩死死掐着夜慕烬的肩头,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符纹——那蔓延夜慕烬身上的如虫蚁一般爬满的纹路。
扭曲、诡异、畸形……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写满了三个字——“漆夜彩”。
霎时间,呼吸一滞,漆夜彩整个人都紧绷住了。
被紧紧包裹住的,还有他的。
指尖的动作随之停下,片刻,又被抱紧了些,耳边传来少年的轻叹声:“姐姐,放松一点。”
“……你要检查到什么时候?”漆夜彩埋在少年肩头,闭眼不再看,“我挺不爽的,夜慕烬,你去检查你自己,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音落,夜慕烬抽出了手指,漆夜彩抬起头来,少年的目光平静地垂落下来,冷淡到像个混账一样,特别欠。
漆夜彩不理解他又怎么了,因为她说的话让他也不爽了吗?他这种混蛋模样的时候,总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好像特别远特别远。
然后只见夜慕烬张口,特别涩情的姿势,舔着刚抽出来的手指,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浅色的眸中没有一丝**。
漆夜彩:“……”
夜慕烬舔了舔指尖,漂亮的眉头轻皱,脸色莫名沉了下来,有些难看,接着说:“姐姐,没检查完。”
漆夜彩向后退去:“滚!”
夜慕烬倾身压下来,双手撑在漆夜彩两侧,将她禁锢在怀里,眸中晦涩不明:“姐姐,它埋了些东西在里面。”
“啊?”漆夜彩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话,她下意识捂住小腹,仔细回想前段荒唐的日子,思绪一时有点混乱。
“夜慕烬,我不会怀孕了吧?可是我没感应到……难道因为夜慕烬体质特殊?”
“……”听着她唤自己的名字,夜慕烬定定看着她,欣赏着女人瞬间变换的神色。
漆夜彩也睁大眼睛看他,有点莫名的着急,念着他的名字催了下:“夜慕烬,你快看下?”
回应她的却是印上来的吻,不同于方才的蜻蜓点水,少年一手轻按着她的后颈,一手揽紧她的腰肢,不断贴近,加深这个吻。
他的唇舌其实都不该是艳丽的红色,这时候露出了洁白如雪的本色,非人的口舌,在女人口中融化成清水,顺着唇角流淌而下,而大多数,都被他推着,深入了喉中。
漆夜彩被迫咽下了那股流水,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夜慕烬本体的一部分,这个死变态又让她把他吃了。
灵之本源,吃一点都是大补。
唇瓣被一遍又一遍吮吸着,刚才的口舌粉碎成了水,又长出了新的舌头,像蛇一样,紧紧纠缠着她的舌。
漆夜彩正想骂他,夜慕烬就停下来了,却还是在她唇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姐姐……”夜慕烬抵着漆夜彩的颈侧。
漆夜彩还想着方才的事:“夜慕烬,你快看他到底埋了什么,有没有什么迹象?”
夜慕烬低笑出声,温凉的气息落在颈窝处,痒痒的,漆夜彩拍了下他:“你骗我?”
夜慕烬抬起头,望着她,又是一吻落下:“姐姐,好可爱。”
漆夜彩被狠狠恶心到了:“没你可爱。”
夜慕烬笑起来:“它没说过吗。”
漆夜彩:“嗯?”
“夜慕烬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漆夜彩有些诧异,但想想也觉得合理……等下,不对吧,“他没有,但我有。”
“……”夜慕烬沉默了片刻,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以他的理解能力无法解释,“夜慕烬能让自己生,但不能让姐姐生。”
漆夜彩明白了,但她一直都知道,夜慕烬物种奇特,能自己无性繁殖,没想到不能让她受孕,恐怕夜慕烬自己都不清楚。
想通之后,漆夜彩松了口气:“那种的是什么?你别净说些废话。”
“……哦。”夜慕烬故意停顿了片刻,“是灵魂。”
漆夜彩:“……”
漆夜彩仔细辨别有没有听错:“真的?”
夜慕烬唇角轻勾了下:“真的。”
“那会怎么样?……”漆夜彩想了想,“会不会变成小厄灵那样?”
夜慕烬笑出声来:“会的哦,不仅如此,还会不断分裂,独自繁衍呢。”
漆夜彩一听就是在骗她,不过她也搞不清夜慕烬在她体内种祂的灵魂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变相让她吃了祂?
唇上接连缠绵的吻打乱了她的思绪,漆夜彩鄙夷地看着面前痴迷的少年,嘲讽道:“你不是性冷淡吗?还会啃人呢。”
夜慕烬轻应了声。
漆夜彩顿觉没意思,夜慕烬没有常人的伦理三观,跟他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毫无杀伤力,更何况他无论是道德还是素质都极为低下。
漆夜彩冷静道:“夜慕烬,你能不能弄出来?”
夜慕烬停下动作,神色也有点沉:“可能要让姐姐失望了。”
漆夜彩就知道是如此:“算了,我看你也没啥用。”
说罢,漆夜彩起身,再次被夜慕烬拦住了,她没好气道:“你烦不烦?”
少年一副被伤害了的委屈样:“凶。”
漆夜彩:“……你到底想干嘛?”
夜慕烬眨着眼,水汪汪、可怜兮兮的:“姐姐想去做什么呢?阿烬想知道。”
听着连篇废话,漆夜彩失去了耐心:“我要去找别人。”
夜慕烬:“……”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漆夜彩想给自己一巴掌,现在哪里还有人?上哪去找?
夜慕烬圈住漆夜彩的腰身,默默用白绫缠住她的手腕,跟自己绑在一起,随后沉入水中。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漆夜彩一脚踹了过去,却被顺势高高抬起了腿,架在他的肩头。
微凉含住的一瞬,漆夜彩紧紧并住了双腿,只能看到伸在上面握着的长指。
不久后,漆夜彩松开手中的发丝,少年没出水面,趴在漆夜彩的膝头,侧着脑袋紧紧贴着,脸颊上浅淡的绯色未消,衬得肌肤病态一般惨白,水珠如雨帘落下。
“姐姐的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
夜慕烬仰头看着她,水珠顺着玉白的脸滑落,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妖魅般的媚态,像勾人的妖精一般问她:“它的□□,有吾好吗?”
漆夜彩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实在与他天仙一般的外表相违。
但他这么贱,她当然不会承认,他比那个夜慕烬的技术好得太多了,但那个夜慕烬能给她百分百超出的情绪价值,而这个傻叉贱得要死,跟个混蛋一样。
漆夜彩像个渣女一样,靠在岸边,新账旧账一起算:“夜慕烬,你还有脸问?天牢里给我□□三百年,技术□□□□一样,没有一点长进,我每天□□□□!现在过去这么久,你的□□更是烂得离谱,还不如□□!”
“……”
空气死一般安静。
漆夜彩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想笑。
尽华灵圣这个死装货!端得再高高在上又如何?还不是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
夜慕烬没说话,默默起身,将漆夜彩抱起来,来到寝殿,给漆夜彩擦干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裳,不过衣裳意外是他的。
没想到夜慕烬看起来瘦得跟白骨精似的,衣服穿得倒是挺宽松的。
身后有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捞进怀中,她感觉到颈侧少年深深埋着的脑袋,轻浅的缓缓的气息,痒痒的。
“姐姐想要的,吾都会给你。”向来清澈的嗓音难得泛着些许哑,沉沉的,落在耳边。
“我想要天下太平。”
“哦。”
漆夜彩意识到夜慕烬想说的可能并非是这个话题,毕竟他完全不在乎,那会是什么?
“姐姐,吾不懂人类所谓的尊重与理解,也不懂人类定义的爱与欢喜,恐怕吾永远不懂……吾只知道,阿彩……不能受伤,无论是吾,还是谁,都不能让你受伤,让你疼。”
“……”漆夜彩无奈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这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性冷淡。”
“不一样的,姐姐。”
“随便你吧,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个会让你难受的事实,他从未让我受过伤,更没有让我疼过,我喜欢他,我爱他。”
漆夜彩感觉到腰间环抱的力道收紧,有一滴冰凉滑落领口之中。
“那吾呢?阿彩,为什么,从不记得吾?阿彩总是记得它的一言一行,从不在意吾。”仿佛压抑许久的怨恨都在这一刻毫无防备。
漆夜彩莫名又产生了畏惧的情绪,她不明白这股害怕的缘由,全然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死死包裹、纠缠着她。
漆夜彩感觉快窒息了,这个骗子!
“……夜慕烬,你有病吧!你个装货,光说不做!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开我!”
夜慕烬果然松开了手,漆夜彩得以喘息,躺在一侧,旁边的少年却附身而来。
“阿彩……”夜慕烬失神望着她,脆弱得快要碎了,眼尾泛着水色的红,溢出泪痕,指尖轻抚着她的脸庞,寸寸滑过。
“吾好想你……阿彩,吾好想你……”
“想不想现在不都见到了?又发什么疯?”漆夜彩实在快被他折磨疯了,尽华灵圣一整个就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彩,为什么……不阉了它?它那么肮脏,那么恶心,那么丑陋,为什么?”
纯净、洁白的眼瞳里,翻涌着浓烈的怨恨,以及不堪的妒忌,声音压抑着哭腔。
漆夜彩气笑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介意我跟夜慕烬做了吗?那你刚才装什么?你再怨也没用,我就跟他做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不仅要跟他做,我还就喜欢跟他做,要不是你让我见不到他,我现在就在跟他翻云覆雨!”
只见夜慕烬别开脸,猛地吐出了口血。
特有的香甜味蔓延开来,仿佛是夹杂着毒、蛊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索取。
漆夜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本就没什么情绪,本就不是很在意,只是夜慕烬也是真的烦人,不停自我折磨,搞不懂他。
夜慕烬清理完了血,埋在她颈窝处闷声哭泣:“为什么不接受吾?吾好想你……阿彩,吾好想你……求你了,姐姐,不要拒绝吾……别再离开吾了,阿彩,吾好想你……”
漆夜彩无奈极了:“我什么时候不接受你了?夜慕烬,你别无中生有冤枉我,我哪里拒绝了?不是你一直要坚持精神恋爱吗?”
夜慕烬幽怨地盯着她,语气也刻薄怨毒得很:“阿彩,你总是忘记我们之间的过去。”
漆夜彩:“你让我想想。”
夜慕烬注视着漆夜彩的双眼,眼里瞬息万变。
久远的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涌入进来,漆夜彩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想……”
一道声音平静道:“…好。”
“为何吾感觉到阿彩在恐惧呢?……阿彩在恐惧什么,吾想知道,告诉吾,可以吗。”
“阿彩,别再想他们了,他们庸俗、肮脏,做着最丑陋、不堪的苟且之事。”
“阿彩既然排斥的话,那便亲手割了它吧。”
“吾不想阿彩难受,阿彩……阿彩……”
“……”
漆夜彩恍若隔世,大梦初醒,失神望着眼前虚弱的少年,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少年圣君,彼时他清高孤傲,皎洁如月。
她终于反应过来,夜慕烬发神经的点。
“夜慕烬,我以前……”漆夜彩欲言又止,“人总是会变的,只能说时间不对。”
夜慕烬沉默盯着她半晌,泛红的眼眶充满了晶莹,滴落在女人脸上,他几乎是哑着嗓音说:“骗子,都是借口。”
漆夜彩也有点无奈:“真的。”
“那为何三千年都不来见吾?你骗吾,漆夜彩,你根本就不在乎吾,明知吾一直在等你来接吾,可你彻底把吾忘了。”
“……”漆夜彩对此确实无话可说。
她倒是没有忘记他,只是,不来见他。
她也没想到他这么神经病,这三千年,他完全有能力全身而退,偏偏故意受虐受罪,就好像故意做给她看一样,非要她回头心疼他。
她的沉默,让夜慕烬更加感到痛苦,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切比日思夜想中的还要面目可憎。
“漆夜彩,吾好恨你。”
“你从不来见吾。”
“漆夜彩,好恨你。”
夜慕烬一口咬在她的颈上,乞求能得到一丝回应,低低的抽噎声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似万念俱灰:“漆夜彩,你杀了吾。”
“我不会杀你。”漆夜彩异常平静。
“你不在乎吾,吾与死无异。”
“别总是说这么幼稚的话,动不动就要死要活,我不想说为了情情爱爱太幼稚,因为你就是太爱演了,你根本就没有心,没有感情,哪来那么浓烈的爱恨?演技太差最后骗了自己,你只是享受演的过程。”
夜慕烬笑起来,泪珠如晨露一般滑落。
“漆夜彩,你是真的讨厌吾。”
“我不讨厌你,只是觉得你太装了。”
“你只是讨厌吾,那便当吾是演的吧,能演一辈子,不也是真的吗?”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人类总是把动物繁衍的本能当□□,把发情当□□情,爱就是被这群丑陋的动物污染、诋毁了,吾也不喜欢说爱了。”
“自视清高,你与畜生又有何区别?”
夜慕烬勾着唇,笑意不减,在漆夜彩唇上落下一吻:“就当是如此吧。”
“夜慕烬,你是最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那个,你没有情爱不懂情爱,好好做你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圣君不好吗?偏要犯贱。”
夜慕烬闻言却又是一吻,他的吻总是轻而浅的,带着冰凉的寒意,像雪落在唇间。
“阿彩知晓的,吾分不清所谓爱恨,吾只知爱与恨同根同源,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漆夜彩,吾好恨你。”
漆夜彩斟酌了几番话语难开口,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真是有病。”
夜慕烬轻笑出声,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深深吻了上去,口齿间透着独属于他香甜的血腥味,就仿佛催情剂一般让人神魂颠倒。
漆夜彩只听耳边轻哑的嗓音说道:“漆夜彩,你最好现在就杀了吾,不然吾会一直吻你。”
“神经病,威胁谁呢。”
夜慕烬果然说到做到,还不换别处吻,就死盯着她的唇一吻又一吻,漆夜彩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被他亲烂了。
“滚!”
白绫绑住了双手腕,夜慕烬一手从□□往下划去,□□□□□□□□,□□□□□□。
“阿彩其实是喜欢的吧?吾只是亲吻,阿彩就已经成这样了,为什么呢?”少年顶着最纯良无害的脸说着最下流的话。
漆夜彩被他不要脸到了,讥讽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生理现象,换谁来我都会这样,倘若对方□□□,说不定更——”
说完,漆夜彩不禁咬住下唇。
夜慕烬轻捏她的下巴,分开她的唇,在她唇齿间亲吻,温柔说着:“姐姐,不要这样咬。”
□□□□□□□□□□□□
□□□□□,□□□□,□□□□□□,□□□□□□,□□□□□□□□□□□□□,□□□□□□□□□。
“□□……□□□□,姐姐……”
“□□□□□□!”
少年仿佛被恩赐一般,小心翼翼俯下去。
漆夜彩扯着夜慕烬的头发,有些疲惫地说:“完事了就滚吧,别烦我。”
夜慕烬舔了舔唇,往上撑起身子,一手紧紧搂住漆夜彩,躺在她的身侧。
漆夜彩闭上眼想睡觉。
夜慕烬却笑着在她耳边吐息:“阿彩为何不杀吾?只要阿彩想要吾死,吾早已死了千百回,为何不呢?……是舍不得,还是爱吾?”
漆夜彩懒得跟这个沉浸在自己戏里的智障争论什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夜慕烬却执着不休:“为什么……阿彩?只要杀了吾,吾的身体便会化作云态世的灵源,供养万物众生生生不息,这是吾为它们写下的美好结局。……”
漆夜彩反问:“那不美好结局是什么?”
夜慕烬无言盯着她看,目光温柔,像无澜的水面,他拂开她脸上的发丝,落下一吻。
“没有不美好结局,只有美好和更美好。”
漆夜彩心中已有猜测:“更美好?”
夜慕烬道:“只有阿彩和吾。”
“……所以现在是更美好结局?”
“嗯……只有阿彩和吾,没有那些讨厌的事物,它们都很恶心……没有谁会来污染这个世界了,阿彩。”
“就不能共存吗?我想你是可以做到的。”
“不能呢,无论何种形态。”
“那你自己自嗨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夜慕烬露出一丝受伤与委屈,更多的是非人的冷漠与不屑:“可是姐姐,它们本就死去了,并非是阿烬杀了它们。”
漆夜彩自然清楚这个事实,但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病态的世界,也无法道德绑架夜慕烬去做那个祭品牺牲自我。
“夜慕烬,不止你有灵源,我也有。”
夜慕烬目光一沉,随即又温柔笑起来,神情近乎带了些悲悯:“不够的姐姐,阿彩的灵源只能为自己所用,救不了它们。”
漆夜彩冷静想着:“是不是因为你篡改了秩序?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世界如今变成这样,绝非只是自然因果,必有谁从中作梗,除了你、我,还能有谁?”
夜慕烬没有情绪地笑着:“阿彩忘了吗?还有一个……恶心的怪物——另一个夜慕烬。”
“另一个时空的夜慕烬?”
“它们都不会跟阿彩坦白的,但吾会。”
“坦白什么?”
“想必姐姐已经发现了吧,夜慕烬有无数个。”
“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对上漆夜彩明亮的双眼,直看着他,夜慕烬吻落在她眉睫上:“姐姐不要急嘛。”
“再废话就扇死你。”
“姐姐不应该这么说的,这样说只会让吾很想反其道而行之……”
“……”漆夜彩无语了,死抖M。
漆夜彩把夜慕烬一把推到一边去,夜慕烬拉着白绫,圈住她,顺势搂着她的腰身,换成让她俯在他身上。
夜慕烬四肢修长,这样的姿势仍然抱着漆夜彩腰,让她跨坐在他腰上,白绫紧紧缠绕着两人,不给她分开的机会。
漆夜彩低头看着他,少年圣君貌美如花的脸上满是泪痕,还有些许如清露般的水珠,和细细密密的汗。
整个人仿佛浸在了潮湿的泉水中一般,皮肤清透有润泽,美丽又脆弱,宛如水色琉璃。
她扯着他的白绫,在他脸上擦了擦。
这样的视角,能将他身上的符文看得更清楚,一想到这跟虫一样趴着的是什么文字后,她就有点受不了了。
“姐姐,看看吾,不看吾,便不说了。”
漆夜彩两巴掌扇了过去:“再威胁一个试试。”
夜慕烬:“……”
“夜慕烬只分四代,名为‘烬’,最原始的没有形态,是不可描述的怪物,一代烬同样是怪物,但有了形态,二代烬,也就是原著中的男主夜慕烬,三代烬,即是吾,而四代烬,则是那个傀儡……它已经死了。”
漆夜彩面无表情:“你们怎么分代的?”
夜慕烬道:“时间。”
漆夜彩算了算:“你和四代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二代……他比你们都要早?”
夜慕烬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这个二代烬,神色毫不遮掩厌恶,言语也带着幽怨和讽刺:“他比姐姐想象中还要老。”
“……”漆夜彩倒不是关心这个,“看上去你好像很排斥二代夜慕烬,为什么?”
夜慕烬沉默了:“不想说。”
漆夜彩:“我想知道。”
夜慕烬脸上的印记泛着血色,他忽然直直坐起身,将漆夜彩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因为就是他,让姐姐离开了吾。”
话中的恨意透骨。
漆夜彩不明白了:“他怎么做到的?”
夜慕烬哼了声:“不知道。”
漆夜彩摸了摸夜慕烬的头,少年下意识就蹭了蹭他,动作自然而然,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她沉思着,夜慕烬方才说的有问题。
实际上应该只有两代夜慕烬,一代是不可名状的怪物——外神烬,即是原著男主夜慕烬,三代则是现在的夜慕烬,以及反派夜慕烬。
也就是原著里的两个夜慕烬。
尽管二代夜慕烬自我认知分裂成两个,但漆夜彩认为他们两就是一个夜慕烬,只是这个夜慕烬入戏太深病得不轻,简直脑残。
只是可惜夜慕烬多半不会再透露更深层次的信息了,倒不是他心思深沉不愿告诉她,而是单纯因为他脑子有病。
“姐姐,不要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物了,它们不配让姐姐烦恼,想想阿烬吧?阿烬好想姐姐,姐姐看看阿烬嘛……”
“乖。”漆夜彩安抚一样亲了亲夜慕烬的脸,然后扯断了他的白绫扭身要走,却又被从身后紧紧抱住。
那双冰冷奇长的手指,边缘变得透明,隐隐可见凝脂之下的水晶骨,从她的衣摆下探入,捂住她的小腹,好凉。
但这股凉意,并不让她感到寒冷,而是一股很奇特的舒适感,只想让它更多停留、抚摸。
宽大的衣袍被灵骨长指挑得领口松开,滑落直两侧,埋在衣裳里头的手指尖不断往上滑着按着,□□□□□□□。
耳垂被咬住,绵绵不断的吻紧贴着耳廓、颈侧,平静的嗓音清澈如泉水:“阿彩现在走的话,吾会立刻杀了它。”
漆夜彩微仰着头,颈侧又是被咬住。
“夜慕烬,你一点都不听话,我说过不许再威胁我。”
“嗯,吾想不到该怎么说了,阿彩,除了它和那些小蚂蚁的命,怎样才能留住阿彩呢?阿彩总不会为吾停留,吾很难过。”
“我没想走,天底下的人都死光了,我现在还能去哪?”
“这样不好吗?如此完美的世界……”
“不好,一点都不好!”
“姐姐想要什么,阿烬会满足姐姐的心愿。”
漆夜彩知道夜慕烬想让他说什么,在这一点上面,夜慕烬虽然无辜,但真的很过分。
他非要她做那个恶人,非要她亲口说出让他去死的话,好让她念他一辈子。
无论选什么,都是她的错。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得到,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现在这样就行了,不去祸害旁的,就是最大的贡献。”
夜慕烬在漆夜彩颈处一遍又一遍地吻着,细密温柔的吻像毒一样勾着人堕落。
“阿彩在骂吾吗?”
“对,骂的就是你。”
“吾很过分,把选择权给阿彩,让阿彩陷入两难的境地,让阿彩背负这样的骂名。”
漆夜彩心里五味杂陈,夜慕烬在这方面还是挺坦荡的,什么心思都不遮掩。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所以,阿彩想要吾献祭吗?”
“……”漆夜彩沉默了,莫名的,既不想重复方才的话,也不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或是说她自己可以,她只是沉默。
很短的时间。
“吾不需要阿彩的回答,只要阿彩片刻的犹豫。”夜慕烬紧紧抱着她,“无论阿彩是为何不言,吾都想认为是不舍。”
“漆夜彩,你心疼心疼吾吧,吾想让你念着吾,只是念夜慕烬这样一个存在也好。”
“阿彩,方才那一瞬,可是有半点舍不得?”
“这就够了。吾只听阿彩的。”
唇缝中落入一丝咸意,夜慕烬亲吻的动作一顿,顺着那股咸意吻上去,指尖勾着她耳边的发丝,“阿彩,为何而哭?”
漆夜彩拎着夜慕烬的衣袖擦干净了脸,平静地说:“我没哭。”
“是么。”少年淡淡道。
漆夜彩拍了拍夜慕烬的手,让他松开,夜慕烬执着地搂着不松,被狠狠打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漆夜彩忽然转身,一把将夜慕烬按倒在床榻上,掐住了他的脖子,逼近他的脸,眼底的泪烫红了眼眶,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夜慕烬!我不管你后面会怎么死,只要我想见你,尸山血海、万丈深渊,你都得爬过来见我!”
被紧紧掐住的少年仰着头,笑着,似是感到无比愉悦与满足,笑中带着轻喘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绯色。
漆夜彩见他这副欠抽样就来火,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是,主人。”夜慕烬非常配合地说。
“……”漆夜彩登时灭了火,简直对牛弹琴。
夜慕烬伸出双手搂住漆夜彩的脖子,一副随时就要献上一切的媚态:“烬奴可以获得主人一个吻吗?……主人,亲亲烬奴,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漆夜彩还是低下了头,赐予他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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