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安紫清有些开心——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心。
其实她一向是不喜这些场面功夫的,若是她在现代想要办生日会,完全可以找一些找她接单的客人,以她的颜值和能力,再动用一些巧言,完全可以迷倒一切男女老少,甚至可以让他们来给自己过生日,还巴巴地给自己送钱。
反正过不过生日,日子到了,人自然都会大上一岁。
安紫清迈着步子走向门口——除了欣喜,她还带着好奇,自己从小到大过的第一个像样的生日,啊,在这里应当叫生辰,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
任谁也想不到,此时过个生辰就高兴,紧张,好奇成这样的“十六岁少女”,其实今日已经二十三岁了。
同样高兴,紧张,好奇的还有沈瑜迟。
自从上回,沈瑜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过后,他发觉……自己或许更加勇敢起来了。安紫清过生辰,他简直感觉自己比安紫清都高兴。
其实,他也没想到,他从小演到大,表面风流,实则对谁都疏离,却会真正对一个人动心。他也没想到,看起来,会是他先动心。他更没想到,这份感情,还难以宣之于口。
且不说紫清似乎不懂情爱,就是以紫清的名声,他如今若是娶了她,定然要被那些碎嘴的世人所诟病。
毕竟从来没有人在乎真相,他们只是想要上来踩上一脚。或者说,那背后的推手将一切对于紫清的污名,都美化得看似合情合理。
罢了……今日是紫清的生辰,莫要把这种情感带给她了。
他曾经无数次地思索紫清从十一岁以来,至今经历的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恶意与谣言。
大昭风气开放,想来大家也并非是刻意针对女子,毕竟任何旁人,都从未经历过于她这般的谩骂。
他想着与紫清接触以来,浮现于自己眼前的一幕幕……紫清,真的很坚强,却也很温柔。有时……他感觉她挺脆弱的。
比如……在她生病的时候。
紫清,绝对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这段日子来,她风评的慢慢转变,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沈瑜迟紧张就紧张在这儿——他怕自己的准备,会让紫清不满意。
其实沈瑜迟也是个不注意自己生辰的人,从小到大,自有皇兄给他准备,年年这般,他已然麻木了。
然而紫清的生辰,他却……花了大心思。
他也为他一手打造的这场生辰宴有些好奇——最终的成果会是如何的呢?
……
安紫清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见他们两手空空,安紫清也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他们想要空手套白狼,来蹭饭吃,只是开玩笑地道:“看来我的生辰,是配不上你们的贺礼?”
此时沈瑜迟不知为何,便是莫名地非常慌张。
沈瑜迟轻咳一声:“紫清,大家为你准备了惊喜。”
其实大半是由他策划,他却模糊化成“大家”,显然是不想抢功……倒不如说有些……羞涩?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瑜迟大为震撼,脚步也有些不自在了。
奇怪的是,安紫清听到这话后丝毫没有怀疑——没有怀疑沈瑜迟会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幺蛾子,整出一些反人类的操作。
她拉着花漫歌和安鹏永,迈着步子就跟上去了。
今日的安紫清的打扮也很美——为了应上秋季的季节,她并没有穿上平时常穿的紫色系,而是穿着深黄色纱裙,饰以片片红色枫叶。
顶着原主十六岁的身子,她这么穿,也丝毫不显老气。
漫步于林间,安紫清便似乎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她便是这样——有些营销号吹她是“万能的行走衣架”真的不过分,世间就没有她驾驭不了的搭配。
本身也就是一个营销号的吹捧而已,但最后总会有人来吵,闹得一地鸡毛。
虽然当时也总是被说,一个小网红何必戏多成这样……其实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事情找上她呢。
也有圈内的粉丝心疼她,大半夜地微博私信找她分析,跟她说,其实大家并不是因为她的态度不对,处理的结果不好而嘲她,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任谁整天看到她都会质疑她营销,她炒作,后来看她每次都态度认真地处理,又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觉得是这样了,继而开始扒她的工作性质,扒她的收入……扒各种各样的东西无限发散危言耸听……毕竟,舆论本质仇富。
甚至还有人说她偷税漏税的,安紫清一脸震惊——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她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她用得着吗。
当然,这么造谣她的号被封了,喜大普奔。
最近一年多倒是挺安宁……她遇到的人都很好。其中她感觉沈瑜迟最好了。
好得……像是在梦里一样。
她到底是不是在做一个长得不会再醒的梦呢。
……
安紫清再度回过神来,便走到了一处华美的宫殿前。
金黄的琉璃瓦房矗立在阳光之下,红色的拱形大门透露着典雅的气息,两头石狮在门口吐着流动的瀑布,大门上的一块匾额写着“两涧”两个黑色大字。
安紫清愣了神:“这……?”
好家伙,她原本就想让大家来如春居给她开个小小的生日宴就得了,这是何必呢?
不过想想——如春居里似乎也容不下那么多人。
沈瑜迟此时微微欠身——虽然欠身的幅度很小,但还是被安紫清注意到了。
毕竟淮宁王何等风光,沈巍真都愿意让他三分,他连在沈巍真面前向来都是挺着背脊说话的,有谁能让他欠身?
她四下望了望,看到自己身边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人。
两名侍卫缓缓地走到“两涧”门口,推开门,朗声道:“祝安姑娘生辰快乐!”
安紫清怔怔的——敢情方才,沈瑜迟是朝她欠身?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她愣愣地走进去,顿感眼前一片色彩亮丽。
各色缤纷的花瓣飘落下来,铺满了整条红毯。安紫清一步步踏在红毯上,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肩上,衣上……此时她的模样却丝毫不显狼狈,这些花瓣于她而言,反倒是一种别样的点缀。
她见此时,后宫嫔妃们也都在“两涧”中坐好了。
安紫清此刻欣赏起了其中的布景——这“两涧”不仅外部有两头石狮吐瀑布,内部大殿两侧也有淙淙流向外部的小溪,难怪叫“两涧”。
除了有这么两条小溪,其他的地方倒是符合这宫中的布景——古朴典雅,天花板上的花纹错综复杂,富有古典神话的雅韵,地上也很厚实,铺上地毯,恍若行在云端。墙上壁画悠悠诉说着大昭历史,各处的摆件与装饰也与室内的布局相映成趣。
中间的红毯两侧是两条长桌,红毯中央有一张檀木圆桌,其中却只有一把檀木椅。
想来沈巍真是不会来参加安紫清的这场生日宴的,所以安紫清下意识地觉得,那边坐着的应该是皇后。
她抬起头,才注意到这张桌子是空的——等一下!
不仅是空的,上面……甚至还摆着一个大蛋糕。
没错,大蛋糕!安紫清是真的没想到,在古代,她还能吃上生日蛋糕。
这肯定是沈瑜迟做的——安紫清突然想到,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沈瑜迟说话时,满嘴跑火车之际,透露了一点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古人通过她口中的介绍做出的蛋糕,虽然卖相似乎挺好看的,但……这真的能吃吗?
这里……真的是她坐的位置吗?
安紫清才发现,这会儿,玉兰菀居然来了,而且似乎还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看着她。
安紫清:“?”
好家伙,她从十八岁被黑到现在,早就练就了一颗金刚钻石心,深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道理。
于是安紫清缓缓迈步,十分从容地坐到了中央的桌子上。
放在以前,不用在场的人骂,她要是敢过大规模的生日会占热搜居高不下,肯定会被嘲死。
果然安紫清一落座,玉兰菀就开始挑刺了,她话语尖锐地开口道:“安姑娘坐在这中央,恐怕不合适吧?今日固然是安姑娘的生辰,可在这后宫之中,要本宫说,只有皇后娘娘配坐在这样的尊位上。”
安紫清:谢邀,作为一个生日的时候被刷过忌日快乐词条的人,你的话对我完全没有杀伤力,你这骂人技术有待提高啊。
她轻轻垂下眸,倒是有些意外——她是真的没想到,这玉兰菀够不要脸。
玉兰菀还好意思拿皇后出来挡枪?不知您当年要求嫔妃都向您请安的时候,可曾想过只有皇后娘娘配这样的待遇?
果然,此时皇后淡淡地开口道:“泠贵妃,今日是安姑娘的生辰,她坐在这儿,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臣妾的意思是说……她不好坐在那儿吧……这也太不把您,不把咱们后宫姐妹们放在眼里了……”
此时,沈瑜迟淡声开口:“本王安排的,泠贵妃有何意见。”
他的话语表面听起来无波无澜,却无端透着无限的冷意。
宫外的少爷小姐们倒是不敢当面怼玉兰菀,他们怕他们的家庭被玉兰菀打压,可皇子公主们又不是傻子,他们早看出来玉兰菀就是在刻意针对安紫清了。再看看安紫清什么话也不说,他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紫清的脾气也太好了吧!
安鹏永想着自己阿姐每次都能在各种事情中全身而退,还能华丽地给予反击,所以开口怼玉兰菀也有恃无恐:“贵妃娘娘,您这是何苦一直揪着我阿姐不放呢?”
沈遇晴也忍不住开口:“泠娘娘,紫清生辰这么一个大喜日子,她就是该坐那儿,儿臣没觉得她不把各位娘娘放在眼里!”
此时的沈落薇倒是垂首不言——显然,她不太敢正面跟玉兰菀刚,毕竟她和玉兰菀如今的关系,太尴尬了。
沈秋茗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股气,不想说话。
沈念兮住在华池宫,加上她素来不爱说话,所以她没说什么,但是她的目光炯炯地盯着玉兰菀,毫不畏惧——反正玉兰菀也没法奈她何。
沈思宁经过之前的思考,不打算贸然对什么进行发言。
沈历澜帮衬着沈遇晴:“就是啊,泠娘娘,您这顶帽子突然就扣过来,也太大了吧?”
见沈历澜开口,孟嘉不知怎的也道:“二皇子所言极是,泠贵妃娘娘这是何必?”
孟嘉显然在这群少爷小姐之间有不小的威望,她一说,也有些人开始说了起来,现场顿时炸锅。
安紫清也不懂,玉兰菀都年纪多大了,权利多大了,盘踞深宫多久了,还用这么低级的挑衅方式?她是彻底摆烂了吗?
你瞧这里真的还有人待见你吗……
安紫清抬眸看向玉兰菀,眼中有几分浅浅的讽刺之意。
没办法,谁叫你先故意找茬。
……
此时,沈瑜迟将殿中的掌灯熄灭,在蛋糕上……插上小的烛火。
安紫清愣愣的——他这都能记得?
耳边响起了大家唱的生辰之歌——与现代的生日歌倒是不一样,不过欢乐气氛倒是差不多的。
虽说安紫清此前没有过过正式的生日,可此情此景,她也懂得该怎么样。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看似非常虔诚地许下一个生辰愿望——
好好苟着,好好活下去,做一个对大家有用的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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