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内,江晏前去寻找了徐老将军,商讨此次出征的各项事宜。
徐老将军递给江晏一杯茶,江晏看出,他那只受过伤的手现在仍有些微微颤抖。
“殿下,此次押运粮草一事,臣已交由景浩处理。待他到达后,前线那边,也暂由他和裴副将把守。老臣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上战场历练一番。“徐老将军对江晏说道。
江晏将杯中之茶抿了一小口,说道:“此事我倒是并无异议,将军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即可。景浩现如今已满十五,上战场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可。”
徐景浩乃将门徐家这一代的独子,家中位列第三,乃是徐亦然的亲弟弟。因徐老将军的手足多死于战场,徐家这一代子嗣绵薄,只有他们姐弟三人。至于他们的大姐徐亦涵也在几年之前嫁给二皇子江洵为妃,夫妻之间倒也算恩爱和睦。
徐老将军老来得子,对于徐景浩这个独子非常器重。而徐景浩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自幼胸怀抱负醉心练武,有望继承其父的衣钵。
只是在他十五岁之前,江晏一直极力反对他上战场。江晏深知战场凶险,毕竟他自己也是在十五岁之后才第一次上战场,未免徐家绝后才一力阻拦。现如今徐景浩已满十五岁,此次算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这一次黎国打算主动出击逼退鲜卑一族,采用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战略。徐景浩先负责押运粮草前去与驻扎前线的裴副将汇合,江晏和徐老将军在准备好各项事宜后带领大军入境征战。
此刻看着徐老将军,江晏不免还是有点担心,问道:“将军,您决定好一定要出征吗?”
“八皇子殿下何出此言呢?”徐老将军毫不犹豫地说道:“面对沙场,老臣何曾畏惧?又何曾退缩过?”
徐亦然都劝不动他,江晏也不指望自己可以改变他的想法,便也不再规劝他什么,说道:“将军既有此意,那此次征战晚辈也要多多仰仗您的智慧了。”
“八皇子谬赞了,应当是臣多仰仗您才是。”徐老将军恭维道。
江晏笑了笑,没再继续接这个话茬,而是起身告辞道:“既是如此,将军便在家修整一番,好好准备一下出征的各项事宜吧。晚辈就先告辞了。”
“谢殿下挂怀。”徐老将军拱手向江晏行了一礼,随后向着内殿传唤道:“亦然,快出来送一送八皇子殿下。”
“好,来了!”徐亦然一直躲在门后偷偷听墙角,听到父亲的传唤立刻蹦蹦跳跳地窜了出来,对着江晏笑道:“请吧,八皇子殿下。”
“请。”江晏回首一笑,跟着徐亦然一起向门外走去。
一路上,徐亦然一直把手背在身后,时不时歪头看向江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的心事已经快要写在脸上了,江晏看着她,无奈一笑。
“亦然有什么想说的吗?”江晏主动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徐亦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说道:“就是……江晏哥哥,我想问问,江煜他这段时间去哪了?我这些天都没怎么见过他。”
徐亦然还未开口时,江晏就已经有预感她要问什么了。果不其然,她一开口就是询问有关江煜的问题。
江晏不假思索道:“他呀,我也不知道。毕竟从我回黎国起到现在,我也还没有见过他。他的行踪向来无定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样啊,连你也不知道……”徐亦然颇有些失望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的小心思已几乎昭然若揭,江晏却也不忍心拆穿她,只是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会为你留意他的动向的。”
过不了多久江晏就要带兵出征,现在本不应该是问这些的时候。但徐亦然实在没忍住才开了口,问出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徐亦然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合适,赶紧找补道:“江晏哥哥,我知道你快要出征了。我不是不关心你,我只是……”
“好了好了,无妨。我知道的。”江晏忍俊不禁道,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行至将军府外一些距离后,江晏顿步,对徐亦然说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亦然,你回去吧。”
“好。那就再见啦,江晏哥哥。”徐亦然笑着向他挥挥手,转身回往将军府。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说了一句:“我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说完这句之后,徐亦然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徐亦然,江晏无奈一笑。再一想到江煜,江晏就又来气了。这人平时便花天酒地到处惹风流债,号称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黎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欠下的风流债两只手再加上两只脚都数不过来。
父皇和母妃都曾规劝过他,但他依旧丝毫不知收敛,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对此,江晏也拿他毫无办法。
但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徐亦然可是他们的妹妹。虽无血缘纽带,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再怎么耍风流,也不可以混账到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若是真的对江煜动了什么心思,江晏可以肯定,徐亦然一定会伤心的。
江晏自然是不会想看到徐亦然伤心,于是决定在见到江煜后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改改他这随意耍风流的臭毛病。要么就让他收心一心一意的对待徐亦然,要么就直接离她远远的不要给她任何念想。
回到自己的宫殿后,江晏叫来陆辞,问道:“江煜呢?这些天怎么都不见他?”
陆辞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如实说道:“禀殿下,三皇子此刻应该是在醉月楼里。”
醉月楼是黎国最大的风月场所,江晏闻言皱了皱眉,他还真是一刻都不停歇,这样整日沉溺于温柔乡里像什么样子。
“你去寻他回来,就说我找他有要事。”江晏蹙眉,对陆辞说道。
不只是因为徐亦然,江晏急着见他,还有其他的缘故。在他离开黎国前往西启之前,曾交手给江煜几件要务,不知现在处理的如何了。但对于江煜的能力,江晏其实还是比较放心的。
“是。”陆辞领命退下,前去寻找江煜。
西启内,林默言在林府等待着父亲退朝回来。天色将晚,看着欲落不落的太阳,林默言叹了口气,知道父亲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了。
林默言一直都想请医官为父亲诊脉,但他总是没有多少闲暇时间,这件事情就被一直拖来拖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林默言干脆起身出府想去给父亲抓几味药材。
买完药材后,林默言慢慢踱步着往回走。如今语儿不在,父亲也时常不在家里,就连江晏那个讨厌鬼也离开了西启,现下只有秦初偶尔和她聊一聊事务。林默言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百无聊赖呆在林府,都快闷坏了。借着给父亲抓药,正好出来透透气。
一想到江晏,林默言又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离别之时自己还抱了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矜持呢?随即又想着抱都抱了还怕什么,他们之间还说不准有没有下次见面呢。
“应该会再见的吧……”林默言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抬眸之时,忽见前方的小道旁坐着一人。那人端坐于石桌旁,石桌上摆着一盘棋,黑白两盘棋子都放在他的手边。此刻他正安安静静的坐着一个人独自对弈,周围车水马龙的喧嚣仿佛与他隔绝开来。
秋风轻起,抚动斑驳枝丫上的柳条。时不时有几片柳叶飘落,秋意荡漾。而他却独立于这份萧瑟之外,沉溺于自我世界之中。
林默言看着他,只觉得甚是眼熟。待走进几步,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竟是徐衍。不过今日的他不同于以往的庄肃黑袍,而是换了一身俊雅飘逸的白衣,所以林默言才没有一眼认出。
林默言缓缓靠近他,凝神细看了一下他面前的棋盘。黑白两子相互缠斗,纠缠不休,难分高下,已占据了大半的棋盘。他抬起一只颇有些苍白的手捻着白子,微垂眼眸看着棋盘,似在思考着该如何破局。
先前他穿黑衣时,林默言只觉得在那一身黑衣的掩映的他的脸色显得尤为苍白。现在他换了一身白衣,林默言又觉得那份苍白仿佛更深了几分。那是一种有些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血色。
林默言的棋艺曾得到过许多先辈的认可,她的棋艺可谓是出神入化。现在她看着徐衍布下的这盘棋,觉得他的棋艺甚是不错。
正当林默言还在参透棋盘中的奥秘时,容玦抬起头,看着很是入迷的她轻笑道:“你来了。”
林默言这才回过神来,迎上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嗯。我方才路过这里时看到你在下棋,就想着上前来观摩一番。没有打扰到你吧?”
容玦淡然一笑道:“无妨,献丑了。你坐在这里看吧。”
于是林默言便坐在了他的前面,单手托腮继续端详着这盘棋局。
不料容玦却抬手覆了眼前的棋局,将黑白两字重新归类到棋盒里。
林默言还未参透这一棋局他便抬手掀了,微微诧异道:“这盘棋正到了精彩之处,为何不继续下了?这也太可惜了。”
“不过是随手推就,不成方圆,没什么好可惜的。”容玦抬眼看着她,眼神赤诚,问道:“你愿意与我对弈切磋一番吗?”
容玦说着,将装着黑子的棋盒推向她。
林默言也正有此意,不假思索的伸手接过,笑道:“承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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