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漫,要记得醒来啊。
棠棠每次对赵喜漫说这句话,她都应着好,不管她能不能做到,她反正都答应。
嘴上答应了也是给个安心。
这一次喜漫感觉自己睡得特别久,她甚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她惊愕的去看时间,反应过来后爬起来洗漱,急匆匆冲到公司,还是迟到了。
同事孙韵给她打掩护,说今天老板心情不好,让她小心。
刚说完这话,赵喜漫要偷溜进去,被下楼来的林向珩抓个正着。
她头发随手挽了低马尾,没梳好还是还是乱的,素面朝天连眉毛都没画,跑过来喘着气,胸口起伏的厉害。
她看了眼林向珩,心虚的别开眼睛,心里当时在想,她才说了会好好干活,马上就迟到,显得她赵喜漫是个死性不改的人。
孙韵皱起眉,扭过头去不敢看。
林向珩是大家口中性格温和的老板,但他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在他手下工作,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他偶尔的低气压,会让人格外窒息。
现在就是。
林向珩冷冷盯着赵喜漫,看她一副狼狈模样,他出声问:“现在几点了?”
“八点四十二。”赵喜漫看了一眼手表。
她动作已经很快,从洗漱穿衣服出门不到十分钟,出门之后一路跑过来,五百米的距离,五分钟到,可这样她还是迟到了。
赵喜漫之前听钟燕说过,迟到要扣全勤,喜漫有点忐忑,她担心的倒不是400块的全勤奖,而是她觉得林向珩在针对她。
“起晚了?”林向珩又问。
赵喜漫点头。
她头昏沉沉的有点重,不仅是起晚的问题,不过也大差不差,赵喜漫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按公司考勤制度来。”林向珩冷冷留下一句话。
他离开,旁边孙韵也跟着松一口气。
“还好,就二十块钱的事。”
这两天因为项目进展不顺利,林向珩操心,几乎没睡好,脸色总冷着,谁都不敢和他多说话。
赵喜漫也松口气。
她回自己位置坐下,打开电脑。
今天要去实验室一趟,她第一次去,还不知道流程,刚过去五分钟,同事小章给她拿了一份早餐。
他说他买多了一份。
赵喜漫只记得他姓章,单眼皮,小麦色皮肤,至于名字她还没有记住。
赵喜漫愣了下,说“谢谢”。
小章对她的这个谢谢还十分羞涩,她小麦色的皮肤也出现了异常的红色。
小章转头回到自己工位上时,碰到了他的老板林向珩,他手里同样拿了一份早餐。
他提着的是一杯玉米汁,一个包子一根油条,一看就知道是新丰包子铺买的——
新丰包子铺是云州最火爆的包子铺,平常如果是上班他们都不会进去买,因为要排太久的队,容易迟到。
林向珩是个非常注重时间效率的人,他一般不会排那么久的队,只为去买两个包子。
小章看到于是很惊讶,他问林向珩还没吃早餐啊。
林向珩淡淡应了声。
原来老板也喜欢吃这家的包子,小章这样想,决定明天早上也买来给赵喜漫尝尝。
听说她才来云州,肯定没吃过新丰包子铺的包子。
也算是云州特色了,有旅游来的人,谁不带两个包子回去呢。
于是小章第二天早上真的早起了十五分钟去排队。
赵喜漫有了一次迟到的阴影,今天特地调了三个闹钟,她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到公司门口时,正好小章提着包子进门。
他给了赵喜漫一份,自己留了一份,进电梯时碰到林向珩,想起他昨天说喜欢吃,于是小章主动问:“老板您要吃这个吗?”
林向珩摇头。
于是小章开始和赵喜漫聊天。
他说这是云州特色,虽然是包子,但绝对和她以前吃过的包子都不一样,还有玉米汁也很香,她刚来云州,就应该尝尝云州特色才是。
赵喜漫本来不想接,耐不住小章太热情,在他要源源不断的发挥前,赵喜漫说:“我是云州人,我以前吃过。”
小章愣了下。
她真不知道原来赵喜漫是云州人,之前他听别人说,她是大学毕业刚来的云州。
“那也很久没吃了嘛,再回味回味味道。”小章笑着说。
赵喜漫说了句“谢谢”。
下电梯时她说:“以后早上不用给我带早餐的,我就住这附近,上班路上就吃过了。”
小章摆手笑,眼睛都快笑不见了。
“我没什么,都是顺手的事。”
早起十五分钟去排队可不是顺手,赵喜漫知道,因为她以前也经常去排队。
尽管早上已经吃过早餐,赵喜漫咬开这个热乎乎的包子……
吃到里面饱满的酱香味内陷,包子皮是柔软带着一点甜味的,肉酱炒得金黄,汁水已经浸到包子皮里,熟悉的味道侵袭她的味蕾,她只觉得心尖酸的像吃了一颗酸橙子。
她已经六年没有尝过这个味道。
这段时间回到云州,心里总没有实感,现在吃到这个热乎乎的包子,赵喜漫终于感觉到,原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
尽管她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人。
可生她养她十八年的故土,只有这里。
.
连续一周的低气压后,公司一个长达两年的项目获得阶段性重要成果,为了庆祝,老板订了一家度假山庄,连续三天的度假活动。
周三开始到周五,然后进入双休。
这就是入职时说的衡森众多福利中的一样。
连度假时间都选在工作日,不占用大家个人私有的双休时间,这样的活动,谁会不愿意参加。
云州近几年也在发展旅游业,周边建了好几个度假点,现在的人在城市生活多了,就会开始想念和喜欢农村的生活,这样的度假山庄正好能体验,还算不错。
周三早上八点从公司出发,坐车大概一个半小时,山庄在山脚下,周围不远就是农田,另外这一片还是大片的桔子树,这个季节正好桔子成熟,漫山遍野的金黄色,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自己去摘桔子,体验一下农家果子成熟的乐趣。
最近是淡季,度假山庄被衡森包了,酒店一共三层,房间正好住满,喜漫拿到房卡时,孙韵凑过来看,问她是哪个房间。
其它人都是双人间,喜漫这个似乎是单间,没看到有人和她一起住,孙韵遗憾说,她一个人的话好无聊,到时候晚上都没有人和她讲话。
喜漫也点头说“是啊”。
“我现在要是一个人待着的话会有点害怕。”喜漫笑了笑,她看自己的房间在三楼最顶端头,于是独自上楼去放行李。
喜漫以前喜欢自己住,后来上大学后有了点变化,主要还是她一个人的话,她会时常的害怕一些突然到来的意外。
那些突然的,毫无预料降临的事情。
喜漫收拾好东西,刚从房间出来,就接到了赵芸的电话。
“你去看了你外婆没有?”赵芸开口直接就问。
“看过了。”喜漫低声回答:“去给外婆扫过墓了。”
已经六年没有人来看过外婆,喜漫站在墓碑前看她老人家还是慈祥的笑,她就时常能想起,她坐在院子里等她回家吃饭的场景。
赵喜漫是外婆带大的。
准确来说,她只有外婆这一个亲人。
其它人都算不上。
喜漫在外婆墓碑前时,她说很抱歉六年都没有回来,喜漫现在回来了,会多来看看您老人家。
您生前喜欢吃的,小南瓜米糊,喜漫现在也学会做了,以后有空做给您吃,希望会是您喜欢的那个味道。
她以前在外婆面前总喜欢撒娇,外婆会惯着她,现在长大了,赵喜漫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她盯着那双似乎还活着的慈祥的眼睛,心里在想的是,喜漫也不知道还能来看你多少次。
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赵芸问过这个,又在电话那边指责赵喜漫,说她非要回云州,不听她的话,回来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的,你到时候死了都没有人给你收尸。
赵喜漫默默的听着。
她现在早就不会和赵芸争吵,她知道这些都没用,赵芸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早已化为过最大的利刃,它在心上划开过伤口,后来再有,也只不过在原来的伤疤上反复流血。
旧伤不容易疼。
喜漫等她说完才挂掉电话,挂掉前她低声说:“你放心,我死了也不用你收尸。”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她可以自己联系好殡仪馆,反正她现在还存着一点钱,火化是够用的。
墓碑也不用了,反正不会再有人给她扫墓。
如果可以的话,把她的骨灰埋在外婆身边。
那样也算喜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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