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梁祝(十)

最后是梁山伯的呻吟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马文才叹了口气,走过去给梁山伯解绑。

赵珽起身拦住他,“他这样的人,你还管他做什么?”

马文才哭笑不得,“大哥,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珽沉声道:“怎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人证物证俱在,是你把他们想的太好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马文才无奈道:“等会儿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你行不行?”

梁山伯醒来看见马文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文才兄?”

等看清周围的环境,他更加迷糊了,“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马文才歉疚道:“山伯兄,对不起,因为赵兄误会了一些事情,所以将你绑了过来。”

梁山伯:“……啊?”

马文才快速将赵珽之前告诉他的真相说了一遍,梁山伯听完就愤怒了,“这是污蔑!英台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那样做!文才兄待我们恩重如山……”

赵珽冷哼一声,“巧言善辩。”

马文才站到他们中间,“你们听我说!”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吧?”

“毕竟我才是策划出所有计划的人。”

马文才从他回家那日讲起,将事情经过一一详细讲了出来。

赵珽听着听着,渐渐茫然了。

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

马文才端起茶杯,也不顾已经冷了,一饮而尽,“现在,大哥你可以相信我们了吧?”

赵珽抿唇,“那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表明你说的是真的?”

“那你呢?”马文才放下茶杯,“大哥,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是假的?”

“还有,大哥你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

赵珽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家里怕我独自在外遇险,所以给了我几个人暗中保护我。”

梁山伯:“那也就说的通了。不过……既然你能查到这么多,为什么不能查的更清楚些?”

赵珽尴尬道:“我家给我的那些人实力顶多算是中上,且不擅长打探消息,能不惊扰他人打探到这么多……”

马文才忍不住道:“其实哪怕在这过程中大哥你多查到了一点也不会造成今日的误会。别的不说,那地道还是我让问之找人挖的。”

到了这会儿,赵珽已经全然相信了,尴尬之际,起身朝梁山伯行礼,“梁兄,对不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你们,还令你受苦。”

梁山伯叹气,“算了,你也是好心,只记得保护文才兄,却不想关心则乱。”

赵珽点点头,顿时委屈了起来,“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告诉我?”

“一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是……”马文才看着赵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大哥,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不,应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按时间算,你应该是一回到京城就知道了这件事,让我立刻出发来找我。”马文才低声道:“国姓,暗卫,足够的地位快速知道核心消息……”

“你来找我,是想帮我还是想做其他的?”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结拜大哥赵珽,但不可能告诉皇室子弟赵珽。”

赵珽脸色煞白,“你知道了?”

马文才没说话,赵珽苦笑道:“枉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好……”

赵珽看着马文才,轻声道:“我的确是皇室中人,但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保护你。”让你不要像上辈子一样一直背负着莫须有的污名。

梁山伯皱眉,“既然你说你是皇室中人,那你怎么能够保护他?现在可是你们皇室和马家上层为了自己的利益,拿文才兄下手,你能和整个皇室和整个马氏一族作对吗?”

赵珽沉默了一瞬,“……我能。”

赵珽垂下眼眸,不敢看马文才,“我姓赵,名珽,按母亲的儿子来算,我排行第三,可按父亲那边的儿子来算,我排行第六。”

马文才眼睛一点点睁大,梁山伯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赵珽说不出话来。

赵珽轻声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之前我是避着众人去书院读书,不好告知真实身份,后来我想着,等你入京赴试,我再向你坦白,可惜偏偏出了这事。”

“这段时间,我也想过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还没开口,我就误解了梁兄他们,又想着你言语间很是厌恶皇室,我心中恐惧,就想等事情了了……”

马文才打断他,“等事情了了?那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帮我?你之前其实也只是想着破坏我的婚事,却没有想过替我拒绝和皇室的联姻吧?”

赵珽身子一僵,显然是被马文才戳中了心思。

梁山伯冷哼,“刚刚还骂我无耻,却不想真无耻者另有其人!”

赵珽忍不住辩解,“其实这件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

赵珽把朝中的局势和皇室算计直接说了个透彻,又把大皇子的分析说出来给他们听。

最后低声道:“几年过后,各自婚娶也不会碍着什么事,而且这几年借着皇家,你家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地位,便是想制住马家也行。”

“我不瞒你,我之前的确没想过破坏这桩联姻,因为我觉得如果联姻的是我和你,我们想必会相处的很好,不会出现一方心中不满报复的事情,之后我们还可以联手……”

“停。”马文才再次打断赵珽的话,拿手撑着额头,无奈道:“我算是明白了,地位的差别造成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认知也不一样。”

梁山伯同样用无奈的语气道:“赵兄,你有站在文才兄的角度上想过这件事吗?真正的,从文才兄的角度。”

见他还有些不解,梁山伯提示道:“还是黄公子的事,除了黄公子和妻子,那件事里还有个重要人物。”

赵珽瞬间回想起来,黄公子的那个相好。

那时他们讨论了黄公子和他的妻子,最后感慨万分,准备离去之时马文才说反正今天我们就调查到这儿了,干脆把相好的事也一块儿调查了吧。

对于黄公子那位男性的相好,几乎每个提起他的人都是厌恶鄙夷的。

身为男子,却心甘情愿雌伏于另一个男人之下,还不愿意传递香火!活活气死了父母!

更有些恶意的,直接骂相好放荡,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对方家庭,是这世间最为卑贱之人。

赵珽他们当时虽然不至于像那些人一样认为相好卑贱至极,但对相好的观感也没好到哪儿去。

马文才在细细梳理众人形容相好的话后,叹气不语,最后在祝英台的追问下说他认为在这三人中,这个相好才是最可怜的人。

相好原本只是黄家铺子里的一个学徒,因为认得几个字,人又聪明讨喜,所以很是受掌柜器重大家喜爱,随着年岁渐大,媒人们纷纷上门提亲,那时候对于相好,没有几个人说他不好,提起他都是满口夸赞。

但这些都在被人发现相好和黄公子有染后烟消云散。

父母逼迫相好和黄公子断了,他同意了,可却不愿意听从父母安排娶妻生子,按他的话说,他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让另一个无辜女子受苦?

父母后来病逝,相好守了三年孝,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和黄公子搅和在一起。

等到黄公子准备和妻子和离一事闹开,顿时所有的谩骂指责化作刀剑落在相好的身上。

什么天性放荡,在做学徒时就故意勾引黄公子,破坏对方家庭,唆使对方和妻子和离,父母也不是病逝的,而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黄公子事件里谁都有错,在马文才看来,相好的错就是在守孝后还同黄公子在一起。

那时马文才轻晃纸扇,看着紧闭的大门,语气中满是悲伤,“我之所以说他最可怜,是因为黄公子和妻子的错还有机会改正,而他已经被逼着走上绝路。”

“更何况,守孝期后和黄公子在一起,真的是他自愿的吗?”

半年后,相好因为受不住流言,自杀了。

那时候众人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相好和黄公子在一起是自愿,之后却是黄公子强逼的。

相好的父母是病逝,可这里面有几分是因为儿子的事郁结于心?相好背负着这样的愧疚心理,自然不会答应再和黄公子在一起,可惜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反抗也无用。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众人已经对相好定了性,即便知道他们误解了相好,也会振振有词说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早早站出来说清楚?或者最开始的时候就以死明志。

马文才那时候问他们,“你们信不信,即便最开始的时候相好站出来说清楚了也不会有人信,他们只会说他狡辩,以死明志也只说他被人说中实情,羞愧活于世间。”

赵珽他们自然是信的,因为他们都明白,对相好而言,从他和黄公子在一起时,就注定了他今日的结局。

活着,死了,都是一种罪过。

也是那个时候,赵珽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马文才说真正错的,是这个世道。

赵珽回想起那时的场景,脸色发白。

梁山伯见他明白了,叹气道:“所以我问你,有没有真正站在文才兄的角度想过这件事。”

赵珽闭眼点头,“是我错了。”

等他睁开眼,眼中的那些痛苦已然消失不见,他认真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虽然知道赵珽这会儿的话可信性很低,但马文才半点不怀疑他的真心。

马文才笑道:“当务之急,是先顺利完成明日的计划!”

赵珽身子微微一僵,瞬间被马文才捕捉到,“大哥?”

赵珽嘴巴张了张,最后小声道:“之前我误解了梁兄他们,为了破坏你们的阴谋,所以我对明日的计划动了些手脚。”

马文才:“……”

梁山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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