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城初遇

雪城的冬天不似北都,漫天大雪席卷整个城市,这里被自然装潢成绝美之境。

易落走出机场,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她松了松宽厚的围巾,将脸埋了进去。

“咚”

“咚”

提示音响个没完,她有些烦躁的掏出手机开启静音,刚迈动脚步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前段时间的声乐考试搞砸了,回到机构又被指导老师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易落心里堵着一口气,直接翘课回出租屋收拾了行李随便飞了一个地方。

她漫无目的的拖着行李肆意前行,可这也不是办法,她掏出只剩一半电量的手机搜索,最终决定前往地图上最边边的位置,了解一系列流程后她转身回机场办理了证件,中途在手机上叫了辆车。

四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个静谧安和的村庄路口。

破旧的牌子上标注着当地的方言,易落看不懂,但还是果断下车拖着箱子进了村。

这个景区人很少,几乎没有外来游客。她鼓起勇气一连问了三家原住民是否可以住宿,但都被一一回绝。

雪越下越大,易落摸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只好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这大概是她十七年来最不顺利的一天。

易落拥有比同龄人更优渥的生活条件与家庭背景,不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从未尝过居于人下的滋味。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易落憋着一股劲儿:我就不信整个村连一个能听懂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站起身拍了拍羽绒服上的雪,重新把琴背在背上,转头去拉箱子。

“嘘”

“别叫。”

听到声音的易落止步,毕竟在这地方能遇到和她说同种语言的人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放下箱子,轻手轻脚地靠近声音的源头,眼睛不住地瞟来瞟去,最终,视线落在屋后一人身上。

那人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对着一团东西说着话,天色已晚,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易落想再近一点,却不想还未动弹便被一声狗叫吓了一哆嗦。

那人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半根火腿肠。转过身的时候月光正巧洒在她脸上。

易落随着对面的动作向上望去,对上了一双极特别的眼睛,那眼睛细长,眼尾向上翘起,卷翘的睫毛很长,温润古雅,只是不带笑意,多了些生人勿近的边界感。

她上下扫视了易落一遍,上薄下厚的嘴角一张一合,“外地人?”

易落仍未回神,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狗还在叫,那人转身将火腿肠放在地上,见它消停后,又匆匆从易落身边离开。

易落回过神,转头追了上去:“你不是这里的人?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散漫的声音穿过易落的耳朵,听的她心中的慌乱感又增添了几分。

“我需要一个能住宿的地方,我会付钱,多少都行!”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你觉得我差钱?”,那人止步,转身与她对峙。

易落泄了气,她低下头,瘪着嘴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一个留宿的地方,一晚也可以,没有床也可以……”

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突然在某处停下,后又越来越近。

“那怕是不能如你愿了,正好有个床还空着。”

脚步声停在易落面前,她抬头向上望去,靠近才发觉那人个子很高,身上有股淡淡的桂花茶香和烟草混合的味道。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痣,自来卷似的狼尾垂在耳下两侧,左耳上闪闪发光的耳钉刺着易落的眼。

易落愣在原地,那双特别的眼睛盯着她,“睡不睡,这可是送到眼前的好买卖。”

几分钟后,易落慢慢挪着脚步,自己的行李在对方手里,箱子在雪地中并不方便行走,轱辘第十二次卡在雪里的时候,易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直接提起箱子扛在肩上,重量的增加导致她踩下的印子牢牢的贴在路上。跟着这些脚印一直走下去的话,就永远不会迷路。

“你叫什么名字?”顺着脚印向前走的易落突然打破安静的氛围。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的。”

“……我”

“到了。”她把箱子放在一栋风格别致的木屋前。

钥匙扭动

“嘎吱~”这扇看起来有几百年历史的木门发出怪异的声音。

“啪!”她随手拍了某个贴在墙上的开关,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中间的炉子还在燃着,温暖的气息将两人包裹。

“你自己收拾,我去铺床。”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花样鲜艳的三件套,抬起脚绕到那张床边去。

易落摊开箱子,看似收拾行李,实则打量着这屋子的整体构造。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两张床,还有中间的床头柜,右面那张床旁靠窗的写字台,一进门迎面的衣柜,看起来像是二手市场淘来的;头顶摇摇欲坠的节能灯,屋子中间的火炉,和另一边表面残破的餐桌与四角凳。上面摆着零星的几对碗筷,生活用品也没几样。

“易落…”

“你十七岁?”

听到名字条件反射的易落转头回应,却发现自己的证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还我。”易落跳起脚去抢,对面的人没有与她周旋的心思,伸手还给了她。

“你现在知道我名字了,也知道我年纪了,该你说了吧,这叫互换信息。”易落擦着证件,塞进了贴身口袋里。

“顾北漓”

“十九”

淡漠的声音响起,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少女的视线再次相撞。

第三次对视,易落恍惚觉得眼前这个生人勿近的人也没有那么不可近人。她的身上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与她本人贴的死死的纱。一旦强硬摘下,便会血肉模糊。

“你在这多久了?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易落抓了抓头发,转身继续收行李。

顾北漓自顾自的套着床单,漫不经心的说:“我十六到的这儿,其实小时候也待过几年,我爸不是本地人,我不像也正常。”

易落还想继续问,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再问下去是怕是不礼貌。索性两人都闭了嘴,各做各的事。

炉子里的火越来越旺,放在上面的铝壶吱吱作响,顾北漓将它提下来,把里面的水倒进了一个破旧的暖壶里。剩下的被她倒进了洗手盆,作为洗漱用水。她又转身去柜子里找出几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易落,“这的条件比不上你原来的地方,凑活用吧,反正也不会呆很久。”

“谢谢,这挺好,我不挑。”易落接过毛巾挂在了自己刚刚贴的挂钩上。

一切收拾妥当后,顾北漓熄了灯,易落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她摸出手机发现还是没有信号,犹豫再三她翻过身面对顾北漓开口:“那个,你们这边有没有电话,或者有没有可以通信号的地方。”

“才来就想走了?”顾北漓闷闷的声音传来。

“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没给家人讲,我得说一声。不然会担心。”易落扣着指甲轻轻的说。

顾北漓张开眼睛望着屋顶,眼神晦暗不明,“有,明天我带你去。”她的声音好像更闷了些。

得到答案的易落松了口气,将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盖住了自己的鼻子。

“这的冬天真的好冷。”,她想。

冬季的雪城日出很晚,易落一觉睡到大天光,转过头发现旁边床上的人早已没了踪影。她穿上衣服打算出去寻人,刚打开门正撞见端着早饭从小屋后面出来的顾北漓。

易落慌忙让开,她看着顾北漓把锅放在桌子上,一勺勺的把羊肉汤舀到碗里,这和昨天的顾北漓不一样。

如果说昨天的顾北漓是一只恶狼,那今天的顾北漓就是兔子。

一碗盛的满满的羊肉汤被放在桌上,

“快来吃,凉了不好吃”,顾北漓招呼着她。

“啊,好。”易落走近方桌径直坐下,捧起那碗快要溢出来的羊肉汤喝了一口,

顾北漓不停的摆弄那口已经被她舀的不能再干净的锅,眼神在易落和锅上来回游走。

“嗯!好喝诶!你好厉害啊!”易落说罢又吞了几大口,碗很快就见了底。

顾北漓把自己的那碗推过去,“是吗,还好吧,这里还有。”

易落望着那碗汤,又抬头,顾北漓躲避视线,“我吃过了,你睡觉的时候。”

在顾北漓的强烈要求下,第二碗也很快见了底。吃饱喝足的易落有些饭困,“刚吃饱就困这怕是要胖死的节奏了。”她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顾北漓不在,早上吃过饭后她只留下一句“出去”就不见了,易落躺在床上回想着早晨的场景,顾北漓听到夸赞后不经意露出的笑。“还是笑起来好看,漂亮,以后得多笑笑。”她晃着腿想。

直到临近正午顾北漓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袋面条。中午大概率吃这个,易落望着那袋手擀面想。

“你饿吗?不饿的话,我们先去打电话?”顾北漓在炉子旁暖着手问。

听到打电话这几个字,易落瞬间弹了起来。

“不饿,要打电话!”她举起双手像个乐高小人。

顾背漓被她这一举动逗笑,叮嘱她多穿一些。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门口的雪堆到了两边,易落猜这是顾北漓铲的。

村子里只有小卖部有电话,那有点远,不过总能走到。今天的路易落走起来得心应手,两人很快到了小卖部。

顾北漓掏出现金递给了老板,用当地方言与老板交谈,随后把电话听筒递给了易落。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老式电话,接过手好奇的翻看了很久,最终在老板的催促声中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几乎秒接。

“茶茶?茶茶吗?”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虽只短短一天,但妈妈的询问还是让易落红了眼眶 。

她大致和家人描述了经过,最后表达了想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愿。讲到一半时电话没了信号,易落只好识趣的把听筒放回原位。

回去的路上易落心不在焉,顾北漓知道她心思不在这。但又不明白为什么不回去,“那个,茶茶是你的?”顾北漓小心翼翼的发问,

“小名,我爷爷取的。”易落低着头回答道。

“嗯……”顾北漓拉着尾音,想问的那句话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你也可以,叫我阿茶就好。”易落突然开口。

“嗯?”顾北漓停住,堵在嘴里的问题有了答案。

易落望着她,鼻子被冻的泛红,“这个名字读起来更顺不是吗?”

顾北漓赞同似的点头,转身在心中复述:阿茶……阿茶……

好茶似人,难遇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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