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雷啸眼皮已经完全睁不开,现在还幸存几分意识,完全是他意志坚强。
他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倒头就要睡。
外婆出声阻拦,“你这孩子,这沙发这么短,你一大高个怎么睡,你去我……”刚想说你去我房间睡,突然想起她看今天早晨太阳好,把床单被套拆了去洗,还没来得及上新的,话一转道:“你去乖乖房间睡。”
雷啸含糊着说没事,就要睡去,刚摆好一个勉强舒服点的姿势,就被外婆强行架了起来,“你看看你看看,这脚都吊在外边,怎么睡。”
雷啸人迷迷糊糊的,但还记得外婆脚伤还未痊愈,只好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耷拉着眼皮晃进温雨眠房间。
他重重躺上床,下一秒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看来真是累惨了。
温雨眠看着雷啸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欲言又止。
她很难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好半晌才想出一个词——别扭。
寒假雷啸躺她床上,她分明都没这种感受,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很别扭,有一种蚂蚁在身上爬的不适感。
雷啸一睡就是一下午,闹钟响了,才堪堪醒来。
看着雷啸从自己卧室走出,温雨眠长舒一口气,终于出来了。这人躺她床上睡了一下午,她就被那种若有似无的别扭感折磨了一下午。
雷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神采奕奕地对坐在餐桌旁码字的温雨眠道:“走吧,那群人开始催了。”
雷啸团队项目有重大进展,他今晚请大家吃饭,中午温雨眠答应了要去,现在又不太想去。
“怎么又不想去了?”雷啸讶异,白吃白喝的事,温雨眠居然有不愿意的时候。
温雨眠有些烦躁地揉脸,“不想去就不想去。”
“真的不去?”雷啸弯腰凑到她面前,“今晚去上次我们去过那家泰国菜,有辣牛肉沙律、咖喱炒蟹、芒果糯米饭还有你最爱的冬阴功汤,真的不去吗?”
上次吃泰国菜的记忆自温雨眠脑海浮现,丰富的味道立马疯狂刺激温雨眠的唾液腺,她咽了口唾沫,一同咽下的还有拒绝的话语。
“算了,看在你诚心邀请我的份上,还是去吧。”
雷啸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笑来,温雨眠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看你这个造型怎么出门,至少把头发打理一下吧?”
雷啸满不在乎地耸肩,“又没女朋友,打理给谁看?”
听他嘴里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缠着温雨眠一下午的别扭感立刻变本加厉的杀了个回马枪,一阵从未出现过的热流顺着脊柱一路往上攀爬,温雨眠头皮一阵发麻。
见人呆愣着不动,雷啸又凑近几分,“怎么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温雨眠侧颊上,脑内的神经仿若一瞬间被绷紧,她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走吧走吧,时间到了!”
雷啸双手插兜,嘴角含着笑意,慢悠悠地跟在火急火燎往家门冲的温雨眠身后。
温雨眠飞快换好鞋子,扯着嗓子和房间里的外婆说了声后,拉开家门,余光瞥见有人往楼上走。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在上行的二人被楼梯挡住脸的最后一秒看清楚两人的长相,好像是顾老师和旁边学校那位秦老师?
当初刚搬过来,发现顾老师住楼上,温雨眠还挺开心,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见一个见过的熟人,总归是能让人安心些的。
可秦老师怎么也在这儿,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俩人应该是针尖对麦芒的死对头?
如果是在平时,她脑海里会浮现“不打不相识”、“相逢一笑泯恩仇”等词语,打打闹闹最后成朋友相当常见,但此时她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来雷啸当初说的那句“卡门第一幕,爱情是只自由鸟”,顾老师和秦老师之间有情况!
这念头刚冒出,温雨眠便猛揉太阳穴,试图将这想法摁回去,内心的烦躁又深一层,完了,她的恋爱脑基因好像被激活,想什么事都开始往情情爱爱方面靠。
想到这里,她回头瞪了雷啸一眼。
雷啸颇为无辜地摊手,他刚起床,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即便是星期六,北京的交通依旧堵得人怀疑人生,肉眼可见前方尾灯联成一条红色的血线。
外面喇叭声此起彼伏,却隐隐约约,完全封闭的车厢内,显得异常安静,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温雨眠咽了口唾沫,两手交叠地放在小腹上,不停地变换手势。
看着前面没有丝毫要动的迹象,雷啸长的手指有些不耐地敲着方向盘,发出“咚咚”的声响
温雨眠下意识循声望去。
不经意间瞥见他右手手腕上戴着的那串檀木手串,想到此时此刻自己手腕上也正戴着同样一串手串,就好像,就好像情侣手串……
这想法甫一出现,温雨眠的手腕就仿若被那一颗颗木头烫进了骨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将手串取下,飞速装进口袋里。
“怎么取下来了?外婆说至少要戴一个月。”
突然冒出的声音把温雨眠吓得打了个哆嗦,她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有,有些松,我害怕掉了,待会回去取两颗珠子再戴。”
“是吗——”雷啸拉长声音道,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看得温雨眠心虚到了极点。
那感觉就好像他早已看透温雨眠刚才的念头。
随即他话音一转,“我的还挺合适。”
警报解除,温雨眠不着痕迹地长舒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完,她就回过神来,懊悔地想,雷啸又没有读心术,她干嘛心虚成那副模样,接着懊悔又变成崩溃,她的恋爱脑好像越来越严重的,怎么办……
温雨眠双手捂住脸,使劲揉搓,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旁雷啸撑着头,心情甚好地看着她,连窗外的喇叭声都觉得甚是可爱。
吃过晚饭,严天和嚷着,“快走快走,我想唱歌了。”
这顿饭温雨眠吃得心满意足,她摸着自己鼓囊囊的肚子,侧头想要给雷啸说接下来的活动她就不参加了,她晚上还得回去复习功课。
孰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雷啸道:“一起去唱歌啊,听严天和说那家的奶茶是特调的,比外面的都要好喝,还有蛋烘糕和甜皮鸭。”
温雨眠想要离开的言语立马浓缩成一个字,“好。”
她得去品尝品尝这所谓的特调奶茶到底有多好喝。蛋烘糕的话,她准备吃四个,一个肉松奶油味,一个土豆丝豇豆味,一个土豆丝奶油味,还有一个吃辣子鸡味好了。她是想多吃几个的,但还得留肚子吃甜皮鸭,也不知道离乐山千里之外的北京师傅能否做出正宗甜皮鸭那种外酥里嫩、甜而不腻的口感。
至于功课嘛,什么时候都可以复习,不差今天晚上这几个小时。
雷啸公司都是年轻人,一进KTV,立刻在严天和的带领下闹翻了天,鬼狐狼嚎地吼得人耳朵痛。
温雨眠缩在角落里,面前桌上摆满了吃的,她先端起奶茶抿了两口,眼睛一亮,真的很好喝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特殊口感。
雷啸坐在她旁边,“我没骗你吧。”
温雨眠点头。
雷啸继续道:“听严天和说这家奶茶是现煮的,你喜欢喝我待会儿问他们要方子,回去煮给你喝。”
“不不不不不,”温雨眠手一抖,奶茶洒出来一小半,“我自己煮就行,我可以的。”
雷啸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严天和cue,“雷啸,你作为老板不唱一首合适嘛!”
包厢里的众人们纷纷起哄,“雷总,唱一个,雷总,唱一个!”
雷啸也不推辞,接过同事递过来的话筒,对站在点歌屏幕前的严天和道:“I'm yours'”
他这话一出,包厢内的起哄声骤然爆炸,温雨眠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像是被人扔进一串点燃的炮仗似的,她有些没懂,不就一首歌嘛,这些人干嘛这么兴奋。
轻快的吉他声在包厢里响起,随后是雷啸沙哑的嗓音。
“well you done done me and you bet I felt it (我承认你已经俘获我,你心里也清楚得很)”
"I tried to be chill but you're so hot that I melted(我克制自己,但你的没早已让我失去克制的心)"
……
“Before the cool done run out(在我还能装得像个高冷的帅哥时)”
"I 'll be giving it my bestest(我要把自己最帅的一面拿出来)"
"nothing's gonna stop me but divine intervention(现在除了上帝让我出糗外没什么能阻止我了)"
"I reckon its again my turn to win some or learn some(要么收获爱情,要么收获教训)"
"But I won't hesitate no more,no more(但是我不会再犹豫,是时候了)"
"It cannot wait I'm yours(我等不及告诉你,我已经是你的了。)"
……
温雨眠起先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兴奋,看过这歌词,她懂了,这分明是首暗恋准备表白的歌,如果她事先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如果她和雷啸之间不是现在这种乱成一团的氛围,她势必叫得比现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大声,甚至还会怪声怪气地吼两句,“谁有本事让你雷少暗恋,说给为师听听”。
可是现在的她只敢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一声不敢吭,甚至每听雷啸唱一句,她的心脏就瑟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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