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哭声终于引来了一直在外面事不关己的几个男人。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加上这些年几乎没被打过和骂过了,让岑保宗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就对着黄桂花道:“娘,这大喜的日子你咋又生气了,这叫等下来接亲的人看见了肯定又要讲究咱们家了,你先别打了,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非要动手,丢不丢人啊!”
说着,岑保宗就要动手分开她们俩。
火气未消的黄桂花扭头甩了岑保宗一个巴掌,高声骂道:“丢人!老娘就是丢人又咋了!谁又敢笑话老娘丢人了!这个家里老娘说啥干啥现在还要轮到你岑保宗做主了?岑保宗,老娘今天就告诉你,只要老娘还活着一天,这个家就永远轮不到你来当!”
岑保宗好几年没被打了,平日里也一直自诩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现在冷不丁挨打又挨骂,尤其还是被扇巴掌,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他下意识看了眼靠在门口往里看的老二岑孝宗和老三岑立宗,果然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
岑保宗更觉得脸上烧的慌。
可现在的重点不是和老二和老三掐架,而是要平息黄桂花这突如其来的还是冲着他怒火。
岑保宗只能当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开口说:“娘,啥当家不当家的,咱们这个家不是一直都是你来当的嘛。”
黄桂花冷笑,“原来你还知道啊,老娘还当你忘记了呢!”
“不是,娘,这到底是咋了?”岑保宗不理解,“你生这么大的气,那总要有个理由吧?”
黄桂花又踹了赵兰香一脚,没好气道:“那就要问问你的这个好女人了到底干了啥不要脸的事儿了啊!”
一向自视甚高的岑保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自然对赵兰香这个惹了黄桂花的没什么好脾气。
他皱着眉踹了赵兰香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女人又干了啥事儿惹了娘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发火,你就不能和别的女人一样老实点吗?啊?”
赵兰香先是被黄桂花揍,现在又被岑保宗狠狠踹了一脚,疼的脸都扭曲了。
可她也不敢惹生气的岑保宗,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那滩水迹上面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就是听娘的话去找了水和干净的布进来给二妮子擦洗,让她等下能干干净净地出门子,可我这才刚进来,娘就忽然动手打了我一顿,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委屈着呢,你倒好,还啥话不说就先踢了我一脚。”
皱眉听完的岑保宗没搭理赵兰香的抱怨,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转向黄桂花又问:“娘,你到底是为啥这么生气还是说出来吧,赵兰香这个蠢货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呢,还是你是不是有啥地方误会了?”
“误会?”黄桂花冷笑地翻着白眼,“那我问你,那死丫头的胆子比老鼠还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说说她今天哪儿来的胆子敢开口找我要嫁妆,我不给,那死丫头竟然还敢给我要死要活地逼我拿钱?难不成是那死丫头疯了,敢和我作对了?还是她以为她就要嫁给林二赖子了,我就不敢收拾她了?”
岑孝宗处处不忘记和岑保宗做对,听完后第一个跳出来开口问道:“娘,你的意思是找你要嫁妆这事儿是大嫂撺掇二妮子的?”
黄桂花继续翻白眼,“不然老娘为啥打她,你们以为老娘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是吧!”
你没事儿干的时候也没少打我们。
可这句话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岑孝宗是不敢说的。
他接着说:“可是咱们全家都知道娘你有多重视二妮子和林二赖子的婚事,这事儿一出,林二赖子那边恐怕就不好交代了,说不定还真要被退婚了,不管是多少钱的彩礼都保不住,大嫂应该没这个胆子吧?”
“是啊,而且大哥和大嫂的小家里一直都是大哥当家,大嫂哪能说得上话。”岑立宗也不甘示弱,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黄桂花就说:“老娘还用得着你们教,老娘不是傻子,到底咋回事儿,老娘看的清楚的很!”
岑保宗一看事情不对劲,赶紧开口说:“娘,你这是啥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让赵兰香干的了?”
“好端端的,我让赵兰香撺掇二妮子找你要嫁妆干啥?那钱留在自己家里总比她一个外人带走的强吧。林二赖子给彩礼留家里,不管咋样我好歹也能花点,都带走了,我不是连一毛钱都摸不到了吗,这点里外里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岑保宗为自己叫屈,并且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
岑孝宗冷笑着呿了一声,“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到底打得啥主意。”
“就是。”岑立宗跟着接茬,“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黄桂花和岑开山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但是没有一个关系和睦,相亲相爱的。
岑保宗和岑孝宗以及岑立宗这三兄弟更是每天每日的掐,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都是常有的事儿。
说白了,为的就是老岑家的这份微薄的家产。
之前岑保宗一直仗着自己是老大,又结婚了,将来必定继承家业而没少针对岑孝宗和岑立宗。
岑孝宗和岑立宗也不遑多让,找到机会就处处刺岑保宗一下,坚决不能叫他占了便宜。
尤其是岑孝宗目前正在说亲,甚至都看好了一个,就是因为对方要了六十六块钱的彩礼,岑保宗就硬生生给搅黄了,也不想想他当初娶赵兰香的时候可是也花了五十块呢!
可那会儿才刚刚熬过全国的□□,那时候的五十块钱比现在的六十六值钱多了,岑保宗却非说人家要高了,他这个当弟弟的也不能越过大哥去,不然就是没规矩,这叫岑孝宗如何不记恨。
要不是岑保宗,他媳妇早就抱上了,这会儿说不定孩子都揣上了。
不像岑保宗这个没用的,结婚这么多年了却一直生不出来孩子,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不,一找到机会,岑孝宗就针锋相对上了。
“二妮子是啥性子我们都清楚的很,就是她从娘这儿要到嫁妆了,能不能真的带走还是一回事儿呢,到时候你和大嫂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把钱从她是手里抠出来,按照二妮子的性子,她也不可能有胆子找你们要,岑保宗,你别当我们都是傻子!”
“岑孝宗,你少他娘的在这儿胡说八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猜的,和我可没关系,我可没干!”要嫁妆的事儿当然是岑保宗安排赵兰香干的,但他肯定不能承认,不然黄桂花那里就过不去。
只是他很奇怪,黄桂花是咋知道的?
赵兰香肯定不能说出来,那就只能是二妮子说的了。
二妮子啥时候有告状的胆子了?
岑保宗下意识看向还躺在床上的岑书好。
岑书好也在目光灼灼地看着现场,并毫不避讳地和岑保宗对视了一下。
岑保宗心里觉得不对劲,可还不等他的大脑开始运转,岑书好已经转开了眼神,适时抓住机会对着黄桂花说:“娘,大嫂也确实和我说过想要借钱的事情。”
“二妮子,你他娘的……”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
岑保宗没想到他印象中软弱的谁都能捏一把的岑二妮子不仅敢私底下告状了,更是敢当面来,只是他要教训威胁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岑孝宗给截胡了。
岑孝宗甚至走进来挡在了岑保宗的面前,看着岑书好说:“二妮子,你继续说,大嫂为啥要找你借钱?”
岑孝宗给机会,岑书好当然不会放过,就轻声解释道:
“大嫂说她和大哥结婚五六年了也一直没孩子,平时没少被村里人还有家里人笑话,可是他们也不好问娘要钱去看病,而且就算要了,娘肯定也不愿意给,而二哥和三哥又天天和大哥作对,肯定不愿意不说,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到时候他们就要在全村人面前丢人了,他们不想,所以就说如果我要嫁妆的话,她和大哥就帮我劝一劝娘,到时候我把钱借给他们去看病,然后他们再还我。”
这话也确实是赵兰香说的,只是说的没有岑书好这么明白,只是在暗示,而原主也确实没有听懂赵兰香的意思。
但是他们既然开口了,岑书好也同样不怕和他们对质。
而听完后的岑立宗冲着岑保宗扬眉,得意洋洋地说:“岑保宗,现在你没话说了吧!之前二妮子要嫁妆的时候,你和大嫂可确实没少帮腔啊,我当时还奇怪你啥时候有了这份好心肠呢,原来是在算计二妮子这个傻子啊!也就是二妮子是傻不愣登的,你们说啥她就信了,但是我们可不傻!”
岑孝宗却是在笑话岑保宗道:“我说大哥,你说你生不出孩子这件事又不是啥秘密,不说咱们全村,就是这附近的十里八乡只要一提起哪家结婚几年一直没孩子的,肯定要第一个提起你。大家伙也都知道你有毛病的事实,平时也没少有人劝你去医院看看,你咋说的,你说你还年轻,现在不着急要孩子,才没生的,哦,现在你倒是承认你有毛病了!”
“你有毛病就有毛病吧,你大大方方说出来,找娘要钱去看病,我们还真能拦着你不成?就算我们拦着你了,那娘也不可能拦着你啊,毕竟你可是家里面的长子,娘和爹这些年一直盼着你生儿子,他们有孙子好传宗接代呢,你为啥要说娘肯定不愿意给你钱去看病啊!”
“岑保宗,你是觉得娘是故意不想你有儿子吗?”岑孝宗抱着胸口冷笑,“娘的脾气是不好,但是这种事却肯定做不出来,还是说这些都只是你的借口,为的就是从二妮子手里哄钱呢?”
“岑保宗,你可真让人恶心,为了点钱,你竟然连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拉扯长大的亲娘都编排上了,这话要是传到了外面人的耳朵里,还不定要怎么给娘扣黑帽子呢,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不得不说岑孝宗是个会说话的,字字句句都点的岑保宗怒火高涨,也叫本来就脸色不好的黄桂花更生气了。
“岑保宗!”黄桂花冷着脸教训道:“你要是觉得在这个家里的日子过的不顺心,老娘这些年一直在虐待你,老娘也可以把你分出去!”
“娘,我真没有……”
岑保宗急忙要解释,可是就连岑孝宗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事,黄桂花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黄桂花不打算听这些不走心的废话,她甚至还主动打断了他说:“你不用和我装模作样,你是我养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是啥东西!”
“你平时算计别的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敢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真当这个家是你当家作主了是吧,我告诉你岑保宗,等这死丫头嫁了,你和这个贱人就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岑保宗是真没想到今天不仅是翻车了,而且还翻的这么严重。
可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掌握在黄桂花的手中,真这样被分出去了,怕是将来一点都沾不到了。
要知道黄桂花可不是西水村本地人,而是当年因为躲避战乱流落到这边的大家小姐,也算是阴错阳差和岑开山结了婚,留在了这里。
听说她当年来这边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不少钱财,虽然这些年可能用了不少,但肯定还有不少。
他要是被分出去了,那岂不是一点也沾不到了,尽叫岑孝宗和岑立宗给占了便宜。
岑保宗哪能愿意。
他忽起一脚踹在了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赵兰香的身上,甚至还发泄般地连连踹了好几脚,直踹的赵兰香哀嚎求饶后,才发着脾气问道:
“贱人,谁让你没事儿找事儿撺掇二妮子问娘要嫁妆的,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以为是我让你干的了,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你!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搅家精!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个贱货,生孩子你没本事,搅风搅雨你倒是擅长,现在好端端的一个家都要被你给搅散了……”
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在针锋相对,并且几乎都是单打独斗,只有赵兰香和岑保宗是夫妻一体,经常一唱一和。
岑孝宗他们看不惯岑保宗,自然也不会可怜赵兰香挨打。
就更别说被算计的黄桂花了。
至于岑开山则活的像个隐形人,哪怕是黄桂花骂他就跟骂孙子一样都听不见他开口反驳过什么,脾气比原主还要闷,从来都不管家里面的风风雨雨,现在也只是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叫他开口,那是比登天还难。
至于穿过来的岑书好就更不可能打断岑保宗的这一番表演了。
反正打的又不是她。
再说了,她的脑袋现在还疼着呢!
也没见这个家里有人心疼心疼她啊!
岑保宗打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也害怕真的把赵兰香给打死了,只能讪讪停下。
岑孝宗和岑立宗又特别及时地发出一声嗤笑。
饶是岑保宗脸皮厚也觉得烧的慌,只能又踹了赵兰香一下,继续骂道:“你哑巴了,老子问你话呢,你为啥撺掇二妮子问娘要嫁妆?”
赵兰香疼的趴在地上捂着脸哀嚎,一滩滩烂泥裹在她的身上脸上,让她看着狼狈极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往死里打过,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要死了。
被放大的死亡恐惧叫赵兰香心里面恨的要死,都怪二妮子那个死丫头,要是她啥也不说,老老实实嫁人,或者就干脆这么一脑袋撞死了,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破事儿。
现在不仅她被打的跟狗一样,黄桂花还要给他们分家,到时候这个家的一切可不就便宜了岑孝宗和岑立宗了嘛!
都怪二妮子这个死丫头,都怪她!
她怎么就没有撞死呢!
升腾的恨意叫赵兰香忘记了疼痛直直地抬起脑袋等着岑书好骂道:“二妮子你这个小贱人,你自己寻死觅活地找娘要嫁妆,现在发现娘宁愿你死都不愿意给你,你害怕了,怕将来嫁人后没娘家人撑腰,你就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是吧,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有句话叫做一个被窝里面睡不出两种人。
岑保宗就是这样。
赵兰香的话音落下后,岑保宗就立马等着岑书好教训道:“好啊二妮子,你现在不仅胆子大到寻死觅活威胁娘要嫁妆了,你还敢对着你嫂子栽赃陷害啊,你咋不上天了你,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还伤着,我就不敢教训你了!”
“二妮子啥性格我们都知道,她哪来的胆子又是威胁娘,又是陷害你们的。”岑孝宗又开始了。
“老二!”岑保宗攥紧了拳头,对着岑孝宗怒目而视。
岑孝宗毫不避开地迎上。
岑书好却觉得他们好吵。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当然要把这些人都打发出去,好让她也能好好休息养伤。
岑书好直接拿出绝杀。
她的眼神瞥过屋里面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黄桂花说身上,说:“娘,我可以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则就叫我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叫林二赖子这辈子断子绝孙。”
不说她说的话本来就不假,就说她这辈子本来也没打算生孩子这事儿,岑书好就不惧任何誓言。
但是岑保宗他们就不一样了。
岑书好盯着岑保宗的眼睛说:“大哥要是问心无愧的话也可以叫大嫂发誓,如果今天说了假话,也叫你这辈子断子绝孙,大哥敢不敢叫大嫂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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