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是我新交的好友,沈砚枝。”
沈砚枝被薛佳觅扯着,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与薛庭轩碰了个正着。薛庭轩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衫,生得儒雅俊秀,笑容潇洒。
沈砚枝对他是有印象的,薛庭轩表面上是纨绔子弟一枚,平日里正事不干,就爱吃喝玩乐,走街遛鸟,实则是男主陆骁手里最趁手的刀。
他平日披着纨绔无能的皮子,连最多疑的皇帝也未对他生出猜忌。此人惯会作戏,上一秒仍是笑意温文,下一秒便能削人首级,绝非善茬。
沈砚枝对上他一双狡黠眼眸,慌忙别开视线,扯了扯嘴角,笑容僵硬:“薛公子。”
薛庭轩颔首,沈砚枝能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分外难熬,只听他缓缓问道:“沈姑娘是平阳县人?”
他衣角处绣着栩栩如生的竹叶纹样,飘动时光华隐隐,贵气非凡,沈砚枝盯着那处,不敢抬眸:“我是丽风村人,乡野之地,公子也许未曾听过。”
薛庭轩挑眉,饶有兴致地问薛佳觅:“那你同沈姑娘是如何识得?”
薛佳觅挽着她的手,语气雀跃地将二人相识的来龙去脉都同薛庭轩复述了一遍,薛庭轩听罢,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拍了拍薛佳觅的脑袋,语气宠溺:“来了此处大半个月,还不曾带你好好玩过,听闻丽风村风景秀美,明日我带你去踏青郊游如何?还可以让你的好姐妹作陪。”
薛庭轩一张嘴,沈砚枝便知道他胡说八道,丽风村不过一穷乡僻壤,与风景秀美四个字毫不沾边。
他话里话外对丽风村充满兴趣,还莫名扯上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沈砚枝万分抗拒,面露难色地看向薛佳觅。
薛佳觅了然,安抚式地拍拍她的手:“沈姐姐很忙的,她家有病人要照顾,怕是没空陪我玩。哥哥,快让沈姐姐回家吧。”
这么可爱的姑娘,莫说是陆骁了,连自己也要喜欢上她了。
薛庭轩却不是个解风情的,他佯装关切,说出的话却暗含机锋,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沈姑娘家里是谁病了?生得什么病?可需要我们寻个厉害的大夫过去看一看?”
他这么一说,连薛佳觅也紧张了起来,在一旁附和:“是啊,还是找个大夫过去看看才安心。”
沈砚枝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是我表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染了风寒,缠绵病榻几天,已是渐好了,无须麻烦。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薛庭轩笑得温文,没有要放她走到意思:“姑娘好心急,家中无人了?”
他怎么这么多问题?沈砚枝疲于应付,已是有些焦头烂额。
暗暗捏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爹娘前不久生了急病,已不在了,家中只得我同表哥两个人。”她看了一眼天色,不急不徐道:“病人喝药的时辰快到了,我该回了,薛公子,薛小姐,改日再会。”
说罢,福身行了一礼,自认从容不迫地登上了马车。
薛庭轩盯着沈砚枝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暮色已至,天边一片云蒸霞蔚,夕阳的余晖清浅地洒在红墙绿瓦之间。
耳畔传来商贩极有穿透力的叫卖声,沈砚枝透过翻飞的车帘,瞧见窗外行人熙熙攘攘,车马粼粼,一派繁华景象。
沈砚枝却无心于此,思绪还停留在方才同薛庭轩的对话上。
薛庭轩一贯疼爱胞妹,方才对她的盘问,兴许只是出于对薛佳觅的保护也未可知。
不对,刚开始他确实只是随意一问,自从听说她来自丽风村,薛庭轩便开始步步紧逼,大有将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问清楚的意思。
他为何对丽风村如此敏感……
薛庭轩此人是狐狸成精,滑不溜手的,她刚才应当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罢?
眼前像被迷雾蒙住,看不清前路,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
耳畔传来一声嘶鸣,马车缓缓停止,沈砚枝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
厅内燃着零星烛火,凉风拂过,烛影闪烁,显出些阴森来。一下又将沈砚枝拉回被薛庭轩那双狡黠的眼上下打探时的毛骨悚然。
她垂着头往房间走,心中却仍在思量:书中从未提到薛庭轩滞留在平阳县一事,可会同陆骁有关系吗?他们到底做的什么打算,又同自己有无联系呢……
她满肚子问题,一时没留神,撞进一个带着药香的胸膛上。
捂着鼻子抬头一看,竟是林羡风,他一身白衣落拓,身姿挺拔。
沈砚枝无心欣赏,后退几步,心有余悸道:“你怎么突然出现?”
林羡风眼眸微侧,声音清冷:“失魂落魄的,你今日在许府碰见什么了?”
想起薛庭轩,沈砚枝眼中闪过些惶然,被林羡风精准捕捉到,他眯了眯眼,一股肃杀之意:“到底何事?”
沈砚枝抬手捏了捏眉心,懒得同他解释,有气无力地推开他:“借过,我要回房休息。”
心中装着事情,沈砚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依稀记得,七月二十那一日,陆骁同原主大婚,原主死在陆骁手里。
如今是七月十八,距离上一世大婚的日子不过两日,此刻陆骁应在盛京无疑,也不知这边有什么大事,能让陆骁出动薛庭轩,还是一连几个月。
可恨薛庭轩在书里是个配角,戏份太少,沈砚枝左思右想,也没有回忆起他这会为何而来。
只想起了薛庭轩面不改色将敌国俘虏脑袋砍掉、不动声色屠了人满门等诸如此类的血腥事件。
想起薛庭轩今日对她的防备打探,她可耻地慌了。
次日,沈砚枝顶着一双黑眼圈醒来,精神萎靡,总觉得危险降至,惴惴不安。
林羡风倒是一如既往的潇洒自如,此刻他正坐在椿树底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见她愁眉满目,他的表情也有些烦躁:“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太阳炽热,阳光透过树荫缝隙钻下来,晒得地上的小草都干干巴巴的,沈砚枝也同这失了精神的小草一般,恹恹地戳了戳他的手肘:“要不要喝甜汤。”
林羡风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想做便做吧。”
沈砚枝强打精神,强迫自己从原著的阴影中走出,将精神集中到面前的事物。
她搬了个碳炉出来,想着林羡风得多吃芋头,从商城里买了牛乳和西米,打算熬个香芋西米露。
滚水中放入西米,边搅拌边煮,西米吸足了了水分,白点逐渐消失,变得晶莹剔透。将熬好的西米倒入凉浸浸的井水中,好像琉璃珠子一般倾泻而下,溅出俏皮的水花。
林羡风盯着圆润可爱的西米珠子,心情恢复正常:“这是何物。”
原来这时是没有西米的。
沈砚枝将烤好的野芋放到砂锅里,混入清水、细砂糖、牛乳慢火熬煮,用巧劲将芋头压成浓稠香甜的芋泥,淡定道:“昨日我去县城,同暹罗来的商人买的,说是用当地椰树的淀粉做的,吸足热水就会变得透明。”
直至浓甜的香气四溢,沈砚枝在锅中注入牛乳、椰浆、西米,慢炖一会,热腾腾的甜汤便做好了,牛乳雪白,西米晶莹,流溢着清浅粉紫的芋泥,看着便清爽怡人。
林羡风冲她招招手,眼里透出些渴望。
天气燥热,沈砚枝“啪”的一声将他蠢蠢欲动的手击退,将瓷缸内的甜汤端到井水里泡着,镇凉。
香气萦绕鼻尖,能看却不能吃,林羡风双手环抱,索然无味地摊在躺椅上,索性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他此刻的模样像只懒洋洋的大猫,翻着肚皮惬意地在太阳底下等待投喂,沈砚枝的心情也松快了些,正想刺他两句,拌两句嘴,回复些精神。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嗓音:“沈姐姐!我看你来啦!”
沈砚枝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心中警铃大作。
薛佳觅,她怎么来了。
昨日不是说好了不来了吗?
沈砚枝忙跑到门边,四处张望:“佳觅,你怎么来了?你哥也来了吗?”
薛佳觅生的丰腴,像是有些惧热,雪肤微微发汗,手里捏着把藕荷色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听了她这话,脸上露出意外:“沈姐姐怎么只顾着寻我哥哥?他在后头提着东西呢,顷刻便到。”
沈砚枝怔在门前,心中哀嚎不断,眼看着薛庭轩手中提着大包小包,从远处款款走来。
他衣袍一丝不乱,风流纨绔公子人设不倒,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口大白牙在阳光底下发亮,沈砚枝只觉得大事不妙,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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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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