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烈火

林羡风手上挽着长弓,唇角勾起个森冷的笑意,衣袍一挥,姿态随意地朝姜明月嗖嗖射了几箭。

“啊!”

姜明月发出一声惨叫,被四支羽箭牢牢地钉住四肢,猩红的血液涔涔地流出,将地面绣着红梅落雪的织金软缎染红:“你!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林羡风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与我何干?”

慢悠悠地在大小姐柔软金贵的腹部踩过,在姜明月的阵阵嚎叫声中,徐徐往前走去。

也许是林羡风的表情过于森冷,又或许是彤色火光映衬,沈砚枝竟在他眼中看见了几许癫狂之色,明明知道他是为自己而来,绝不会伤害自己,但仍由骨子里渗出一股寒意,情不自禁地感到惧怕。

林羡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枝枝,对不起,我来迟了。” 林羡风眼里似有泪意,双手颤抖地将她揉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怀抱熟悉又温暖,沈砚枝犹疑片刻,仍伸手拦住他精壮的腰杆。

林羡风整个人微微发颤,慌乱的气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她的颈侧,沈砚枝似乎感受到有水珠在皮肤划过。

他哭了?

沈砚枝松开手,想要与林羡风拉开距离,看清他面上表情。

他双手却同铁一般烙在自己身侧,自己越是挣扎,他越是禁锢。

温热的液体簌簌地打下,沈砚枝抱着他低垂的脑袋,安抚道:“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呀,咳咳咳——”

周围的火势渐渐扑灭,烟气骤然变得浑浊浓重许多,沈砚枝吸入浓烟,极不适地大声咳嗽起来。林羡风这才警觉,缓缓地松开桎梏,轻缓地拍着她瘦削的脊背。

沈砚枝这才发现,他双目赤红,面颊犹有几道湿痕,恍若受惊的猛虎,仓皇、狂暴、颤栗,情绪外露且不受控制。

沈砚枝握着他的手,语气轻柔又坚定:“林羡风?我在呢、没事的。”

林羡风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在怀中,双目尽赤。

过了许久,他珍而重之地在她眼皮下烙下一吻,语气干涩凄惶:“我险些以为你会同母亲一般,葬身在火海中。”

“当年我没救回她,我多怕也留不住你。”

沈砚枝愣愣地阖上眼,心中柔软得好似一滩水,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柔声道:“我这么疼你,自然不舍得让你孤身一人。”

林羡风眼里总算恢复了些光亮,冰凉的大掌抚过她温热的脸颊,灼热的吻沿着她的面颊吮吻至唇角,舌尖撬开她的齿列,叼着她的舌头吮吻舔舐,极尽缠绵。

沈砚枝很明显地感受到方才被她咬破的舌尖又开始渗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二人唇舌之间,他的动作变得粗野,充满了占有欲。

林羡风热烫的气息铺在她的面上,二人距离不过咫尺,沈砚枝被他猝不及防的亲吻烫失了理智,软在他怀中。

过了许久,林羡风才停下动作,在她唇边轻轻啃咬了一口,声音沉沉,低哑惑人:“嗯……我们枝枝最疼我。”

他好似狐狸精一般,凑近了就会让人失魂,浑身失了力气,只能张口微微喘息。

沈砚枝推了他一下,想与他拉开些距离。

林羡风却抱得更紧,粗砺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的唇角。

门外西风烈列,卷着浓烈的残烟,好似战壕废墟一般,在这种地方亲热,总觉得心里不大自在,何况门外还钉着姜明月,此刻平静下来,还能听见她的哀嚎闷哼。

此处的一切都让她不适。

沈砚枝抬手在他嫣红的眼角揉了揉:“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羡风垂眸,长睫在脸上映出一片青黑的阴影,他肤色苍白,面容冷丽,漆黑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又生出了几分患得患失的惊恐。

沈砚枝抓紧林羡风冰冷的大手,他眉心微皱,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语气缱绻:“好,我带你回家。”

随后,将她抱起。

走到外间时,姜明月仍被四支羽箭钉住,趴在地上狼狈挣扎。

女人被她一眼相中的男人结结实实抱在怀里,白嫩、纤细的手腕无力地垂下,搭在玄色披风下,黑白对比格外强烈,好似一朵被疾风骤雨打落的玉兰花。

姜明月突然大声嘶吼:“可知你怀里抱的是一个何等低贱的女人,不过是一双被古浩临穿过的破鞋罢了,倒不如让她在大火里烧死,反而清清白白,落得干净!”

“烧死?”

林羡风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靠在他怀里沈砚枝能看见他本就瘦削下颌线收紧,似乎在极力隐忍。

他冷笑几声,在姜明月身侧停下。

林羡风腾出一只手,将姜明月从地上拔起,“刺啦”一声,是骨肉撕裂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重四散开来,沈砚枝不适地偏头,想要在林羡风身上嗅到熟悉的冷冽香气,却发现他身上亦是一股血腥气息。

他扼住姜明月脆弱的脖颈,抵在朱红的圆柱上。

沈砚枝看见姜明月面颊紫黑,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迸裂出来,扭曲又恶心。

盯着姜明月无力挣扎的双足,沈砚枝不禁想到:上一世的沈砚枝也是这样死去的吗?喉管被捏碎,空气从肺部流失,没有一丝一缕可以让她呼吸到生气。

大概陆骁将她掐死时,也同林羡风现在一般,阴寒冷漠,好似掐死蝼蚁一般。

眉心骤然一跳,林羡风、陆骁,二人的面容变得模糊,又渐渐交缠重叠在一块,这个认知太过吓人,沈砚枝突然抱住林羡风的手臂:“林羡风!你放开她!”

林羡风松手,姜明月从柱子上摔落。

感受到她不同寻常的情绪,林羡风撩开兜帽,怀中人儿眼圈红红,望向他的眼神怯生生的,带着惊惧,林羡风咬住她的红唇,安抚地亲吻:“我不好,枝枝别怕我。”

他竟知道自己的想法。

如此洞察人心。

林羡风的神色与往常不同,眼底有挥之不去的疯狂,沈砚枝不欲刺激他,勾着他的脖颈,偏过头去避开他探寻的视线,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我不怕你。”

不知是在和林羡风保证,还是在说服自己。

门前摆着一辆马车,还跪着十来二十个黑衣人,见他们出来,齐声道:“主子。”

林羡风并未出声,撩开车帘将沈砚枝妥帖地放下:“枝枝在此处等我。”

沈砚枝抬眸望去,突然扫见林羡风半转过身体时,脸上和煦温润的笑意消失殆尽,瞬间染上了凛冽的杀意。

好似面对她的温柔缱绻,只是一个面具,那个癫狂冷漠的,才是真实的他。

“啊!”

一道悲惨的嚎叫声传来,是古浩临。

沈砚枝挑开车帘,只见林羡风表情有些狰狞,一脚踩在古浩临脖子上,说话的语气亦是凉飕飕的:“你碰了她?是左手,还是右手?”

古浩临额间冒着青筋,身体不住抽搐,畏畏缩缩地求饶:“没……没……大爷,大爷,我狗眼瞎了!您饶了我罢!”

林羡风嗤笑一声,缓缓松开脚。

古浩临只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下一秒,就被林羡风扯了起来:“你这张肮脏的臭嘴,碰过她了?”

方才二人亲吻时,林羡风又将她的伤口咬破,他那么警觉一人,定是闻到血腥味了。见古浩临那副狼狈的模样,沈砚枝也有些不忍,只想让林羡风快速给他一刀便是了,这样折磨他,是有些……残忍了。

古浩临慌忙摆手,哆哆嗦嗦:“没有、没有、我还没来得及碰她,我表妹就来了,那个疯女人说要烧死沈姑娘,大爷,我是无辜的,她比我罪大恶极的多,饶了我吧!”

这真是男人中的渣滓。

竟把罪名尽数推到姜明月身上。

可见男子多凉薄。

便是书中的陆骁,表面对十二个皇妃疼爱呵护,实则亦是利用居多,当作是弄趣的玩物,可有可无,随处可寻替代。

沈砚枝摇摇头,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为何总把林羡风同寡情薄幸、暴戾凶残的陆骁扯上关系。

定是自己吸多了迷烟,想岔了。

林羡风似是被他懦弱狼狈的模样逗笑了,嘴角扯出一个邪肆的笑容,下一秒,林羡风手起刀落,生生将他的左臂卸下。

血珠喷溅而出,洒在林羡风冷白的肌肤上。

“既不愿说,那便两只手都别要了,我的人,也是你能碰的?”

说罢,他掏出洁白的手帕,在沾染了血液的修长手指上缓缓擦拭。锦帕上绣着漂亮的青竹纹路,那是沈砚枝在花想容替他买的,那是她只觉得这清雅的花纹很衬他这等仙气飘飘,雅隽清致之人。

万没想到,竟被他用来拭血。

他亦好似从云端跌落了无边地狱,一袭白衫亦染上了血色。

他缓慢将血液擦拭干净,眼里露出嫌恶,后退几步,这才将手里的刀对准古浩临□□,轻轻一掷。

“啊!”古浩临捂着伤处,在地上狼狈打滚,血液自他手中簌簌滚出,很快便将下裳打湿。

沈砚枝咬唇,虽然她觉得过程有些血腥,但……对古浩临这等管不住自己身下两点肉的淫贼,这种刑罚还是非常适合的。

但古浩临抽搐的模样委实有些吓人,她默默放下了车帘。

林羡风眼风扫向沈砚枝缓缓放下的车帘,压低声音,对着手下吩咐:“点火,将他们挫骨扬灰,干干净净地给枝枝赎罪。”

他的声音微弱低沉,缓缓消散在风中,像是从未说过一般。

半刻钟后,林羡风抱着沈砚枝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沈砚枝似是又听见了木头烧裂的噼啪之声,掀开车帘一看,不远处的别庄通红一片,火光照亮了远处的天空。

林羡风见她表情微僵,脸上又露出他捉摸不透的神色,抽离、冷淡,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认知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不动声色地凑近沈砚枝,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看什么呢?嗯?“

沈砚枝却发现身后突然有一道温热的触感,林羡风菲薄的唇擦着她的耳骨,轻轻啃咬,带来一股似痒似痛的酥麻。

沈砚枝被他蛊惑得失了智,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在微微滑动的喉结上亲了一口,心中的想法亦尽数倒出:“山庄失火了,是不是你干的?”

林羡风声线低哑,难耐地喘息起来,口气却万分无辜:“与我无关,许是天气干燥,烈火重燃吧。”

沈砚枝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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