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寂静,能听见轻微的斥责声,似乎有人正在生气。
苦涩的液体滑入口腔,夏侯谨悠悠转醒,脑袋还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绣着龙凤呈祥图纹的金丝幔帐,她蹙起眉,抬手将旁边之人手中端着的碗用力一推,药汤被打翻,瓷碗掉在地上一声脆响,屋子里瞬间噤了声。
坐在床边的人怔愣片刻,连忙往地上一跪,喜悦道:“陛下,陛下醒了!”
陛下?谁是陛下?
夏侯谨疑惑,转眼望了望周围,地上跪着四五个男子,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赶忙坐到床边,面上喜色难掩。
妇人垂眸看着她,温声道:“谨儿,你终于醒了。”
谨儿?
夏侯谨瞬间清醒过来,双手撑床,欲坐起身,妇人见状立即伸手扶过她的后背让她靠于床头。
夏侯谨揉了揉眼,怀疑自己在做梦,但方才真实的触感和清晰的视线,再加上屋子古色古香的装饰,让她觉得这一切并非梦境。
夏侯谨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果然袭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颇为炸裂的信息——她可能、穿、越、了!
夏侯谨抬眼望着眼前的人,苦笑问:“这是?”
“你忘啦?几个时辰前有人给你投了毒,我早便同你说过不要去外面惹是生非,你全然不听,现在那些胆子大的竟混进了皇宫,幸亏发觉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妇人叹息,继而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投毒之人已被处决。”
夏侯谨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她刚清醒,还需要消化,一时间容纳不了这么多信息量,反正直觉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点头或摇头就够了!
夏侯谨虽然表面没露出任何情绪,内心却在疯狂咆哮,她不过就是在上班的路上出于善心救了一个小孩,谁料自己却被车撞飞了,再睁开眼,就已经躺在了这个床上。
这到底是哪儿啊?!!谁能告诉我??
夏侯谨心中嘶吼着,与此同时,一个机械般嗞嗞的女音在她耳边响起:
【宿主……你好】
夏侯谨一怔,起初以为是房间里的人在讲话,刚准备去看是谁,下一刻周围就变得漆黑一片,她的视线也被黑暗遮蔽。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遍布整个方位:
【欢迎来到大黎,我是你绑定的系统江江,你目前的身份是大黎女帝夏侯谨,请确认是否接受指令完成任务】
接着,两行红字于黑暗中漂浮在夏侯谨眼前,这是她能看到的唯一东西。
“系统?”夏侯谨不解,质问道,“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指示?”
【你只有两个选择,死亡或者完成任务】
夏侯谨轻叹道:“我已经死了。”
【客观上是这样的,但我救了你,作为代价你跟我进行了绑定认证,如果按照我的指令去完成相应任务你就可以获得重生】
此言一出,夏侯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惊喜问:“真的?”
【是的】
“那任务是什么?”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嗞嗞两声,似是信号不佳,稳定后接着道:
【大黎建国以来,一直是一个美好的国度,百姓安居乐业,街市繁华,烟火气息浓重,人人有饭可食有衣可穿,社会安稳似乐土,处处透露着吉祥,但经几任皇帝传承,内忧外患接踵而至,辉煌不复当初,若是你能让大黎重现当初之景,便可获得重生机会】
系统一句一句的说着,夏侯谨脸色越来越沉重,到最后简直可以说是心如死灰,她以为像她这种普通一本毕业生,无父无母,靠着一个月五千块钱工资卑微生存的社畜,系统会给她一些在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任务,可没想到这一来就上强度。
让她去当皇帝?还要让一个国家强大复兴起来,这不是完全在扯淡吗?
其它暂且先不说,光是这个当皇帝就够头疼的,虽然有些人确实会为了做皇帝不惜一切代价,毕竟只要当上皇帝,想要什么岂不是手到擒来?但前提是什么?是人家有能力啊,可她呢?她一个屁都不懂,很可能会在朝堂的权谋算计中死无全尸。
“你认真的?”夏侯谨实在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问,“让我去完成这么重大的使命?”
系统不假思索:
【是的】
而后又补充道:
【你是我选中的人,能力是我认可的】
夏侯谨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唏嘘道,我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能力。
虽然任务艰巨,不过,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死,起码让她先享受享受,因此,为了活命她说:“行,我答应你。”
夏侯谨话音刚落,系统仿佛迫不及待地“叮”了一声,接着她的眼前又飘出几行红色的字:
【已确认接受任务,接下来发布任务一:集笼民心。三日后,城关东大街‘宣乐坊’会发生一起命案,届时官僚**,被钱财收买,将真相埋没,使其不了了之,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你需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还死者清白,整顿官场,以此来树立威信,赢得民心】
【如若接收到任务,请点击确认】
夏侯谨看着眼前明晃晃的两个大字——确认,郝然有几分迟疑,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伸手点了确认,不就是办案嘛,顺着线索往下查就行了,她这样说服着自己。
【已确认接收任务,初次任务分配完毕,祝你一切愉快】
夏侯谨突然记起什么,立即道:“等会儿,先别走。”
【还有何疑问】
夏侯谨摸着下巴想了想,奇怪道:“我总觉得你的声音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明明是女子的音色,但与机械声混杂在一起,听着很是粗犷,又有几分沙哑。
系统又嗞嗞嗞地冒出几声,便没了下文,逃也似地不见踪影。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夏侯谨纳闷。
脱离系统后,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明起来,妇人的脸近在眼前,嘴唇一张一合的在对她说些什么。
直到她重新聚焦,耳朵能接受声音,才听到妇人说:“你还是长公主的时候便有许多声音质疑你是否能当大统,而如今才刚登基,帝位未稳,更是要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叫人落了话根才是。”
什么意思?
原主以前是有多混账,竟会有人宁愿死也要潜入宫中来杀她!况且,皇帝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投毒的吗,就算被投毒,不应该是惊动整个皇宫,上上下下乱作一团的场面吗?
这怎么看起来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妇人面容慈爱,发髻简单盘起,两鬓露出些许斑白,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和,但不难听出言语中的苛责。
夏侯谨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能够当面指责君主,地位可想而知不会低,所以她只是乖巧地回道:“我知道了。”
妇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说:“张太医,再给陛下诊次脉,看看陛下现下身体状况如何。”
“是,甄太师。”
原来是女帝的老师,难怪我会莫名生出一种压迫感,夏侯谨心道。
太医诊完脉,双眉紧蹙,神色惊奇,起身作揖道:“陛下,太师,按陛下的脉象来看,已然全无大碍。”
甄淑也是一惊,瞧了一眼江向南,问:“你确定没诊错?”
张太医道:“臣也奇怪,明明方才陛下的脉象极其微弱,但就此时来看,陛下脉象健劲,确实毫无问题。”
甄淑问:“谨儿,你感觉身子如何了?”
夏侯谨眼神闪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矜持道:“我很好。”
“嗯……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夏侯谨望向甄淑。
“何事?”
夏侯谨略微迟疑,她在想刚来这儿就问一个地名会不会太突兀,毕竟原主夏侯谨从小便生活在大黎,该熟悉的早就熟悉了,但她不同,该死的穿越,不仅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给主角绑定金手指什么的,就连继承原主记忆这种设定都没有,她现在是寸步难行,生怕说错什么话,便会刀架颈侧。
酝酿几秒,她认真道:“宣乐坊是——”
“……”
话说到一半,她抬起眼,看到众人皆是哑言,脸色霎时凝固,面露一言难尽的意味。
都是什么表情,她不过就是想问一下宣乐坊是什么地方,有必要用这样大逆不道的眼神盯着她吗?
夏侯谨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试探问:“这是?”
只见甄淑神色微愠,责道:“陛下,你才刚醒,能不能懂点事,过去也就罢了,如今你是皇帝,能否听我一句劝,别再总去想那些花花柳柳的地方。”
“……”
夏侯谨闻言身子一僵,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些表情的意思,所谓的宣乐坊,大概就是大黎国的寻花问柳之地,俗称青楼。
而她,身为皇帝,大难不死醒过来首要关心的不是国家,反而是一些寻欢作乐,难以启齿之事,这换成谁都会生气,若是传出去,被百姓指着鼻子骂都是轻的,或许还会再来一句“昏君无耻,妄为一国之主”。
夏侯谨大脑飞速运转,企图想出一个极为完美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沉思再三后,她干咳一声,以手掩面,故作为难道:“我就是……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脑子里只对宣乐坊这三个字印象深刻,便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对,就这么回答,如此一来,任何的顾虑都不在话下,因为夏侯谨失忆了,所以做出任何怪异行为,问出任何难以理解的问题,都是情有可原。
夏侯谨啊夏侯谨,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果然,听到她这般说,甄淑即刻不淡定了,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接着赶忙往她身侧一坐,抓起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夏侯谨抿唇摇摇头。
“张太医,这这究竟是为何?”甄淑哑声问。
年迈的张太医立马下跪,颤声解释道:“甄太师恕罪,恕臣无能,实在不知是何缘由,陛下的脉象方才确实没有诊出任何问题!”
他说着抹了把冷汗,想了想,急道:“臣猜测,也许……也许是毒药的副作用,但应该是暂时的。”
甄淑脸色沉重,满面愁容,拂袖怒道:“要你们有何用,一群没用的废物!”停顿一会,接着道,“陛下中毒失忆之事事关重大,谁若是将此事透露出去,就小心你们的脑袋!”
地上跪着的几人连连应是,威严之下,皆不敢将头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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