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捡起留影石，低垂着眉眼，努力缩小自己身影，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那双圆乎乎的眸子如小鹿般无辜可怜——她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多重要，只是为自己打扰了大家谈话而感到满满歉意。

明明这留影石掉落的时机很是可疑，可是在场的人丝毫不觉得柳容依会有坏心，甚至心中升起一丝是自己吓到对方的愧疚感。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善意的目光，柳容依有些许惊讶。

她都做好接受被人质疑、审视的准备了，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怀疑是她故意丢出这块留影石的。

【宿主，我是娇软女主系统，道具当然是为娇软人设服务的。】

【在“花香蝶影”的影响下，他们会对你表现出的人设深信不疑，你就说这道具好不好用？】系统略有些小得意。

【我给你打九十九分，多一分怕你骄傲。】柳容依心里可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这种好东西最适合用来搞事情了。

【宿主，你快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钻进男主怀里，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那就太可惜了。】系统又在旁边怂恿道。

别搞。

柳容依试探道。

【你就不怕我把偷换功法的事捅出来，对男主不利？】

【宿主要搞就搞呗，男主哪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

敢情是觉得她这点小伎俩根本构不成威胁。

系统还真是自信。

除去掌门和晏心远，坐在上首的几位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青岚峰峰主锦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机关的？”

“这……”柳容依下意识往晏心远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并无太大反应，便大着胆子往下说：“我就是碰巧有次看到师尊走到一个地方，这书架便开始动了，一时觉得新奇便录了下来。”

几个长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藏经阁确实一直是由晏心远在管，他们几个都不知道机关的存在。

那就说明……偷换功法是有可能的，而且还是晏心远做的？！掌门也知情！

他们之前一直没敢往这方向想，甫一面对这个真相不免有些慌了神。

谁能想到看上去最不理尘世的晏心远，竟做出惊世骇俗之事？他一个长老居然对门下女弟子功法动手脚！传出去这像话吗？！

底下议论声四起。

“我进藏经阁好几次了，都没发现这机关。”

“如果利用那机关将功法换掉岂不是轻而易举？”

“之前不是有流言说，有个长老嫉妒门下女弟子天赋偷换功法吗？你们说这个长老会是谁？”

“……”

脑子转得快的弟子心底已然有了猜测，只是不敢说出来，而且他们很疑惑，身为宗门长老他为什么干这种损害宗门利益的事？

这就要问晏心远自己了。

青岚压低声音在旁边提醒道：“无垢，你说句话啊。”

是他不想说话吗？他是不能说话！

晏心远额角青筋直跳，脸色又阴沉了些。

究竟是谁把他的嗓子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面上覆着一层寒霜，看向底下少女的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周围的空气被挤压，柳容依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她捏紧手掌。

又是这副冷漠的样子，每当晏心远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原主都会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好啊，晏心远不是很喜欢看她屈服的样子吗？那她就演给他看。

柳容依挤出两滴泪，说话声染上哭腔：“师尊，是不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少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瞧着如同一株娇弱的花朵。

对上她恳切的目光，晏心远好似被烫到一样，飞快收回目光。

他微垂眼睑，心中怀疑顿时消了大半。

还是自己那胆小的小徒弟，她应该没胆量做这种事。

触及少女那双眼泛泪光的眸子，戚无殇心脏不知为何有些酸酸胀胀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正欲做些什么，就见少女咻的一下把眼泪憋了回去，那双眸子分明在笑，哪里还见什么伤心的样子。

明明他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但他此刻居然在庆幸她不是真伤心。

柳容依朝穆湘灵和戚无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们乘胜追击。

“事实证明，利用藏经阁的机关是完全可以偷换功法的。”穆湘灵说话并无偏颇。

“还望掌门和各位长老能彻查此事，再给那些被偷换功法的女弟子一个补偿。”

掌门感受到来自底下弟子的压力，顿时汗流浃背。

那些弟子背后站着的可是大半个修真界的势力，如果此事处理不好，他这个掌门也当到头了。

他看向晏心远，后者却一句话也不说，那漠然的态度好似他一切与他无关，心中不免怨怼。

此事因他而起，现在火急火燎给他擦屁股却是自己。

他厉声道：“无垢，藏经阁一直由你主管，如今出了这么大纰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

晏心远也要能说话才行啊，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不说话竟是如此憋屈。

柳容依大学时学的是新闻传播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报道中一方失声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失去发声的权利，就意味把战场拱手相让。

晏心远不是经常对原主冷言冷语吗？那就让他尝尝当哑巴什么滋味。

用了“莺声燕语”，要是晏心远现在能说出一句话，她就敢保证他无垢仙尊是个伪娘的事明天传遍大江南北。

不吭声是吧？

掌门面色铁青，深吸一口气，环顾一圈底下的弟子。

这件事不给个交代都不行了。

“功法许是藏经阁长老一时疏忽，便由他来弥补。”

“从今日起，无垢罢去藏经阁长老一职，藏经阁由锦溪管理，三日后重开藏经阁，让全宗门女弟子重新挑选功法。”

“本次挑选功法由本掌门亲自监督，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无垢，你可有异议？”

晏心远蹙起眉头。

掌门如此宣判相当于在全宗门面前宣布他确有错处。

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女子生性优柔寡断，就算修为再高又如何，就像那个女人，曾经是何等惊才绝艳，最后还不是为一个男子放弃大道殉情而死。

她们根本不值得宗门耗费那么多资源培养。

掌门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的不满和抗拒，他此刻的沉默无异于激化矛盾。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道：“无垢，你近日是越发傲慢无礼了，还当不当我是你的师长了?”

“掌门师伯莫要生气，师尊兴许是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并非有意同您置气。”柳容依出言相劝。

“瞧瞧，就连你的徒弟都比你懂事。”掌门吹胡子瞪眼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晏心远抿了下唇。

随着掌门一锤定音，功法一事可算是糊弄过去了，这件事如果再深究下去于他于流云宗没有好处。

经过此番，女弟子有重选功法的机会，削了晏心远的实权。

柳容依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在“花香蝶影”的影响下，谁会相信如此“单纯无害”的她会是整件事的背后推手呢？

她往穆湘灵那边看去。

温婉大气的女子抬起眸子，柳容依端起酒杯，歪了下头，示意两人干一杯。

穆湘灵嘴唇动了动，那口型在说“少喝点”。

柳容依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高兴嘛。

穆湘灵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柳容依勾起唇角，同样一饮而尽。

果酒绵软，喝下去沁人心脾。

舒服。

她眯起眸子，神色懒洋洋的。

这一幕恰好落入戚无殇眼中，杯壁凉冰冰的触感从手指传过来，他抿了下唇角，低垂着眉眼。

“她”周身仿佛有个无形的屏障将“她”隔绝开来，在这之外，是觥筹交错，一片热闹，在这之内，是身单影只，孤杯对盏。

柳容依同穆湘灵干完酒，一转头便注意到戚无殇，“她”身上有种很抓人的东西，一看到便移不开目光。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宿主你就是单纯肤浅。】系统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小统子，你要是长那样我也多看你几眼。】柳容依调侃道。

还是别了吧。

系统被无语到了。

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壁，感受到有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戚无殇掀起眼睑，一抬眸便撞人少女笑意盈盈的眸子中，他猛然一僵，睫毛无措地颤动着。

柳容依举起酒杯，那双猫瞳在阳光下光芒闪耀，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唇瓣一开一合。

她没有发出声音，但戚无殇似乎能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犹如银铃相撞，不禁唇角上扬。

他微微颔首，举起酒杯，三两下喝了个干净。

柳容依眉毛微挑。

她也不能逊色了不是？

杯子一下子就空了。

庆典结束后，柳容依感觉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便坐在台阶上吹风醒酒，目送相熟的师姐师兄一个个离开。

站在远处的戚无双望着少女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那双浅淡的眸子中染上晦暗之色。

她是在等人吗？

柳容依在这坐了多久，戚无殇便在这站了多久，眼见天色已经开始变黑，冷风一吹，少女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动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柳容依托着腮帮子，脑袋歪倒在一旁，眼神迷离地瘪着小嘴，忽然间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她听到有人问她：“你不回去吗？”

柳容依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看到站在那的戚无双，她嘿嘿傻笑两声，软声道：“是美女姐姐啊。”

美、美女姐姐？

戚无殇瞳孔地震。

“姐姐，我怎么看不到你了？”小姑娘的语气可怜巴巴的。

戚无殇一看，小姑娘的头一点一点的，都要快埋到胳肢窝里了，差点笑出了声。

低着头，可不就看不到人吗？

他敛了下眸子，蹲下身，问：“你是在等人吗？”等晏心远吗？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带着连他都没察觉到的吃味。

小姑娘抬起头，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告诫道：“不能酒驾。”

系统一口老血吐出来。

快来个人把宿主收了吧！

宝子怎么不收藏我（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怒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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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