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琬回到镜春殿,刚刚坐下将葡萄抱在手里,就听见青屏来报,说是施总管来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施淮是李煊的人,平时都是夜里跟着李煊一起来的,今天大白天就过来是为了什么?
李煊得知了施淮过来的消息,两只洁白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在心里夸赞他做事效率还算快。
宁琬抱着猫儿出去,便见到刚好进来,满脸洋溢着喜气的施淮,他的身后除去拿着东西的宫人,还有几个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施淮十分恭敬地向她问了安,宁琬微微点头后问道,“不知施淮公公前来是为着何事?”
“奴婢是奉陛下的旨意,特地来给贵人送些日常物品和四个洒扫奴婢。”
言罢,施淮便献宝似的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跟着的宫人立刻捧着东西鱼贯上前,打开捧着的盒子站在一旁。
施淮指着那些东西,一一为宁琬列举介绍起来,
“贵人请看,这是年初波斯进贡的螺子黛。先前只有明华长公主拿了四斛去用,陛下将剩下的三斛尽数赏给了贵人,这在后宫里可是独一份的赏赐啊。”
那几个盒子的螺子黛,一颗颗形似螺壳,还坠着不同颜色的宝石珠子在尾部,看上去甚是精致。
宁琬有些惊讶于李煊的大方,他这是在为那天的事情赔罪吗?
见宁琬无甚反应,施淮又指着另一个盒子道,“这是本朝江浙一带出产的珍珠,陛下特地挑了成色极好的送来。”
听他说到珍珠,宁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大盒子的珍珠。
她是看不出什么成色好坏的,只是想着宫里的东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从古至今,珍珠都是可以作为货币的东西,所以这一大盒子的珍珠落到宁琬的眼里就自动转换成了一大箱的银子。
施淮想着李煊的叮嘱,笑道,“陛下说了,这些珍珠贵人想拿去磨粉或者制作首饰皆可,不必吝惜。若是不够,陛下改日会再挑些送来,贵人不必担心。”
让她将这么漂亮的珍珠磨粉,宁琬就已经很惊讶了。
在得知李煊这“珍珠管够”的言论之后,更是在心里思忖着,这皇帝莫不是暴发户出身,行事说话怎么带着股浓厚的土豪气息?
她又想起之前张姑姑说的“陛下是一位勤俭不喜奢华的明君”,严重怀疑李煊在其他角色面前有主角光环,所以才会众人皆是他的迷妹。
不然以李煊这样的土豪行径,宁琬实在想不出他跟“勤俭”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人给自己送金银珠宝来,她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有更多的资本来氪金,离做完系统任务更近一步。
宁琬怀中的李煊,也感受到了她对这份礼物的满意,忍不住给了施淮一记赞赏的目光。
施淮低着头,恰好与李煊的目光对上,心中一惊,他刚刚是和一只猫对视了吗?
而且他觉得方才那一眼不是一只猫该有的神态,倒像是某个他很熟悉的人,只是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是源自谁的身上。
宁琬本以为这些华丽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正想说“有劳公公跑这一趟”,然后随便打赏些意思意思。
施淮就对着外面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人抬着口不小木箱子走进门来。
宁琬想着李煊不会还要给她一箱黄金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箱子落地一被打开,宁琬就迫不及待地伸头去看,却发现箱子里的堆着一个又一个很小却精致的锦盒。
宁琬觉得这些圆盒有些像妆台上的那些胭脂,却又比她之前的要精致许多。
施淮打量着宁琬有些迷蒙的表情,将李煊之前的话一字不念地念了出来,
“陛下说了,昨日与贵人亲近时不慎蹭掉了贵人嘴上涂的口脂,今日特地送了这一箱来给贵人赔罪。”
果然他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面对这诡异的气氛,宁琬简直百口莫辩。
好个李煊,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昨日他们分明只是嘴皮子碰了一下,他这样的话却让整件事无端染上了更暧昧色气的颜色。
而且她嘴上哪有涂什么胭脂,他让施淮今日来这一遭,无非就是想把事情传得更离谱些。
还嫌她在后宫不够招人眼红吗?
宁琬望着众人面上暧昧不明的神色,试图开口解释,“陛下说笑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闻言,众人更是露出了一副“不必多说,我们都懂的”的表情。
宁琬只觉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了起来。
听着这让宁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对话,李煊表示他甚是满意。
她越是想跟自己撇清关系保持距离,他越要让众人觉得自己跟宁琬如胶似漆。
至少在陆云霄醒来之前,他要让大家都认为他们亲密无间,中间连根针都插不进来!
昨日陆云霄终于有了要醒来的迹象,不知他如何得知了宁琬的名字,半梦半醒间竟然喊了声“宁才人”。
李煊当时正好在旁边。
饶是陆云霄声音有气无力,但他常年习武,感官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落在他耳中的这三个字清晰无比。
李煊登时脸就黑了,若不是陆云霄是为了救他才弄成这副模样,李煊真想一把掐死他!
察觉到宁琬的羞窘,气氛僵持了片刻,施淮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除了这些物品,陛下还让奴婢挑了几个得力的人手来伺候贵人。”
他对宁琬赔着笑脸,转头便严肃道,“你们四个还不过来见过宁贵人!”
方才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四人忙上前来,给宁琬叩头行礼,
“奴婢允春。”
“奴婢至夏。”
“奴婢司秋。”
“奴婢伏冬。”
“给宁贵人请安,贵人万安。”
四人看上去都是做事灵活的,宁琬微微颔首道,
“你们都起来吧。既是陛下的意思,那你们以后便听张姑姑和青屏的身后,留在镜春殿好好做事便是。”
四人齐声称是后,便由张姑姑领着进殿内做事去了。
今日得了这一大堆东西,宁琬也不好再吝啬地只给几两碎银子就打发了施淮,忍痛从那一大盒珍珠里抓了一小把递了过去,
“有劳施淮公公今日来这一趟了,这点子心意就当是请公公喝茶了。”
“多谢贵人赏赐!”
施淮见到宁琬竟然将成色如此好的大珍珠赏了自己,虽然不多,但还是够穿条项链出来的,兴奋地就要上手去接。
可珍珠都有几颗落到自己手上了,剩下了几颗大的,宁琬却迟迟不肯松手。
施淮心一横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用手指将剩下的珠子一鼓作气地揪了出来。
将珍珠全部拿到后,施淮施施然对着宁琬行了一礼,“既然陛下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那奴婢就先回福宁殿当差了。”
宁琬皮笑肉不笑道,“施公公慢走。”
目睹全过程的众人:……
一旁看着二人的李煊猫猫更是:……
他就知道,哪怕宁琬日后再有钱,也改不了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习性。
施淮得了赏赐回到福宁殿,照常端了碗肉粥去偏殿,准备给陆云霄喂下。
到偏殿后,施淮却未在床榻上见到昏迷着的陆云霄,立刻就要喊外面看守着的人进来。
直到陆云霄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施淮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时隔一个多月,陆云霄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另他感到奇怪的时候,他分明记得自己被明华公主派的杀手追杀,杀手有一刀砍的极其深,当时已经见骨。
可如今醒来,身上最严重的伤疤却只像是割破了皮肉那般微小,燕国何时已经有了这样的灵药?
或者说,那日救他的女子哪里来的这般奇药?
陆云霄当日找到了能治愈李煊所患怪症的法子后,被李妧安插在队伍中的内应泄露了行踪,他的亲信侍从在被杀手追杀时为了护他离开,尽数被杀。
陆云霄也身中数刀,便将能证明自己的身份的玉佩丢在了路边的草里,期望李煊的人能看到。
他浑身负伤,只知道朝着燕国宫城的方向逃。几天不眠不休终于勉强躲开了杀手,躲到了皇城里。
他飞身到了一间离宫外较近的宫殿,谁知这宫殿的地上竟然放了捕兽夹。
他方从围墙上跳下来,便恰巧被捕兽夹狠狠夹住了右腿,失了平衡后他一个不稳就栽在了地上。
连日的逃亡已经让他耗尽了体力,他觉得有些晕眩,便没能再爬起来。
再次有意识时,他感到自己已经被人抬到了床榻上,鼻间隐隐还嗅到了枕头上属于女子的发香味。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何人救了自己,可他意识虽已清醒过来,却因为耗尽体力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确定救他的是一个或者说好几个女子。
他听到其他人称呼为首的那个女子为宁才人,燕国宁姓本就不多见,李煊后宫倒是有个出身高却位份低的宁才人,便猜出她应该是宁太傅之女宁琬。
宁琬照顾人可不如施淮这般细心,她救了他之后,看到他干的起皮的嘴唇,从没想过给他喂过一滴水。
给他上药的手法更是简单粗暴的不像是个女子,这样的宁琬让他大概明白了,之前为何会有皇帝厌恶宁家女的说法。
他自小与李煊一齐长大,知道李煊向来不近女色,想必对于宁琬这样的凶悍的女子,更会是避之不及。
更让他无言以对的是,在给他上完药之后,宁琬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然将他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来了这里,她将他松绑后,急匆匆地就用牀单把他裹起来送了出去。
她走得急,在出门时磕到了他的头都没发现。
挨了这一下,原本因为被搬运就有些晕头转向的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饶是被宁琬这样折腾,他居然还没有死在她手里,反而用了她的药痊愈得比其他时候更快些,也算是个奇迹了。
等到他再次能听到声音,便听到了李煊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这下是彻底脱离险境了。
虽然不知这其中过程发生了什么,但他总算是完成了李煊交付他的使命。
在福宁殿将养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起初刚刚下榻时,他便因为长期的卧床,腿软地摔在了地上。
在屋内来回走了几遍,才稍稍好了些,但若要是像从前那样飞檐走壁,恐怕还是需要些时日恢复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