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没走?”
容佩佩出门,看到殿门前背对而战的江扶枝。
她兴冲冲的走过去,站在门阶前,顺着江扶枝的目光看过去。
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周边的云泛着漂亮的青色,月雾盘绕。
“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江扶枝斜倚在门边,收回望月的视线:“爱妃不在里面待着?”
容佩佩回身,些许仰头看着江扶枝:“不需要,又没我什么事。”
听这话似乎里面关系错综复杂,多的是不为人知的秘辛。
但江扶枝只是努了下嘴,点点头,了然不问。
“陛下,臣妾有问题想要问你。”容佩佩举起手,看起来像是个善求知若渴的好学生:“可以提问吗?”
“问什么?”
“臣妾这次看陛下好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鬼兄给收了。可是上一次,陛下为什么会和那两个道长对付鬼兄对付那么久?”
“因为,”江扶枝的目光重新回到遥远的月亮上,目光如月荫一样些许悲切:“在有些人面前孤不能那么厉害。”
夜风吹拂而过,宫殿长廊灯火温馨,月色温柔而浅淡,照拂着万家灯火。
“那陛下以后就一直在臣妾面前这么厉害好了。”
——叮铃。
晚风吹过殿门前的宫铃,像是清脆的碧水越过石涧。
江扶枝看向容佩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进了一步门阶,背着手,那张明媚漂亮的脸第一次在江扶枝眼中竟然有些生动鲜活。
“你?”
江扶枝重新抱起手臂,环在胸前。
“我怎么相信你?”
“多的是机会的,”容佩佩并不沮丧:“反正,臣妾会陪陛下很久,一定会努力让陛下慢慢信任臣妾的。”
“随便你。”
江扶枝偏开视线,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落在门阶的石灰砖上。他磋磨着手指,看起来似乎是在发呆,可是耳尖泛红,一眼就能瞧出来是躲避的借口。
容佩佩嘴角忍不住抿成一条抖动的线。
“你笑孤?”
“没有啊,就是,看看月亮。”
她掩饰性的摇摇头,点踩着地上的灰砖,忙背过身去看天上的月亮。
“容佩佩,你——”
“云济!你出来了!”
话音未落,见着容佩佩已然雀跃着拎着裙摆要往殿内奔去。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江扶枝甚至都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耳后一阵呼啸的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回头看去,一股力量将自己扑退了几步。
容佩佩嘴角渗出鲜血来,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滴落在江扶枝的袖子上。
她相对跪坐在江扶枝的怀里,手臂叠在江扶枝的手臂上,借力扶着。
江扶枝看去,在容佩佩的背后,正对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一把小弩,小弩之上插着一个鹅黄朱砂字的符纸。
“娘娘,我没想过要,我没想要伤你的。”
云济站在大殿中央,脸色惨白,手中是发了箭弩的弓器。
“该死的!该死的是你这个暴君!”
她像是个无能跳脚的小丑,抱着一发必死的决断,破釜沉舟。
此刻乘船塌了,她像是掉进了无妄的溺海之中,跌坐在地。
江扶枝将容佩佩往怀里带了带,一手护在容佩佩身后,掌心抖动着,传递着银色的光源疗愈着。
同时,垂在另一侧的指尖莹莹发亮,银色的火花危险的闪烁着。
“不行。”
却被一个柔软的掌心握灭。
容佩佩被烫的瑟缩一下,抬眸看向江扶枝:“陛下,绝对不能动云济,求您。”
江扶枝既想要恨铁不成钢,可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的心疼起来。
“我需要你为我挡?”
“当然。”
容佩佩笑了一下,目光看向长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毕竟,陛下在有些人面前,不能那么厉害啊.....”
江扶枝顺着容佩佩的目光看过去,荒凉的宫殿长廊,两个司天监的道士袍袭而来。
【滴!检测到宿主——】
【别检测了!我请求使用免死金牌奖励!】
【收到!启动免死金牌奖励,奖励次数一,消耗一,免死金牌单次消耗中.....滋滋....消耗完毕,宿主生命值回升....滋滋....请问宿主还有什么请求?】
【请求!请求给我多上点保险,一个星期伤一次,我真的伤不起了要!】
【收到请求.....滋滋....保险,保险.....不好意思,因为系统经费有限,保险业务暂不开通。但是!滋滋.....基于人文关怀,本系统可以开通临死删除所有聊天记录的服务,人文关怀——】
【我现在都没有手机我需要个屁删除聊天记录!回家吧,你回家吧!】
【滋滋....好的,有需要再叫我,本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滋!系统暂闭!】
随着脑海中电鸣的消失,容佩佩悻然睁开双眼。
耳边是低低的交谈声,视线里是朦胧中光晕下,影影绰绰站着的一些人。
靠!
剧痛!
容佩佩活动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就像开了闸一样涔涔的往下冒。
听见动静,正背对着和其他人说话的江扶枝立刻回过头来,慢慢的搀扶着容佩佩:“感觉如何?”
“有点疼。”
“不,”容佩佩诚实的改了措辞:“是剧痛。”
“剧痛?”江扶枝皱了下眉,有些急切,眸色凌冽:“司天监的,你们的符纸呢!”
“回陛下!”司天监的两位道长噗通一下跪下,灰色的袍子落在地上:“止痛的符纸最快也要一刻钟后才起效,臣已经用术法护持加快了,最快也要半刻钟,这,这实在是极限了。”
“没事。”
容佩佩拍了拍江扶枝的手臂,唇色苍白:“我的伤很严重吗?”
“回娘娘,娘娘是被符纸灼烧了后背。虽然符纸的效果是用来对付恶鬼,但是人碰到了也会被上面的术火灼伤,但娘娘不必过于担心,术火没有伤及肺腑。只是娘娘上次的旧伤未好的彻底,这次又添术火,恐怕要多加休养,两月有余。”
“我知道了,多谢。”
“退下吧。”
殿里的人被江扶枝一声令下全部退去,瞬间陷入了一阵安静。容佩佩难得图了个清净,但是睡意全无,反而意外的有些精神。
“为什么救孤?”
“臣妾救陛下,天经地义。”
“你又不是护卫,轮得到你救我。”
“因为臣妾不想让陛下死啊,下意识就挡过去了。”
因为,容佩佩想起云济说的那句,反正这狗皇帝早晚都会死,这天底下的人希望他死的多了,不需要动手,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也不是,也有人不希望他死的。
容佩佩看着江扶枝,话却没有说出口。气氛太沉重,她变了神色,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那半碗冰镇杨梅。
里面的冰块已经化成了冷水,浸泡着鲜红欲滴的杨梅。
想吃。
但道士不允许。
“想吃?”
容佩佩收回视线对上江扶枝询问的眼神,总觉得他态度似乎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算了,臣妾还是养伤为好。”容佩佩道。
“明日孤叫他们做些你能吃的冷食来,添稍许杨梅味道进去,让你解解馋。”江扶枝伸手,破天荒的将容佩佩的被子掖好,低垂的眉眼,是容佩佩第一次见到抹去凌厉,初露柔情。
“第一次见到陛下照顾臣妾。”
“别多想,孤只是顺手。”江扶枝收了手,靠在床边,掩饰性的整理了下袖摆。
“臣妾知道,臣妾甚至知道,陛下这几天同臣妾捉鬼也是为了什么。”
听见这话,江扶枝抬起眸子,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冷静的看着面前容佩佩,不似从前那样湿嗒嗒,仿若已经是克制阴暗本性刻意柔和过的神色了。
迎难而上。
“陛下能不能把玉戒指借给我。”
江扶枝迟疑着看着容佩佩,在她恳切的注视下,取下玉戒指递给了她。
容佩佩轻车熟路的按下玉扳指的机关,锋利的匕首如同脱壳一样弹出。
“你要做什么?”
江扶枝向前伸手止住她,可是手落了个空——咔嚓。
她并没有伤害自己,而是斩断了那一捋头发。
乌黑顺直的头发落在容佩佩的掌心。
江扶枝愣住了。
“我知道陛下还是不相信臣妾。”容佩佩伸出手,将掌心递过去,那上面的长发温柔安静的躺在她的掌心:“换做是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三年不见就掌握着这么巨大力量的人。”
“只是希望陛下以后能慢慢相信臣妾,臣妾保证,只要是陛下想要的,臣妾一定会尽己所能为陛下找来。”
江扶枝的目光落在容佩佩身上。
那掌心的黑发安静的躺着,好像在无声嘲讽着他。
她脸上的笑容那么释然友善,好像是全世界最通情达理的人。
真耀眼,真让人讨厌。
江扶枝猛地站起身,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谁需要你的施舍,你记住,我们,永远都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利用我的需要换来富贵荣华,我利用你的能力多活几日,仅此而已!不要再有其他妄想!”
说完,就甩着袖子离开了。
容佩佩攥着掌心的长发,看着离开的江扶枝,心道:按理说他今天晚上应该会愧疚的给自己抽一个大嘴巴子的程度,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好像是我玩脱了呢?
她靠在床上,无语凝噎——男人心,海底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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