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上挂满期待的连清霜，秦归月顿时失笑。

“什么有趣的地方？”

连清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两张东西。

“锵——就是这个！”

连清霜手上挥舞着两张不大的纸片，秦归月定睛一看，终于认出了那两张东西。

那是两张戏票。

“怎么样，我们一起去吧！”连清霜眨眨眼睛，期盼道：“这可是水月楼晚场的戏票，相当难求的呢！这一场戏，据说春月班他家的当家花旦曲红鸢也会来唱上一曲霸王别姬！”

说到这里，连清霜低下头，默默对了对手指：“我好不容易才求到阿尘放我出宫的……”

看着委委屈屈的连清霜，秦归月眼底也带了几分怜爱，她笑着接过戏票，轻声道：“清霜这般念着我，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左右最近心里烦闷，跟这丫头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那太好了！”见秦归月答应下来，连清霜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眼底的雀跃，“那我们说好了，今日酉时过后你先别回去王府了，就在街口的芳月斋等着我，我来接你！”

“好。”秦归月面上笑容不变，柔声应下。

送走了连清霜后，秦归月便拉着小桃，准备交代给她一些事情。

“刚才连姑娘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总之，今日关门后我就先不回去了。你过会儿回王府后跟王爷的侍卫说一声，完事后你就留在府中休息吧，不用回来了。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王爷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自作主张好了。”

反正她今晚就是不回去，那也是在跟连清霜在一起。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对穆寒星都是有利的，他应该说不出什么不是。

就这么想着，秦归月一个人在店中挨到了酉时。等到她眼皮都有点打架，终于看到了连清霜的马车，而在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位紫林卫。

见了连清霜，秦归月也没跟她客套，直接上了马车。伴随着车夫响亮的一声“驾”，马车便朝着戏班春月班表演的水月楼疾驰而去。

这马车拴着的马匹也是匹良驹，速度非常之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载着他们到了目的地。琉璃碧瓦的水月楼便跃然眼前，秦归月不由一怔。

她在前世可没真去戏园子听过戏，蒙地瞧见真实而宏伟的戏楼，倒是让她显得有点局促。

不过好在，聚在水月楼大门处的人群密密麻麻，倒是没人往他们这边看。想来这些人都是听了曲红鸢的名字后慕名而来的，就是为了一睹传说中京城名旦的风采。

紫林卫向连清霜行礼后，身子一晃便消失不见，应该是跟在暗处保护她去了。而另一边，连清霜拉着秦归月的手，出示了自己的戏票后，便进了水月楼。

一进戏园子，秦归月可是打开了眼界。这里的一切过去她都只是在影视剧或纪录片里看过，真的置身于喧闹的戏楼之中，她又好像是一个外来者，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更让她惊诧的是，她在这里又见到了一位“熟人”。

说熟人可能也不太准确，毕竟他们也只说过一句话，对方记不记得她也不一定。但在这里见到他，秦归月也只能叹一句太巧了。

只见戏台下最前排的桌案前，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他一手拖着茶盏，一手轻轻抚去表面的茶沫，轻呷一口，微微一笑，就连戏台上的伶人颜色也被他比下去半分。

而这个模样清俊引人瞩目的公子，正是秦归月前些日子在大赛上见到的司枫予。

司枫予似乎也看到了秦归月，他朝这边望了望，放下茶盏，眯眼一笑，点了点头。

秦归月见他主动问好，便也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待连清霜拉着秦归月坐定后，台上的戏也正式开演。

秦归月不懂戏，只是觉得这咿咿呀呀的声音蛮好听。她听着周围的叫好声，跟着他们鼓了鼓掌，心里却是一片波澜不惊。

等到一位红衣“女子”出场后，台下爆发了惊人的欢呼声，秦归月被这热烈的掌声搞得心神一震。她定睛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明媚的美目。

这人扮的是“虞姬”，他应当就是连清霜之前提到的那位台柱子曲红鸢了。

“确实挺漂亮的。”秦归月嘟囔着，继续喝茶嗑瓜子。

又过了半晌，秦归月突然觉得有些胸闷，不太能喘得过气来。

应该是身边的人太多太密集了。

秦归月摇摇头，有点无奈。她跟身边的连清霜打了个招呼，准备一个人出去透透气。

站在水月楼大门口，呼吸着晚间清凉的空气，秦归月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看着天穹上点缀的点点繁星，他们正簇拥着亮如玉盘的满月。今日是十五，秦归月欣赏着月亮，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她转过身去，想要回去找连清霜，却没想到又碰上了司枫予。

司枫予手持折扇，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见到秦归月，缓缓行了个礼，道了句：“草民见过王妃娘娘。”

秦归月哪里受过这种大礼，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匆匆应下后，她便迈起步子，不准备跟司枫予多交流。

“王妃娘娘不记得我了么？”司枫予问到，秦归月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他这番是想做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自然是记得的，上次大赛，司先生的菜品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可惜还是不如王妃娘娘的。”司枫予摇了摇头，笑里有几分苦涩。

他从小就被所有人说有天赋，将来也是要继承父亲衣钵的人。本以为这次大赛胜券在握，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更没想到，这个“程咬金”还是位女子。

看着司枫予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的面容，秦归月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思衬片刻，开门见山道：

“司先生这番出来，不可能只是同我问个好而已吧？有什么事就尽管讲出来吧。”

司枫予点点头，对这个爽朗的王妃又多了几分好感。

“王妃娘娘大气，那草民便如实讲了。如果话说的不合娘娘心意，还请见谅。”司枫予颔首，终于切入正题。

“我知道王妃娘娘在凤凰街开了一家芳月斋，专门经营各式甜品。实不相瞒，我也曾托人去买过您的东西，您的甜品确实是这凤凰街最独特的。”

“只是草民没想到，除了甜品，王妃娘娘在烹饪上也有着如此高的造诣。”司枫予抬起头来，凝视着秦归月。

“大家都知道，当今圣上的生母姜皇后是苏州人。陛下从小到大，身边的苏州菜是不断的。可是上次娘娘呈上的菜品中，却有一道松鼠桂鱼……”

司枫予顿了顿，继续道：“娘娘做的这道松鼠桂鱼，却能让陛下都对它赞不绝口。”

“所以……先生来找我，是为了这松鼠桂鱼吗？”秦归月疑惑。

“不不不，娘娘误会了。实不相瞒，这次在戏楼见到娘娘也实属巧合，草民本打算……”

“本打算……去府上请教娘娘……但是总归，不太合规矩。这次见了娘娘，也是想谈论，合作一事。”

“合作？”听到这里，秦归月微微蹙眉，总觉得这剧情发展也太过离奇了点。

“对，合作。”司枫予点头。

“娘娘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吧？我家里经营着京城最大的酒楼福兴楼。”

秦归月点头，不置可否。

司枫予看着秦归月，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此刻的想法。

“所以，我这次来求娘娘，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提供您做菜的一些配方？相应的，我们也会从我们赚到的银钱中给您分成……”

“好。”

司枫予本还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秦归月一口答应下来。

这下司枫予面上终于露出了兴奋之色。

“王妃娘娘……此话当真？”

“当真。”

司枫予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却没想到，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

“我不仅可以给你提供菜品的配方，我们芳月斋的甜点也可以放在你们那里寄卖。至于银钱，我们可以四六开，你四我六。”

司枫予有点懵，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头上，一时让他反应不过来。

“不过，你们在甜点的包装上，要印上我芳月斋的名字。”

“好说好说！”司枫予脸上是难掩的笑意，他匆匆朝秦归月行了个礼便告退，准备回去同家人商量此事。

“三日后娘娘可来我福兴楼，我们当面商议此事！”司枫予留下这句话，便如风一般地跑走了，留下秦归月一个人站在水月楼门口若有所思。

对于秦归月来说，跟福兴楼合作觉得是双赢的买卖。

银钱分成，那她以后就是京城第一楼福兴楼的股东了。她现在也算是有自己资产，可以站稳脚跟。更何况她还有个王妃的身份，旁人对她也不敢怠慢。

至于甜品寄卖，更是纯粹为了“引流”。她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这些小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么做，也不过是冲着福兴楼的名气，去打响自己的名号罢了。

做完一桩大买卖，秦归月觉得身体都轻松不少。等到回去戏楼的时候，正巧赶上整场戏的高|潮。在台上，美艳的虞姬手中持剑，正欲自刎。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台上虞姬哀怨婉转的声声低泣，点燃了台下观众的情绪。就连秦归月，也被这氛围感染，觉得鼻头泛酸。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穆寒星。

她们……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