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帮忙的人也不是没眼色的,明显人家有家务事要处理,接了烟客套两句就都散了。大队长吸了口烟才开口说:“你这事不是叔不给你办好,是你妈点头同意了的,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就是,你们家总共才三口人,挤一挤也住得下。你看我们家两口子在加上五个孩子,家里是真困难。”
“我去年就提过这个事了,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准备。”城里形势不好,每天过的提心吊胆的,他老早就有了回家的打算。不过也确实考虑到他可能不是干农活的料,才想着先赚点钱再说,刚好碰到了那个机会,才拖了这么久。
“家里穷,你就是给我再多的时间我也变不出房子来。”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糊弄谁呢?你没借房以前怎么住的,现在就还怎么住。”大队长板着脸插了句话,不要脸还有理了。
“姑妈,你怎么说吧?当初可是你点头同意了的。”成德知道这个家里谁好拿捏,盯着韩母大有让她做主的意思。
其实他知道他这老表当初就不同意借住的事,是他们玩了个心眼,说是让他爸妈,就是韩母的哥嫂过来帮着看房子。
不算借住,就相当于一个照门的,房子长期没人住就没有人气,没有人气容易坏。韩父是个老实的,韩母有点向着娘家,就这么同意了。
后来成德结婚后,干脆就搬过来了。成文家好歹是砖瓦房,家里人口也少,他们已经住了这么多年了,心里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不然之前也不能干出占了整个屋子的事情出来。
实在是他们家兄弟太多了,好处是有,没人敢随便欺负,坏处更大,那就是家里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给每个儿子都建婚房,也不好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三天两头起争执,哪里有现在方便。
更何况成文毕业后,韩父韩母有了余钱后把家里又修缮了一遍。以前的内墙也和大家一样都是茅草和泥巴糊的,现在都换成了大青砖,墙面还刷了白灰,看起来干净又明亮,他们哪里舍得搬走。
“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两间房也够用了。你表哥家确实困哪,不如暂时就这样吧!”韩母嗫嚅了半天,还是开口了,外甥看她的眼神有点凶。
“要不这样吧,你们自家人先商量好,我怎么说也是个外人,不好随便插手。”韩大队长看他们母子明显的没有达成一致,不想趟这浑水,赶紧走了。
“我不管你们哄着我妈答应了什么,还是各回各家的好。”家里一大群人,又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不想以后的生活过的鸡飞狗跳。
“你是铁了心要赶我们走是吧?”韩成德看老表板着张脸,这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他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也不和他理论,直接找最弱的一环下手。
“姑妈,你忍心看着我门一家七口大冬天的被赶出去吗?”
“要不......”
“妈,老表家是人多孩子多,你心里清楚他们家没他说的那么困哪。砚青也大了,该有自己的房间了。再说家里那么多家具,老堆在客厅里也不像话。”
当他不知道,村里年底分配粮食的时候是按人七劳三分配的,家里人口越多,分到的粮食就越多。出来那三年的大面积死亡事件后,自留地的政策也放宽了,哪家想在自己屋子周围的边边角角种点东西也是允许的。
“姑妈,就是我们大人熬得住,五个孩子也受不了。他们叫了您这么久的姑婆,你总不忍心吧?”看到韩母风向又变了,成德再接再厉:“砚青是有多金贵,才这么大点就要有自己的房间了。”他知道韩母不待见砚青。
果然,韩母这次语气更坚决了:“成德说的对,砚青是孩子,成德家的难道就不是孩子了?挤一挤怎么样了。”
“妈,你懂什么叫亲疏有别吗?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成德是你的亲儿子?”
韩母平常是看着唯唯诺诺的,可成文要是真的说了什么重话,她马上能变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她不是没干过,所以他也不好说太重的话。成文转头对着成德说:“你看是你自己主动搬,还是我找人帮着搬,赶紧的,我没时间和你磨蹭。”
“成文,你也别太绝情。当初要不是我们家借钱,你爸妈能不能在县里开豆腐铺还两说,更不要说有钱供你读书了。”成德看成文那么绝情心里也发了狠,黑着一张脸语带威胁。
“姑妈,你也别忘了,这几年成文不在家的时候是谁照顾的你?”
“你少拿我妈说事,我妈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买的?住的也是自己家的房子,你哪门子的照顾。既然你们家有钱借给我爸妈,说明你们有钱,不如你自己再建一套新房。”
借钱的事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即便是真的,那说明人家家里条件真不差,他们家就不是会倾家荡产帮助别人的性子。
“我反倒是听说我给我妈送回来的不少口粮都进了你们一家人的嘴里。我们家的房子免费让你们一家人住了这么久,这是借出仇来了?”
“姑妈,我可是你亲外甥,你看成文说的这是人话吗?还有,他那意思是不是嫌你吃白饭,还吃太多了。”
韩母也不知道是脑袋哪里有点毛病,一心向着外人不说,还听不出话的好赖,人家随便这么一挑拨,她就来劲了。
“成文,你什么意思?成德是妈的亲外甥,我今天就做这个主了,那半干房以后就借给他们住。”
“有你这样胳膊肘老往外拐的妈吗?你欺负砚青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人家随便拱几句火,您就就上赶着往里钻?”
成文是真不喜欢打嘴仗,偏偏有个拖后腿的妈,又不能太过分了免得伤了韩母的心,这才不得不耐下心来和成德拉扯。可他妈不帮忙就算了,还一个劲的扯后腿,他这才一气之下就说了句重话。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韩母看韩成文像在看陌生人一样,“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说不出这种畜生不如的话来。要不是你害的我伤了身体再也生不了了,我也不会只有你这么一个不孝子。”
“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个不孝的东西,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你,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韩成文脸色铁青的看着韩母表演,他就知道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只要一有哪里不如她的意,她就开始老生常谈,甚至能说出更过分更恶毒的话来,好像他是她的仇人一样。
韩母真正正正和他前妻胡桂花说的一样是个窝里横,她最擅长对付自己人,因为她心里清楚只有自家人才会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她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怕在自己家里,也是看一个借住的外人脸色过活......真不能继续想了,越是对比,越是容易对他亲妈心生不满,长此以往,他还真孝顺不起来。
可现在,任凭韩成文心里再气,他也不能真不管他妈,让成德一家搬出去的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成德和她媳妇假惺惺的上前安慰了韩母几句,又上了上眼药,眉眼间难掩得意的瞟了瞟韩成文和砚青,大概意思是他们有尚方宝剑,就看你能怎么着吧?
其实成德家当初要是愿意勤快一点,也是能多建几间房的。成文爸妈也是和隔壁的成武家一起烧砖建的房子,白天种地,收工后多干几个小时,自己挖泥烧砖,攒材料建的房。
这些耗的多是人力,并没有花多少钱。那个时候韩母已经嫁给韩父了,建房这种大事,他们不可能不带上亲家,可人家当时觉得够住了,而且白天种地已经够累了,不想参与。
后来不让私人烧砖了,他们这里的小砖窑也就废弃了。想建房就得找上面申请批条买材料,你没点关系,不给点好处谁给你批呀!自己建房困难,成德一家这不就盯上了成文家。
接下来的生活简直是鸡飞狗跳,成文的房间被弄的一团糟,好在他以前带回来藏在床底下的箱子,并没有被撬开。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默默收拾,砚青在一旁乖巧的帮忙,还安慰他说他很喜欢和爸爸一起睡,成文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
不知道成德是不是故意的,他家的那五个孩子嘻嘻哈哈的闹了大半夜,他和砚青睡也睡不好。吃饭的时候,韩母把他托人捎回来的粮食都拿到对面家和成德一家人一起吃,问都没有问他和砚青一声。
等他升起煤炉子,给砚青煮了碗面加一颗鸡蛋后,那几个孩子更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一窝蜂的挤了上来,就差上手抢了,成文只好交代砚青端回房间里面去吃,他打算给自己弄一碗杂粮糊糊。砚青肠胃不好,细粮要省给他吃。
“表叔,你还有吗?我们也没有吃饱。”
“砚青身体不好,那是专门给他留的,没有了。”他又不是冤大头,他那妈已经不知道扒拉了多少东西回娘家,他凭什么继续养着这么一群蚂蟥。
“都是些孩子,要么一人分一点,要么就都不吃。你给砚青搞特殊,只能闹的家宅不宁。”韩母就见不得砚青好。
“砚青是我亲儿子,他们是我的孩子吗?你们吃早餐的时候想到给我和砚青留了吗?”他有时候真怀疑他妈的脑袋也许被驴踢过,简直有坑。
他不想和她争辩,免得自己一气之下又说出什么重话,她再来一遍一二三三件套。他想等会儿让隔壁成武的妈帮忙劝一劝自己的妈,不然以后只能天天憋屈,除非,他能狠下心来不管韩母。
翠华和童妮提着礼物过来找砚青时,韩成文刚被人叫出去谈事情,就这么一会儿,成德家的几个孩子就把砚青围了起来,他们闻到过砚青嘴里的糖香味,觉得他肯定有糖,想让他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
砚青自然不同意,他知道这是抢占了他们家不愿意还的强盗,爸爸让他离这些人远一点。可他哪里敌得过这些野惯了的孩子,人家你推一下我推一下,很快就把他推出了堂屋。他后退时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朝后摔去,童妮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翠华手上一塞,冲上去扶住了砚青。
翠华有点不想接,兔子还好,用了一个小柳条筐装着,可童妮还选了四条差不多大小的鱼,用草绳穿腮而过,现在还滴着水,她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真不想把自己这身衣服弄脏了。
“砚青,他们是谁?怎么在你们家?”童妮把人扶稳后问。
“妮妮姐,他们是我奶奶那边的亲戚,强占了我们家不愿意还。他们还非要我给他们糖吃,我不给,他们就推我。”砚青虽然武力值不行,告状还是很会的。
“要我帮你把他们赶走吗?”童妮看了看着几个孩子,最大的应该也不超过十五岁,最小的才几岁,她可以试一试。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争不赢的,爸爸会想办法的。”爸爸这两天脸色都不太好,肯定是可这些蛮不讲理的人打交道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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