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妈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对，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亲戚间的情分说不定都磨没了。拖长了，说不定我们和你舅舅家的关系就要断了，确实要早点解决才好。”

“嗯，您想通了就好。”韩成文听韩母这通情达理的样子，一开始还很诧异，想到可能是隔壁的婶子劝说有效果了，心里还松了一口气。父母供他读书不容易，如非迫不得已他真不想伤了她妈的心。

“所以妈想了想，觉得给你找个媳妇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听到这里韩成文刚放松的脸色马上又绷紧了，原来他放心的太早了。

“你仔细想一想啊，你结婚后肯定不能继续和砚青一起睡了，那不得有自己的房间？于情于理成德都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韩母把媒婆用来劝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要是女方家也有自己的孩子，那我们家就更腾不出地方给你老表家住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妈，你这是听谁说的？”该不是说媒的婶子不死心，找他妈做了思想工作吧？韩成文的脸色一言难尽，怎么外人劝说他妈就这么容易，他想和她讲道理就这么困难呢？

“这当然是妈自己想的。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别看现在农闲，你不觉得是个事，等明年开春忙起来了，你一个男人，又要出工又要顾家的，哪里忙的过来，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才行。”

“我不觉得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但时候砚青可以去上学，不需要人操心。”他不同意因为这个原因结婚。

“家里洗衣裳煮饭不需要人？一些缝缝补补的活不需要人操持？男人哪能干这些，有个女人知冷知热的，对你和砚青都好。”

韩成文不说话了，他现在也是自己做饭自己缝补，也没见他妈说这不是男人该干的活，要帮把手什么的。可见在他妈心里，这个词的定义非常灵活。

两人彼此说不通，最后再度不欢而散了。韩母的倔劲上来了，还非就办成这件事不可。

一直僵持到了年前，大队长和成武妈都跟着劝说，说去看一看也不打紧。不合适推了就行了，最主要是先把成德一家弄出去。时间拖的越久，人家越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以后想赶人只会更难。

再一次砚青被成德家的几个孩子关在了门外，大喊着让砚青滚，说这里是他们的家时，韩成文是真的受够了这个窝囊气，总算同意了相看的事。

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妈看中的对象是童妮的妈，一个他印象不太好的女人，他都有点后悔了。找个这样的女人回来，真的不是弄个搅事精在家里吗？

不算怎么样，看又不代表就成了。为了避嫌，免得事情不成坏了双方的名声，相看的地点放在了翠华娘家。媒婆带着韩成文父子就当是去走远房亲戚，翠华恰巧回娘家，当外人问起，也有理由糊弄。

为了这事，童妈妈特意把两个儿子和孙子打发出去了，免得他们不会说话坏了事。

韩成文本来只想走一走过场，压根也没想成，所以只随便带了包红糖。明眼人一看这礼，就能知道他对这事不重视，不热衷。他其实连砚青都不想带，不过砚青听说爸爸的相亲对象是妮妮姐的妈，非要跟上来。

砚青来了之后并没有看到童妮，坐也坐不住，第一件事就是问妮妮怎么不在，连童妈妈拿出来的切糖（一种是用炒米和麦芽糖压成板后切出来的片），炒花生，麻花等零食看都不看一眼，这是翠华专门拿过来招待他们的。

童妈妈想了想，干脆让大儿媳带着砚青去翠华家，童妮现在在家里。两个孩子合得来是好事。韩老师明显是在乎孩子的家长，现在的二婚有几个不是为了孩子的？

童妮正在家剪头发。她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剪了，现在已经长到了背部。头发长，用的肥皂就多，留着不划算。而且用肥皂洗过的头发都毛毛躁躁的不好梳理，她夏天的时候都是留男孩子发型，冬天的时候才会留到耳根下面一点点，可以保暖。

刚好翠华新弄了一把新剪刀回来，她干脆就借来用一用了。翠华有一台缝纫机，她的手艺很不错，所以偶尔有婚嫁喜事，或是家里攒够了布料的，就有人来找她做衣服。

自家也能做，不过总不如专业的人做出来好看省布料。要是一个紧张裁坏了布料，就更可惜了。所以大多数人都愿意花点东西，让翠华上手。

“妮妮，你在家吗？”翠华大嫂一进院门就出声喊道。砚青有点害羞，又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不好自己先跑进去，虽然他心里有点急，还是控制着自己老老实实的跟在翠华大嫂后面。

“大舅妈，我在。”童妮赶紧放下剪刀，她知道她妈今天相亲。不过翠华回娘家从来不带她，难不成为了面子好看，翠华让大舅妈来叫她去吃饭？不过好像有点早哇？

“妮妮姐，是我，砚青。”砚青一听童妮的声音就忍不住了，扬声回了句赶紧越过大舅妈跑了进去。

“你怎能来了？快进来，外面下好大的雪。”她也打算等会了，估摸着翠华们谈完正事，就溜过去找砚青的。

童妮看他身上有雪，赶紧帮他拍了拍，又把他让进堂屋。“舅妈，你回去忙吧，我等会儿会把砚青送过去的。”有个大人在这里杵着可不好说话。

“你冷不冷，过来烤一烤火”童妮等大舅妈一离开，赶紧把烘笼子拿出来，让砚青把手放在上面。

“妮妮姐，你天天在家干什么呀！你们家里就你和你妈妈吗？”真好，安安静静的。哪里像他们家，人好多，好吵。

“嗯。现在天天下雪，我不怎么出门了。你等会儿，我有个东西送给你。”童了妮想起自己前几天抢了一个虚泡，就是猪的膀胱。

“我们生产队杀猪的时候，我抢来的，你可以这样提着，当毽子踢。”她已经让她大爷帮她吹起来了，代价是借给隔壁的大毛，二毛，三毛一人玩了一天。这时候孩子基本没什么玩具，就这个东西都能让一群孩子开心好久了。

“谢谢妮妮姐。”砚青抿嘴笑了笑拿了过来。童妮心想他可真客气，他们这里谁会动不动把“谢谢”挂在嘴边啊！

“你爸爸是要给你找翠华当新妈妈吗？”

“不知道，我爸爸说先过来看一看。”

童妮看他拿着虚泡甩来甩去的，把他的脚提起来踩在烘笼子两侧，可以暖脚。

“翠华不是个好妈妈，你叫你爸爸给你找别人吧！”她能杀人呢？韩叔叔人还挺好的，她可不想他死。

“我也不喜欢她，她都想把你丢掉了，肯定不是个好妈妈。可我想让你当我的姐姐。”他一个人老受欺负，抢了他们家房子的表哥砖头，石头和木头三个人能把他抬起来丢到雪地里面去。要是他有个姐姐，肯定就不怕了。

“我也想有个你这样的弟弟，可翠华她就不是个好人，我怕你们被她害了。”她也想有个乖巧懂事，还能教她认字的弟弟，不要钱的。

“你怎么总是叫你妈妈翠华？”

“哦，她不是我亲妈。”童妮看了看门外，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小声的和砚青提了句。又想起上次翠华炒花生的时候，自己也借用她的细沙炒了点豌豆，赶紧跑回房抓了一把出来，给砚青。她记得好像家里来了客人是要拿东西招待的。

“谢谢妮妮姐。”砚青正想放下手里的绳子伸手来接，童妮直接帮他放到了口袋了。

“你留着慢慢吃，一次吃太多了容易胀气。”

嗯，砚青吃了几颗，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在家受欺负的事和童妮告了一状。童妮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解决，砚青看着就力气不大，肯定搞不过人家三个合体。哦，不对，还有两个姑娘在旁边看着，人家有五个。

不过想了想，还是说了说自己的经验：“我以前也受欺负，不过我发狠把欺负我的人都揍了一遍，他们以后再也没有惹过我了。”

“可要是打不过怎么办？”他连大毛一个都推不动，更不要说人家联手了。

“打不过就找武器，不过我都是用棒槌，竹竿之类的，免得不小心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是要去劳改，听说很苦的。”

砚青听完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试一试妮妮姐的方法。可他不知道童妮之所以行得通，是因为她天生力气大，而且狠起来可以不要命，是这股狠劲让人害怕。

老话都说“胡搅蛮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童妮看起来像个不要命的，可砚青长的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城里娃样子，真不具备这个先天条件。

听砚青又抱怨了一会儿家里人多，奶奶还不同意让那些人搬出去。童妮问：“你们家的房子是你奶奶的，还是你爸爸的？”

“好像是我奶奶的。”他们家一直在县城里住，应该是没有时间回老家建房子的。

“那让你爸爸带着你搬出去住不成吗？”按她的理解谁的房子谁做主。像她住在翠华和大军的房子里，底气就是不足。她哪怕为了生存不得不反抗翠华，可也不敢真下狠手，不然万一翠华不要脸面了，直接把她赶出去，她也是没处说理的。

“可我们没有地方去。”

“每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仓库，现在一些小农具都发放到农户自己手里保管，年底粮食也分下去了，你们不能借住那里吗？”他们生产队的知情就在仓库了隔了一个角落当住处。

“那我回去问一问我爸爸吧！”砚青也不懂，但是他觉得只要不和那一大群人一起住就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