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妈心里也憋屈，要是春红爸妈两口子都是死皮赖脸的德行，她还能干脆撕破脸大闹一场。偏偏大队长好声好气的解释说合，也赔礼了，说春红这孩子就是人太单纯，不太注意和同志之间的交往分寸。

他这么一说，好像要是她不依不饶，就是她思想守旧，就是她无理取闹。搞的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心里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韩成武听完，也觉得这事办的有点恶心人，打算今年就不急着去大队长家了，去它的礼节。本来打算拿给大队长家的礼，他想了想又放回包里了。到时候随便带点东西算了，没必要这么讲究。

“你说你要是能找个妮妮这样的媳妇多好！要不是她年纪小了点，我都想帮你把她订下来。”

“妈，你怕不是被气糊涂了吧？砚青那姐姐才多大，才上初中吧！”

“妮妮上学晚，她是来砚青家后才开始上学的，她都十五岁了，也就比你小个七八岁吧！等你转业回来，她肯定成年了。”

“您还真当真了啊！”这怎么越说越认真了呢？

韩母说起这些有忍不住和儿子讲了讲妮妮家的事。说是妮妮那妈估计是个面甜心苦的，听说她以前的男人家条件不错，家里就一个孩子，怎么都没想到要送妮妮去上学呢？

她还说妮妮刚搬过来的时候还没开春，可她身上穿的衣服就一层斜襟褂子，外面套一件灰色的破旧棉袄，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孩子呢？

“妈，说不定就是人家那天搬家，为了方便故意穿少一点的呢？”别人的家务事，外人怎么好评价。

“才不是，她就那两身衣服。她的手上，腿上，脚上都是冻伤。还是我给她找的土方子治了几年才好的，不过手没治好，还是年年冻。”

“我看她穿的挺暖和的。”韩成武把东西拢到一边，蹲下来把散到地上的花生捡起来。

“你不懂。童妮来这边三年，她那妈每次攒点布料不是给砚青做，就是给她和成文做，妮妮从来排不上。成文提意见，让她以后不要给砚青做了，先给妮妮做，等妮妮穿不了了，砚青再穿也是一样的。”

“嗯，然后呢？”韩成武边捡花生，边无意识的应承他妈，免得她恼怒自己没有认真听。

“翠华会哭啊，她说她一个做后妈的，要是不向着点砚青，外人会怎么说她？人家是为了自己儿子，成文也不好说什么，以后有了布料，直接拿给别人给妮妮做，妮妮妈这才改了那些个坏毛病。”

“后妈难当，妮妮妈的顾虑也没错。”

“算了吧，我当初也差点被骗了。你知道妮妮的名声为什么这么差不？”

韩成武摇了摇头，他刚回来，和这个小姑娘才见了一面，哪里就能知道这么多事情了。

韩母就又把隔壁成德和成文一家的恩怨讲了讲，夹杂了几句成文妈糊涂的话，又接着说妮妮给砚青报仇，揍了成德家的大毛二毛，他们妈不能把童妮怎能样，就到处说她的坏话。

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不能有怨气也不让人家发泄吧？成德家的说这话正常，偏偏妮妮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凡事生产队有什么坏事发生，人家推到妮妮身上，她那妈不问青红皂白就往妮妮身上揽，还特诚心的给人道歉。

“你就说这样的妈糊涂不糊涂吧？这能是真为孩子好的妈？”成武妈白了儿子一眼，当她不知道儿子就是装着在听，他压根不耐烦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韩成武也知道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这次是真的没话说了，还忍不住有点同情妮妮摊上了个这样的妈。

“翠华的名声是好了，童妮的却差的不能再差了，这以后说亲都不好说。你不知道，去年还有更过分的事情。去年轮到我们大队去公社出义务工，挖水渠增高堤坝。”

“这又关妮妮什么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出义务工都是大人的事，主力一般是男人。

“本来是不关妮妮的事，像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出点钱请人代工。我们以为妮妮妈也是这样干的，结果她偷偷给妮妮报了名，让一个小姑娘大冬天的去挖水渠，挑泥巴，亏她干的出来。”

后来整个生产队都跟风，让女人去出义务工，男人在生产队好多挣点公分。

“那妮妮看着不傻啊，她就不会反抗？”

“你懂什么，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能有什么反抗的资本。我看妮妮那孩子也记恩，你看他们家的砚青基本上不干什么活，都是妮妮干的。”

“砚青身体差是一方面，我看妮妮有点报恩的意思在里面。你说这样知恩图报又能干的好孩子，给我们家当媳妇多好啊！唉！”

以前韩成武回来，他妈也会说村里的各种事情，不过都是东家几句，西家几句，这一次都变成了妮妮故事会了，说来说去全都是妮妮。

他好奇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人家妮妮给了他妈两只兔子养着生崽，家里做点什么好吃的也一定会给她端上一碗，她这是吃了人家的嘴软。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妮妮就起床，她要去坟地里和木林交换物资了，顺便看看她设的陷进有没有收获。砚青听到响动，知道妮妮要出去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跑去妮妮床上睡觉去了。

他是不能像他姐一样那么自律，但是他可以给她暖被窝啊，等她办完事回来时，保准被窝热乎乎的，她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和砚青一起睡的韩成武一脸懵，他是睡觉打呼啊，还是睡姿不好，要不就是身上不好闻？不然这砚青睡的迷迷糊糊的，一听他姐起来了，就想换床？

醒都醒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跟着起来了。简单洗漱过后，他跟着妮妮的车轮印寻了过去，天都没亮，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出门，到底在搞什么？

妮妮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韩成文又是当兵出生，懂点反侦察手段，妮妮被尾随了一路，愣是没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人。

等她检查完所有的陷进，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人过来弄了，竟然捉到了两只，不过都死了，她怀疑自己手艺退步了。

韩成武看她原来是捉兔子，这时也想起了他妈说的妮妮特别会抓兔子，也特别能吃苦的事。心里有点信了，觉得这小姑娘确实特别有毅力，还能吃苦，大冬天的这么早起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当他打算离开时，看到不远处来了两个半大少年，肩上扛着两袋东西。看着挺重的。妮妮估计也是听到了响动，马上从坟地边的水沟那里窜了出来，原来是认识的。

韩成文大概猜出了这是在干什么，马上原路返还了，没有危险他就不多管闲事了，按他妈说的，人家小姑娘处境艰难，挣点钱也不容易。

妮妮回家后把两麻包东西先扛进家里，打算等两人出发时再重新放回车上，不然就这样放在院子里太显眼了。要是碰到个手贱的戳一戳，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还不得乱喊乱叫。

去公社的时候在外面罩一床破旧的被套，她光明正大的在外面行走，不会有人查的。人家一般在黑市混的都是在晚上，或是一大清早天擦亮的时候就已经交易完了。

吃过早餐，两人要去公社办事，韩成武要去县城看望老战友，三个人一起出发了。路上砚青问了问，得知成武的老战友在前几年新开的棉纺厂上班，就好奇的问了问，他们能不能也一起去，他还保证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呆着，不会乱逛乱也不会乱说话。

他们公社小，并没有什么工厂，这个棉纺厂还是前几年和苏联彻底撕破脸皮后，为了防止各项重轻工业被人一锅端了，才在偏远地区建的一个战备工厂。

砚青和妮妮还没见过正规的大厂，都很好奇。有点想看看这大厂的工人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说的一样人人吃的饱穿的暖，还有各种各样的福利可以拿？

韩成武也不是去什么敏感地方，又不进人家的核心区域，就同意了。

砚青和妮妮先把东西全部送到大壮家，自己家的自行车也寄存在那里，说好了晚上回来拿车和东西，才赶着去车站和韩成武汇合。

木林要的东西不多，都是些日用品，就是两个开水瓶有点难拿，需要小心一点，主要是怕回去的路上撞破了。

大壮爸爸因为职业特殊性，本来去哪里人都给两份薄面，加上大壮姐姐在供销社上班，帮忙留点货并不难。

妮妮不喜欢八卦，也没问过韩成武在部队是干什么的。等跟着他去见了他的老战友才发现，原来人家是汽车兵。

她这可来兴趣了，本来她就有点想往这方面发展的意思，苦于暂时没有门路。想着成武叔不是要在家呆十天吗，可以趁机多问一问他这方面的知识。

韩成武看妮妮真的有兴趣，刚好他战友是管运输部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让妮妮和砚青去修车间参观一下。

妮妮跟人套了套近乎，人家看她们俩个小孩子，又是主任带过来的，就耐下心来教了一些东西。妮妮跟着认识零件，学习修车基础知识上了瘾，本来打算好的去废品站找点书回去看，去百货商店看看，给砚青买鞋什么的，统统往后推了。

砚青除了有点粘人，其它方面是真乖的不得了，从来不会闹的，也跟着蹲在一边看着。

韩成武和战友叙旧完出来看两孩子看的津津有味，还能不时递个零件工具什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有点好笑，和人说了一声，还让两个小孩上车摸了摸方向盘，感受了一下。

现在司机这职业之所以工资高待遇好，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现在的车少技术落后，学车不容易。而且想要当好司机，首先得力气大，不然连摇把发动车辆都办不到。

方向盘，操纵杆每一样都是纯靠人力操纵的，一天下来，绝对会腰酸背痛。想当一个好司机不仅得会开，还得会修，最后还必须胆子大，一般人真干不了。

除此之外，现在的路况也不大好，大都是些坑坑洼洼的土路或是石子路，一个搞不好还容易翻车。路上治安也没什么保障，偶尔还会碰到拦路打劫的，算是个高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