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莫许指了指头上，“这两个小家伙该不会也是开了灵智的吧？”

山竹疑惑地摇了摇头；“如果它们开了灵智，A355也能听到它们说的话，但是并没有。”

“那为什么我能听得懂它们的语言，鸟语？”莫许觉得可能是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大概是最近总是和动物们说话，出现了幻觉。

山竹一脸茫然，莫许却一跃上了屋顶；“晚上好啊小朋友们。”

“噫！大白猫！快跑，要被吃掉了！”两只小雀吓得扑腾起翅膀就要逃走。

“等等，且慢！”莫许连忙喊住它们，“我对没去毛的鸟没有兴趣，有些话要问你们。”

那两只雀儿将信将疑地落在了树杈上，以备随时跑路。

“您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蚩俞君吗？”其中一只雀儿大着胆子问道，“您听得懂我们说话？您也会说鸟语？”

莫许才发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还是喵喵喵，可是这两只未开灵智的小家伙却真的听懂了他的话。

“我问你们，你们刚才说七皇子带着大白去涵虚宫，是真是假？”莫许问道。

两只雀儿虽然懵逼，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们亲耳听到的，昨天大白帮我们赶跑了不懂事要把我们烤了吃的小宫人，虽然它听不懂我们的话，我们还是想谢谢他，今天便去找它，可是它已经被七皇子谢笙带走了，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就听见七皇子说要把大白带去涵虚宫。”

莫许一皱眉，怎么又是这个七皇子，他带着大白去涵虚宫不会有别的目的，只是不知道这七皇子和谢霜有什么仇怨，人都关了七年了，还要找他麻烦。

“宿主，您有什么计划吗？”山竹追着莫许问道。

莫许回头一笑；“当然是做我们该做的事，你送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拯救天命之子。”

他当然不觉得一个七皇子和一只狼会对那个谢霜造成什么威胁，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接近谢霜的绝好的机会，只有接近谢霜，他才能尽快找出这个世界的bug，解决它。

山竹那包子脸上浮现两道红晕，它捂住了自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胸口，它居然在一只猫的脸上看到了祸国殃民这四个字？

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一大早莫许就悄咪咪小步跑出了猫舍，趁着浣月还没来给他换水喂食，他得赶紧溜。

天才微微亮，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莫许放心大胆地撒开腿跑，不料迎面走来一宫人，手里提着一灯笼，那宫人一眼就瞧见了路中央那只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的大白猫。

莫许差点跑成顺拐，及时刹车，蹲在原地，两只小白爪子支在身前，端正，优雅，一脸天真无邪地喵喵了一声，心想着大概又要被逮回去了。

谁料那人仿佛没瞧见一般就走了过去。

莫许惊了，那么大一只猫，一只十七八斤的大白猫，这人就走过去了？看都不看一眼地走过去了？莫不是瞎吧？

等等，莫许回忆了一下那人的脸，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想，茅塞顿开，这人不就是昨天得罪辰妃的那倒霉鬼嘛！

够义气！莫许给那人的背影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莫许一路翻墙，中间避开了不知道多少守卫，畅通无阻地进了涵虚宫。此时天刚蒙蒙亮。

对于这涵虚宫，莫许并不熟悉，在高高的屋顶上跳来跳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谢霜的寝殿，然而里边并没有人，床榻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也没点人气。

莫许在殿中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便又出来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谢霜虽然已经不是太子了，但还是住在从前的寝宫，光从这涵虚宫的宽广来看，足见其主人从前所受到的荣宠，不过如今这宫中的许多地方已经都已经荒废了。

莫许贴着墙边走，来到了一处楼阁下，抬头一眼便望见了坐在窗边的黑衣男子，他连忙往旁边的梨树下一躲，暗中观察。

现在也不过才刚刚天亮，清晨初阳的柔光正巧落在窗边人的身上，认真看着手上的书籍的谢霜仿佛像一块散发着淡淡光泽的暖玉，专注的人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宿主，收收，口水出来了。”山竹冷冰冰地提醒道。

莫许吸溜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口水；“我这是在勘查情况，为了任务，劝你别多哔哔，完不成任务哭的是你。”

山竹默默地闭上了嘴。

一刻钟过去了，谢霜翻了一页书，莫许伸了个懒腰。

半个时辰过去了，谢霜喝了杯水，莫许趴在地上无聊地打了个滚。

一个时辰过去了，谢霜用书挡住了开始有些灼热的阳光，莫许已经撒欢扑蝴蝶玩。

“宿主，谢霜起身下楼了。”山竹提醒道。

莫许马上一个健步跳上了树枝，将圆润的身形藏在了树丛中。

谢霜出门的时候一直侍立在阁楼外的宫人便连忙跟了上去，将一把带鞘的剑的递给了谢霜，恭恭敬敬地走在他的身后，然而只是谢霜轻轻一抬手，那人便心领神会地退下了。

这涵虚宫似乎只有两三个宫人伺候，但是难得的对谢霜十分忠心。

莫许放轻了脚步东躲西藏地跟在谢霜身后，看着谢霜独自一个人慢慢地走着，向着涵虚宫园子的深处走去，到了一处池水边，四周静谧无人，只有一树繁荫随风婆娑，倒是个清静的好去处。

莫许从树后悄悄探出头，看见谢霜将手中的剑拔出剑鞘，那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若有实质的光痕，原本双眼微阖的谢霜突然睁开双眸，目如寒星，他的身形一动，剑气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扫向前方，青年体态颀长有力，身随剑动之时仿佛凌霄揽月，又有剑指四方之气魄。

莫许想起了他在读大学的时候，趴在被窝里追的那些金庸古龙，若是谢霜并非出身在帝王家，而是寻常百姓，或许现在也是一个恣意江湖的逍遥剑客。

光从这一早上的观察来看，谢霜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晨起，读书，练剑，没有人会要求一个失势的弃子做这些，可他将这一切当做生活的一部分，当做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幽居的日子很漫长，很冷寂，仿佛所有人都在向前走着，唯独自己被抛弃在了世间的角落，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人发现，有的人会在这种无望的等待中消磨斗志，丧失追求，也有的人选择耐心蛰伏，隐而不发。时间可以是慢性毒药，也可以是磨刀的石。

谢霜骤然收剑，在风带起的漫天落叶之中悠悠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眼，依然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莫许随之回神，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抬头看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七皇子也不见人影，早知如此他也不必这么早就过来候着。

于是莫许这半日就跟着谢霜在涵虚宫中四处转悠，看他一会儿在琴室里弹几首曲子，一会儿到湖边自己跟自己下一盘棋，一会儿给他养的隼喂食……

好忙啊，莫许不由感叹，这谢霜还真会给自己找事情做。

但是谢霜连轴转可累苦了莫许，要马不停蹄地跟在他身后，他四只小短腿也跟不上谢霜两条大长腿。

不过幸运的是，莫许若是饿了或者渴了，总能在路边找到一些吃的和清水补充一下体力。

看着谢霜举止优雅地用过简单的午膳，便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乘凉，手持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看起来还挺惬意。

莫许趴在树枝上忍不住张嘴吐舌头，这么热的天对于他这种长毛猫来说真是灾难，他已经出来大半天了，也得早点回去，免得给那两个小丫头添麻烦。

这时候，湖边的小径处出现了一行人，莫许认真看看，正是那七皇子谢笙和他的伴读们，其中一人手里抓着绳，绳的另一头拴着的就是那只叫做大白的狼。

莫许一看这谢笙的面容就知道这家伙昨晚大概是纵情声色，一脸萎靡不振，眼下那浓浓的阴影像是连着加班了一个月的程序猿。

果不其然，谢笙大老远地就开始口吐芬芳，对他的伴读们抱怨道；“昨晚怎么跟你们说的？今天爷有正事，不能喝多！不能喝多！一个个的，非拉着我喝，今儿早上爬都爬不起来，误了去给父皇请安的时辰，被一顿臭骂，还被罚去成安殿外跪了一个时辰，差点被晒成人干！”

伴读们诺诺附和，心里却在大骂，你个废物皇子，你真不想喝别人还能逼着你喝？昨晚自个儿抱着个酒坛子怎么都不肯撒手，转头被骂了就甩锅。

莫许因为晒了半天太阳差点变成猫干，已经积了一肚子火，看着他们从树下路过，新仇加旧怨，恨不得跳到谢笙脸上把他那张人模狗样的脸挠成菠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