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得让人尴尬，长时间没人接话，越方怡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是，好歹给点反应吧你们？”

郑乾泽配合着敷衍地回应一声“哦”，林雨言还好些，最起码和她打了招呼。见没一个人愿意多关注自己，越方怡转过身，心碎地捂着胸口，流下两滴虚伪的眼泪：“我都自爆身份了你们就这么对我！这不应该吧？！”

“没有爱了呜呜……再也不会爱了……”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擦擦眼角。这浮夸的表演虎得两人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目睹全程经过，差点就也认为是他们把她说哭的。

实在是看不下去的郑乾泽无情地打断她的夸张演出：“越小姐身为副本管理者，不应该待在自己的区块里待命吗？”

被叫到的越方怡身形一怔，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不解：“啊？原来有这条规矩吗？我第一次当NPC，主——主策划他没跟我说过这些呀——不对，那我这偷偷跑出来算不算旷工啊……”说到旷工，她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不！——我的全勤奖金！”

搞不清楚状况的两人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发疯。万幸在此之后越方怡情绪稳定了下来，转过身，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支着头自顾自地嘀咕：“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我也不缺那点奖金......”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伸出舌尖舔舔嘴角，像小恶魔一样怪笑：“嘻嘻——还是看小说重要，工作发稿什么的全都见鬼去吧！”

“......她还真是有个性啊。”林雨言干巴巴地笑笑。

“其实也还好，比较自来熟而已。”

“乾泽你难不成见过更......呃，个性的？”

闻言郑乾泽无奈地叹着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列车继续向前驶去，从地底慢慢升到地面。窗外夕阳的金色光辉穿过树丛照进车厢，洒在熟睡的旅客与守护着他的保护者身上，在身躯的边缘处镶上一圈金边。“咔嚓——”突兀的闪光灯在眼前闪过，郑乾泽看向几步远外举着相机的越方怡——她不知何时就坐到了他们对面，此刻她正笑容满面地欣赏着屏幕中的杰作，口中称赞声不断：“啧啧，氛围和构图简直完美。我宣布它就是我今天拍到的最好的照片……”夸赞完自己的作品后，她抬起头和郑乾泽对视：“那个，能允许我私藏一张吗？我的保密水平可是一流的，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点信息！”

郑乾泽没有急着给出答复，反而问她：“可以先给我看下照片吗？”

“当然没问题！”越方怡翻过相机将屏幕对着他的脸。画面内，林雨言披着黑色外衣斜靠在郑乾泽身上，恬静地安睡着，郑乾泽微垂着头，看向他的眼神全是温柔，嘴角微微上扬，手臂从背后绕过环在他的腰上。逆光而坐的金黄与灰暗相互配合，衬得场景神圣、浪漫又梦幻。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越方怡不由的得意道：“怎样，这氛围是不是一绝？我拍照的技术虽然不能说出神入化，但至少没有那么不堪入目。”

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郑乾泽问她：“照片洗出来后能给我一张吗？”

“——啊？”越方怡先是愣住，随后激动地捂着嘴压低声音尖叫，“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想要的话我也能给你多拍几张！”

事实上，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才高兴的——

他居然不反感我拍下他们这暧昧的动作！难不成我遇到真情侣了吗？！哦不！这我可要找机会再多拍几张——完美的现成素材我来啦！

并不知晓她内心活动的当事人自动忽略掉她激动的神情，平静地追问：“你说你是游戏的NPC，但我之前并没有在暗都见过你。”

似是听出话中的质疑，越方怡收了收先前的散漫，跟着稍稍认真起来：“我是五年前——也就是上一届游戏的获胜者之一，去年才辞掉系统员工的工作出来创立出版社。虽然山木水戚出版社在暗都小有名气，但也没那么多人关注它的社长，你不认识我也就很正常喽。”

去年才来的暗都吗？郑乾泽暗想，在游戏开始前一年……怪不得，那时我刚好不在。不过之前也没见过她，该不会——

“话说你是暗都原住民吗？”分析完郑乾泽话里的信息，她好奇地询问。

“可以这么说。我是在暗都长大的，算是原住民吧。”

“哦～”她抑扬顿挫地拉长腔调，笑容明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暗都人当游戏玩家呢。”

虽然心里有许多疑惑，越方怡依旧识趣地不再往下追问。人做出不符常理的事时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她对刻意窥探别人的秘密这事并不感兴趣。

“下一站，区块7AE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再过两站站就是他们本次乘车的终点，临近分别，郑乾泽十分郑重地向她提出请求：“如果等到做区块5副本时我不在他身边，能拜托你帮忙保护他吗？在我个人能力范围内报酬随你提。”

闻言越方怡两眼放光：“真的？！”在得到对方的保证后，她眼珠子一转，脸上笑容灿烂：“让我多拍几张你们两个的照片怎么样？我就要这个。”

两人成功达成共识。

到站前，郑乾泽晃醒还在熟睡的林雨言：“醒醒，雨言，马上就下车了......”

“——嗯？嗯……”林雨言小声哼唧两下证明自己已经醒了，不过他的眼皮依旧闭着，和梦游一样踉跄着起身，抓着郑乾泽的胳膊一步虚一步重地挪动脚步。

还没走两步列车就忽然刹车，林雨言一个不留神被惯性带着往前倒去，郑乾泽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座位旁的杆子一手飞快抱着他的腰拉着他一块跌回座位，身上黑白的外衣滑落，虚虚掩掩地搭在郑乾泽有力的手臂上。被吓醒后发觉自己正压在别人身上，林雨言慌忙起身道歉：“对不起——”

“没事，小心点别再摔了。”郑乾泽沉稳又温柔的声音响起，将外套重新披回林雨言身上。

列车平稳到站，和去往区块5的越方怡打过招呼后，郑乾泽拉着林雨言下了车。

越方怡微笑着向两人道了声拜拜。待列车重新启动，她才看向怀中的相机——两分分钟前她刚趁乱光明正大地偷拍了几张，这次没有开闪光灯，加上隔得比较远，因此本次在人眼皮底下作乱的行动完成得非常完美。哼着欢快的调子，越方怡查看起自己抓拍的好东西：“人物糊了，淘汰；角度不行，淘汰……光线不行，淘汰——这、我去！抓拍到丑照了啊！删掉删掉……”

精挑细选好几分钟，她才找出几张满意的：临近下车，林雨言脱力般靠在郑乾泽身上，双手并用拽着他的胳膊，对方则无奈地看着林雨言犯迷糊；列车刹车减速，林雨言撞在郑乾泽怀中，惊慌地睁开眼看向前方，郑乾泽紧紧搂着他，眉心微拧；林雨言一脸慌张地和郑乾泽道歉，他毫不在意地给对方披好外套，眼中是说不出的柔软……

精选完照片，越方怡心满意足地关上相机：“完美的组照——”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下意识的动作和神态不会骗人，就郑乾泽那眼神，他说他不在乎我都不信！”

她倏地停下话头，伸出食指点着脸颊想了想，最后决定给另一个人发条消息：

“老板你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公司了吗？”屏幕那头，男生困倦慵懒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传递怨念。

像是没听到对方的抱怨般，越方怡挥挥手打趣道：“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出门找素材不就是为了出版社明天的发展吗？”

男子似是被她的神经大条给打沉默了，缓了好久才问：“所以，什么事能让越社长你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你亲爱的加班四天快猝死的助理打电话呢？”

“——我找好新创作部门的风格方向了。”说着她摩挲了下相机，“默闻你可以休息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

“……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他快要被自家老板给气疯了。

“别在意那么多嘛，现在默闻你可以休息——”

“嘟——”话音未落，听筒内就传来忙音。越方怡狐疑地看着屏幕：“睡得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