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么？”

刚一问完，他就后悔了。

金光缓缓飞离他的掌心，一直飞到半空才停下，紧接着金光倏然变亮，撕破这无尽的黑暗。

屋子里的光景一览无余的暴露出来，空中层层叠叠的悬挂着棺椁，每一个上面都有被黄符封住，像是生怕里面的东西出来一般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篆，看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还未待楚栩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邹萧先开口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从城中调出去的都是会冲在前面？”

他说这话时神色复杂，除却敬佩之外脸上还带着一丝可怜，想来肯定不只是因为他们训练时间久，其战斗力要高于绝大多数的士兵才让他们冲在前面，想了想之后他摇头道不知。

邹萧抬起中二指抵在眉心念了个诀，空中的金光渐渐变暗后忽地炸开，似金粉一般四处飘散。

许是瞧见楚栩吃惊，他解释道：“安魂。”

楚栩点点头，“所以为什么会在棺椁上贴符，不是说这里面，”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战死，鲜少会将遗体运回？而且……”他回想着符篆上的咒，虽说他不太懂这些，但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用来安魂，再者说，就算是安魂也不用贴这么多吧，除非里面的魂灵极是凶恶。

“我信你方才弄的那些金粉是用来安魂的，但是这棺椁上的符篆实在是有些让人看了难受，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邹萧低笑声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格外独特，他的声音很是好听，给人一种没由来的安心，楚栩不自觉往他身边靠靠听他说话。

虽说邹萧有时说话叫人恨不得踹他一脚再给一嘴巴子，但是每次要死的时候他都能及时出现，这么想来，有些像那些上了断头台，就在刽子手提刀要砍头的时候，骑马驰来大喊“刀下留人”，救人于一线之间。

他脑补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周围寂静的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邹萧收敛笑声，道：“每次从这里调出去的士兵会喝一碗用棺木的树根熬煮的水。”

早在很多年前，棺木本不是用来给人做棺材，而是用来镇压一些邪祟。

姚塞洲活人炼凶尸，死人炼厉鬼邪祟，那里的人从出生起无论生死都不会自由。

他们大战会将用死人炼成的邪祟放在最前面，侵染敌方的意志后追击。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楚栩有些生锈的脑子在这些扯淡的事情中渐渐磨去了锈迹。

听邹萧说到这，他也隐约猜出了这其中缘由。

姚塞洲炼邪祟，棺木可镇邪祟，城中的人身体素质比其他速成兵好，喝下棺木熬煮的水之后冲在前面将邪祟镇压在自己身体里，给后面的人减少麻烦。

可这终究只是肉/体凡胎，镇压的了一时可镇压不了一世，所以在他们死后，会将邪祟带回来镇压在这些棺椁中。

楚栩不由挺直腰杆，说到底，从这里出去的当真就是尸骨无存，自己亲手种下的树最后还给了害死自己的东西乘凉。

“邪祟食人血肉，破人魂灵，被侵染之后很难活下来。但是他们喝了棺木水，可将邪祟短暂压制，战后会有城西修仙之人将邪祟收起来统一送到这里。”

邹萧说完，扭头对楚栩道：“这么一对比，你有没有觉着年复洲好很多。”

年复洲，虽说无熵只有三洲，但是这年复洲确实是没什么存在感。

他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年与茗莱洲征战，要是他们还有点良知，早日停火，不求什么和平共处、海晏河清，最起码别打战啊，也就是与姚塞洲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比起来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这里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虽知邹萧可能看不见，但还是配合着话语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指尖，示意就那么一点点。

也不知道邹萧在想些什么，他竟然愣了半晌没说话。

楚栩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讪讪蜷缩着腿，埋头于膝。

要换以前，就算一大堆活人跟他挤在一起，这样的环境楚栩还真睡不着，但今时不同往日，就算现在这些东西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只要不要他小命，他都能睡的着。

“你有没有见过茗莱洲和年复洲是怎么打仗的？”

“没有。”

“那你可有听过茗莱洲和年复洲打仗？”他继续问道。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楚栩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没有。”

“我觉得你应该听一听，城北虽是临近年复洲，但每年城东城南调兵最多的可是城西，再者，城北时不时还会调兵去城西支援。”

楚栩就算是个傻子，怕是也能听得出邹萧这话里的意思，“你给年复洲开脱。”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的心脏跳动的厉害，心里烦躁的很，强压着没大声和邹萧说话的气势，“没有，就是感觉，嗯……你不会是年复洲的奸细吧？还是说你对年复洲有着与我们都不同的见解，觉得他们做的很对，我们应该忘了战死的人，追捧他们？”

邹萧：“没有，我很讨厌年复洲，”他微顿，补充道：“现在的年复洲。”

楚栩深吸口气，“你要是看我心烦，觉得我说话难听，就把我打晕算了，现在我很乱，说话都不过脑子，对不起。”

“哈哈哈，你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你比楚柯伤的更严重，现在楚柯神智不清，四处乱跑，你现在说的话起码还能听。”

他长吁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他总不能靠着一张嘴乱说，惹的别人不高兴，到头来还给自己找借口说那是因为他中毒了，就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部一笔勾销。

说他烂好人也好，白莲花也罢，名声这种东西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但自己不能控制，好不好，不是由他来判断，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夜色沉沉，楚栩双眼打架，趴在膝盖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脖颈实在是难受将他痛醒，就在他准备换一个动作继续睡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头竟然靠在邹萧肩上。

屋外天色渐亮，朦胧的亮光透过门缝照进屋里。

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头，余光倏然瞥见他正前方的棺椁好像动了一下。

他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盯了半晌后，没见那棺椁再动，他暗暗松了口气，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看错的时候，那棺椁又动了一下，这次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将邹萧叫醒，一只手便伸过来搭在他手背上。

楚栩身形微颤，斜眼瞧见是邹萧后，这才放松警惕。

邹萧的手指轻轻在他手背上敲打，不知是示意他不要动还是安心，亦或是两者都有，每一次敲打都激的楚栩呼吸有些急促。

邹萧一只手抚上剑柄，双眼死死盯着那窸窸窣窣的棺椁，楚栩整个人也随着那棺椁的动响攥紧拳头。

要真是什么厉害物，他能跑的过就不错了，这冲上去硬拼之事不到迫不得已他可不会自讨苦吃。

“砰砰砰！”

捶打棺材盖子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邹萧拉起楚栩，站在他身前。

随即招招手示意他把门打开跑路。

这种情况下，要是那棺椁里的东西能出来早就出来了，何至于现在了还在捶棺材板？再说了，那东西要出来他们也拦不住啊，他们也没必要再如此小心翼翼。

楚栩将门打开就往屋外跑，跑了几步发现邹萧没跟上来之后他又折返回去。

只见邹萧将门大大开着，有意让里面的东西跑到外面来。

屋子里面上万具棺椁中可都镇压着邪祟，要是他们在里面开打，不小心将那些东西也放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楚栩自知帮不上什么忙，自己找了棵树藏起来，他能帮的上最大的忙就是不给邹萧添乱。

“哐当！”

棺椁炸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直直冲向邹萧。

待看清那身影，那身影已是飞到了邹萧跟前，而邹萧也正好是提剑欲刺那扑向他的东西。

那身影不是楚柯又能是谁？

楚栩呼吸一停滞，邹萧的沉暗已是发出淡淡红光，想来应是聚了灵力，要是被刺中，不死也是大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邹萧忽地转过剑刃，用剑柄打在楚柯胸口，飞出去数丈。

楚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楚柯却又再次发动攻击，只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整个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艹了，这方向，分明就是朝着他来的。

楚栩弯腰转了个圈抓起一把泥土就要往楚柯脸上砸，周围除了他面前这棵足足要三个成年男子环抱起来那般大的树以外，地上干散的泥土便是他唯一能找到的防身武器。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好在楚柯还未近他身就被邹萧从侧边一脚踹飞，紧接着一根红色长绳如同蛇一般从他胸口的衣服里钻出，在他手臂上环绕几圈后飞向还在地上扑腾的楚柯。

楚柯翻身躲开，似见势不敌后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转身再次逃跑。

楚柯一走，楚栩也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跟上去的冲动，他心一横，低头看看手里的泥土，长吁口气就要将其往眼睛里送，要是再跟上去拖后腿，那可真是罪大恶极。

木羽：“有时候觉得邹萧是真的好苟。”

草肃：“我是狼。”

木羽：“你……”默默竖起中指。

——

这周六我要把前面的修修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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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鬼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