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俭与金黎思走走歇歇大半下午,才悠悠看见远边尽头的怀关城门。
城门口堵着一群流民,手举着路引,各个神情激愤。
徐行俭上前扶住一位要被旁人推倒的老人,询问道:“老人家,请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者一脸愁容,手颤抖着挥了挥路引:“几天前官府的人拦着我们,说凭路引才能入城,等我们回家拿了路引,他们却拦着我们不让进去。”
“凭什么不开城门!你们当官的就是这些对待我们平头百姓的!”
“村里全是尸傀,叫我们回去,你们要送命自己去,我们可还要活!”
群众情绪愈发激荡,面红耳赤地怒骂不止。
“草菅人命,我呸!你做什么官!”
“哎呦,老天开开眼啊,这些人根本不让人活了,可怜我们呐,呜呜。”一妇人趴在旁边捶着墙痛哭。
粮尽仓空,流民失所,官民相争,金黎思呼吸急促紊乱,激动得全身气血翻涌,天要亡大乾,她在加把火,只需在加把火,就能掀起乱世。
徐行俭微皱起眉头,这些人应当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百姓,外头凶险万分,叫他们回去与让他们赴死有何分别。
徐行俭看向城头的士兵,高声喊道:“可否放这些百姓进城!”
被徐行俭一吼,金黎思急急拉回理智,慌忙间她垂首不停地在衣衫上用力擦拭双手,努力擦去不存在的鲜血,她不能再和从前一般满眼杀戮,应当应世而变…
她猛然抬头,既有311她可做与他们不同之事,而现下最危机之事是—粮食。
【有没有可以种出能吃且不会变异粮食的种子。】
311:【哦宿主你说的是灵稻种之类的吧,要这个做什么,这东西很便宜的,10公斤才1积分。】
【好,接下来我所得积分都换成灵稻种。】
311不懂,但照做。
半晌,城楼士兵们仍无动于衷。徐行俭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喝道:“若你们再不打开城门,休怪我硬闯!”
打头的将领掏掏耳朵,懒洋洋地回喊:“这位侠士,上头有令,不准开就是不准开,我们也没办法。”
徐行俭攥起拳头,足下猛踏施展轻功,朝着城门飞去。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飞鸟般轻盈,瞬间来到了城门前。
守城的将领见状,连忙下令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地朝徐行俭射去。
徐行俭身手矫健,轻易地避开了箭矢,手中长剑挥舞,将靠近的士兵逼退。
他长剑抵在方才将领颈间,忽然一声惊呼传来,“行之,剑下留人!”
徐行俭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收回剑,转身见到熟人,面色仍是不虞,他开口质问:“文纪,你为何不放百姓入城,我几日前去了附近村落,里面早已被尸傀占据,如何能叫他们回去?”
裴寂面露难色,他叹息一声:“哎,行之,你是不知,我数日前便将此事上报朝廷,可他们不闻不问,已经十几日未再送粮食来,我们,我们城内已经没有粮食了!”
“城内米商呢。”
“城中几家米商,全部早在异变开始时,便带着一家老小往京城地方奔去,哪里会在这里等死。”裴寂抱着脸,一连叹气几次,再抬起头时,已然满脸是泪。
“行之,我们没有粮食了啊。朝廷若再不支粮下来,这城中的粮食至多够这再撑上一月。这再放他们进来,城中的百姓又该如何是好啊。”
徐行俭又问:“朝廷无粮,附近城可有,能否借上些。”
“行之,此城已是周围称得上的丰饶之地,其他更有甚者…哎,行不通了,大厦将倾,人人得而自危,你好自珍重吧。”裴寂悲怆地望着他。
他二十六及第,可谓年少英才,得志满心要为民请命,造福百姓。
他虽非庸者,可世道不济。皇帝有志可年少不得把持朝政,朝中两派相争,只顾着打压政敌,争权造势间官员多尸位素餐,无人再做实事。
如此他苦心支撑了一月有余,眼看着粮仓渐空,只出不进,官兵都要一锅米兑数道水,熬成水粥勉强饱腹,但朝廷不为,他已然无能为力。
徐行俭环顾四周,方才上来时没得仔细看周围士兵,他们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几人接不住他一剑。
他微退两步,如此才对这异变有了真正的认识,世道将变,而他该何去何从。
徐行俭不忍再看,他飞下城门,回到金黎思旁边。
金黎思见他一脸失魂落魄,像打蔫了的茄子,稀奇地问:“怎么了,徐少侠,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进城?”
徐行俭抿唇凝重地看着她,又反头看了眼身后叫骂的百姓,哑声回道:“城中有变,已经不适合待下去了,接下来你便跟着我吧。”
“真的?少侠你同意了!”金黎思双眼一亮,雀跃地抓起他的手。
“嗯,我先送你去其他较为富庶之地再做打算。不过接下来几日你跟着我,怕也是要吃些苦的。”他先给金黎思一个提醒。
金黎思摇头开心道:“没关系,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我非常能吃苦的!”
对比金黎思的雀跃,徐行俭怅然地再次回头看上一眼,叹息离去。
一路上果然如裴寂所言,人人自危,他们都被拒之城外。所以二人只能在无人的村落里暂时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路。
金黎思倒没什么意见,反而徐行俭总觉得亏待她了。
夜里,徐行俭在外找了许久,才打了只还未异变的兔子给她加餐。
金黎思坐在篝火堆旁,火光映照出她侧脸轮廓,安谧美好的夜晚,听着火柴噼里啪啦的声响,叫人平和舒畅。
当然如果不是吃下徐行俭烤的兔肉,她心情会更平和舒畅些。
“黎姑娘,怎么样?”徐行俭第一次烤东西给人吃,火光点亮了他的眼眸,他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金黎思嘴角抽搐,她到底在期待徐行俭些什么,他这样的人能烤出好吃的东西。
咽下半生不熟,还带着浓厚腥味的兔肉,扬起皮笑肉不笑的脸,“好吃,谢徐少侠。”
随后视死如归地咬下兔腿,麻痹自己是个野兽,茹毛饮血的猛兽。
徐行俭满意地点头,高兴地自顾自吃起来。
勉强填饱肚子后,徐行俭抱了把稻草来给她在屋子最里面铺了厚厚一层,伸手按了按草堆,思考片刻后脱下自己外衣铺在上头。
“黎姑娘,你今夜在此休息吧,我在外头守夜。”徐行俭说完,便在屋外坐下。
金黎思从善如流,躺在上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望着外头坐得板正的徐行俭,放空脑袋,目光飘远,不久便安心地睡去。
外头的徐行俭对着月光沉思,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看清的瞬间思绪万千,无奈却抓不住任何一条尾巴。
他的头又传来刺痛,叹息一声,只能暂时放弃深究。
他往里头望去,金黎思已经入睡,他含笑盘腿开始打坐。
一夜好梦。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春风伴着花香拂过双颊,卷起二人额前发丝。
“徐少侠,我们要去哪里呢?”金黎思抱着满怀的花,站在晨光下仿佛此行只是少女踏春。
徐行俭望着她有片刻失神,他眉眼微弯,笑着回道:“前头就是连天城,地方热闹,黎姑娘你应该会喜欢。”
“那徐少侠你有什么目标吗,还是说就一直这样当个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金黎思用手比着挥剑的动作。
他被金黎思天真烂漫的动作逗笑,抬头眺望远方说道:“从前是这样想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再说吧。”
【好感度 2,好感度进度为44。任务一完成,获得30积分。】
金黎思笑意绽放得更大,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地哼歌。
徐行俭听到身后欢快的歌声,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随二人离连天城越近,花草树木逐渐变成寻常大小,同行的人也越发多起来,不过看上去大多是妇孺老人。
看到前方城楼牌匾,徐行俭回头示意道:“黎姑娘,到了。”
他们还未到城边,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排队等着进城。
这里还暂时没有被尸傀侵扰,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哇,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金黎思兴奋地拉着徐行俭的衣袖。
徐行俭向她解释道:“这里与京城靠得近,所以较为繁华,并且此处还未异变,边上的人都往这里聚集。黎姑娘,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两人走进一家排面颇大的客栈。
小二一甩帕子笑呵呵地过来问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徐行俭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请给我们两间房。”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领他们上了二楼,“客官,这是你们二人的房间。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小二离开后,徐行俭让金黎思去了里头一间屋子,“黎姑娘,有事唤我即可。”
“好。”金黎思笑着点头,进了房间整理床铺,收拾好后,打开窗往外头看,后头是一片小林子。
晚间,她告知徐行俭她先歇下了。回房她盘腿坐在床上,这么些天和他白天晚上都待在一起,让她不好试用灵力。
吸收了些木灵气,她心下一动,从窗边摸着黑跳了出去。
走到客栈后的小林子,闪身进去。
“这地正正不错。”金黎思用内力催动木灵力,手掌边形成荧绿色光圈,“怎么用呢。”
她一掌狠拍在地,瞬间无数藤蔓拔地而起,一字排开列在她前头。
“嚯,”她起身看向自己的手掌,“威力如此大。”
金黎思满心好奇地缓缓蹲下身子,紧紧盯着地面上那朵娇小玲珑的小野花。
她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对着那朵小花轻轻转动着,并轻声呢喃道:“起。”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野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狂生长、膨胀起来!
眨眼之间,就已经长成了足足有一小腿那么高的庞然大物,叫人瞠目结舌。
惊叹间,一阵凉风呼啸着吹来,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紧接着便有几片叶子窸窸窣窣地飘落,她伸出手去接住其中的几片叶子。
她先是微微眯起双眼,调动体内深厚的内力,猛地一震手中的一片叶子。
原本柔软无比的叶子瞬间如同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嵌入到粗壮的树干之中,只留下一小截叶柄在外头。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另一片叶子之上。
这次,她缓缓地向这片叶子注入一些灵力,然后手腕一抖,用力将其甩了出去。
刹那,那片叶子宛如一把巨斧,径直朝着一棵需要两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大树砍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棵大树竟然被这小小的叶子生生拦腰截断,轰然倒地,扬起一大片尘土。
“属实非凡,有意思。”她抚掌大笑,单是一道木属性灵气便可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再加上其他更不必多说。
金黎思玩够了准备回客栈,不然徐行俭发现她还不好解释。
正准备走人时,身后忽然发出细微声响。
“谁。”说着手间一片飞叶迅猛地朝发声处袭去。
飞叶横切断树干后,一道黑影从她面前闪过,又隐匿起来。
“不知阁下何人,若无敌意,不如现身留个心安,各自别去。”这么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又捏了三片叶子,只要对方现身必死无疑。
“黎死啊,许久未见,警惕性仍是不减,我甚是欣慰。”
她身体陡然紧绷起来,肌肉紧紧地收缩着,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死死地盯着那发声处。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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