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骨初燃,火未凝形。
她的魂,被拖入第二道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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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无声燃烧的银羽山谷。天空无月无日,风如水流,带着凤羽燃后的焦香。
她站在一方由金纹与火羽编织的浮石之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像一个未曾命名的命途正在等待她坠入。石下浮着火与羽交错的纹理,一步步燃去旧名与过往。
一道声音从天际落下,并无情绪:
「这不是妳的记忆,而是命之问句。三道声音,一段愿火。
若妳答错,命骨断续,灵魂崩离。
妳只能信一个。只能选一次。」
她想开口问话,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瞬,三道画面陆续展开,像命运亲手丢下的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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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幅梦境如琴音流泻。银羽树下,一人拂弦轻语:
「对不起,我那时……不该放妳一个人走。」
他背对着她,声音温柔,却藏着千层迟疑。琴声停住,他低声道:
「我没能成为妳最初的选择……但我想成为最后,妳会为之停下脚步的人。」
她伸手想触碰他,一件温暖的外袍飘落在她肩上,却破得像历经千场风雨的旧衣。她紧握衣角的瞬间,整幅画面如羽毛般碎裂,无声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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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幅梦,是烈焰之地。
她跪在火中,一人披铠执刃而来,踏火而至。他语气冷冽:
「妳还记得吗?当初是妳自己选的路。」
他停下,半跪,手中断刃仍燃。低头替她拂去额上血污,指尖微凉,颤抖得像压抑了太久的迟言:
「我恨過妳的选择。但从没恨過妳。」
烈火吞没他的身影,只留最后一眼悲伤,如灰烬残留在她掌心,灼痛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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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幅,是在书灯之下。
她伏在一页命骨残卷前,一人自她背后伸手,覆上她肩。他声音极轻,却带着沉稳到极致的决绝:
「若这世界不能护妳,我会成为妳的命火。」
她回头,却只见银光一闪,羽翼展开,那人已然远去,只留下一地残羽化灰,像是一场尚未发生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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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场景皆灭,世界再度归于虚空。
高空中,那道声音再度出现:
「选一个。
他们的话,只有一个是妳命骨认定之愿。
其他,只会将妳拖入万劫不复。」
风如刃。石如烬。
她望向那片沉没之海,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我不选。」
寂静。
然后——
世界剧震,命骨浮光。试炼空间开始崩裂,风声中,那声音再度落下:
「违逆之命,不入三愿。
愿火不立,愿骨自燃……试炼未成,命脉延后。」
她的身体向下坠落,像一只尚未学会展翅的雏鸟,坠入无形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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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气尚未退尽,命骨仍闪着微光,像不肯熄灭的余烬。
她骤然睁眼,气息紊乱,额角沁出的冷汗滑落眉边,像是刚从火中逃生的证明。
指尖冰凉,胸口灼热,像有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体内彼此撕扯。
命骨仍闪着余光,像不愿熄灭的火焰,在她体内与另一道陌生之力彼此拉扯,烧得她全身微颤。
她茫然坐起,一时不辨虚实。
耳边,传来一声轻而急促的呼唤——
「郑曦!」
霜芽扑到她膝头,双耳颤了颤,小爪用力按住她的手臂,嗓音哽着气:「妳终于醒了……我以为……」
话未说完,它便低下头,把脸埋进她怀里,像是要掩住鼻尖那股将哭未哭的酸意。
郑曦一时说不出话,只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它的背,像是在确定这是真实的触感。
就在这时,远方有脚步声传来。
那步声不急不缓,带着某种来自灼火深处的沉稳与静默。
她抬头,目光落向火坠谷的边缘。
她一时说不出话。
火气未散,记忆未清,但她看见了霜芽,看见了阿岳——
他们都还在,她也还在。
阿岳站在浓雾初散的谷口,一身衣袍被火气烧焦,额前还留着一道尚未结痂的伤痕。
就像从一场无声的火中逃出后,发现彼此都没烧尽,那份短暂而真实的沉默,反而更让人想停下来,好好记住这一刻。
他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回来。
风微动,凤羽草轻摆。火坠谷的岩壁开始崩碎,像是试炼已尽,空间自行断裂。
她站起身,脚步未稳,霜芽伸爪扶了她一下,而阿岳已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侧身站在她左侧,隔着一段未言明的距离。
三人,就这样站在破碎的谷口前。
身后是火与记忆的残灰,前方是即将开启的现实与未知。
郑曦回头看了一眼试炼之地最后崩落的凤纹石门,那门已然无声碎去,仅留下一道光痕缓缓沉入地脉,像是将一切带回命火的深处。
她低声道:
「走吧。」
霜芽与阿岳默默跟上,她踏出脚步的那一刻,额心那点微亮的命骨纹路,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
—
火坠谷,至此封闭。命之路,正式开启。
她想起梦中那些声音、眼神、残羽,却一句都记不清了。
只在风静下来时,听见耳边残留一声,仿佛来自未来的自己:
「别再错一次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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