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6章 · 镇陌初行

命骨初燃,火未凝形。

她的魂,被拖入第二道试炼。

四周是无声燃烧的银羽山谷。天空无月无日,风如水流,带着凤羽燃后的焦香。

她站在一方由金纹与火羽编织的浮石之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像一个未曾命名的命途正在等待她坠入。石下浮着火与羽交错的纹理,一步步燃去旧名与过往。

一道声音从天际落下,并无情绪:

「这不是妳的记忆,而是命之问句。三道声音,一段愿火。

若妳答错,命骨断续,灵魂崩离。

妳只能信一个。只能选一次。」

她想开口问话,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瞬,三道画面陆续展开,像命运亲手丢下的签文。

第一幅梦境如琴音流泻。银羽树下,一人拂弦轻语:

「对不起,我那时……不该放妳一个人走。」

他背对着她,声音温柔,却藏着千层迟疑。琴声停住,他低声道:

「我没能成为妳最初的选择……但我想成为最后,妳会为之停下脚步的人。」

她伸手想触碰他,一件温暖的外袍飘落在她肩上,却破得像历经千场风雨的旧衣。她紧握衣角的瞬间,整幅画面如羽毛般碎裂,无声飘散。

第二幅梦,是烈焰之地。

她跪在火中,一人披铠执刃而来,踏火而至。他语气冷冽:

「妳还记得吗?当初是妳自己选的路。」

他停下,半跪,手中断刃仍燃。低头替她拂去额上血污,指尖微凉,颤抖得像压抑了太久的迟言:

「我恨過妳的选择。但从没恨過妳。」

烈火吞没他的身影,只留最后一眼悲伤,如灰烬残留在她掌心,灼痛不散。

第三幅,是在书灯之下。

她伏在一页命骨残卷前,一人自她背后伸手,覆上她肩。他声音极轻,却带着沉稳到极致的决绝:

「若这世界不能护妳,我会成为妳的命火。」

她回头,却只见银光一闪,羽翼展开,那人已然远去,只留下一地残羽化灰,像是一场尚未发生的毁灭。

三道场景皆灭,世界再度归于虚空。

高空中,那道声音再度出现:

「选一个。

他们的话,只有一个是妳命骨认定之愿。

其他,只会将妳拖入万劫不复。」

风如刃。石如烬。

她望向那片沉没之海,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我不选。」

寂静。

然后——

世界剧震,命骨浮光。试炼空间开始崩裂,风声中,那声音再度落下:

「违逆之命,不入三愿。

愿火不立,愿骨自燃……试炼未成,命脉延后。」

她的身体向下坠落,像一只尚未学会展翅的雏鸟,坠入无形之火。

火气尚未退尽,命骨仍闪着微光,像不肯熄灭的余烬。

她骤然睁眼,气息紊乱,额角沁出的冷汗滑落眉边,像是刚从火中逃生的证明。

指尖冰凉,胸口灼热,像有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体内彼此撕扯。

命骨仍闪着余光,像不愿熄灭的火焰,在她体内与另一道陌生之力彼此拉扯,烧得她全身微颤。

她茫然坐起,一时不辨虚实。

耳边,传来一声轻而急促的呼唤——

「郑曦!」

霜芽扑到她膝头,双耳颤了颤,小爪用力按住她的手臂,嗓音哽着气:「妳终于醒了……我以为……」

话未说完,它便低下头,把脸埋进她怀里,像是要掩住鼻尖那股将哭未哭的酸意。

郑曦一时说不出话,只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它的背,像是在确定这是真实的触感。

就在这时,远方有脚步声传来。

那步声不急不缓,带着某种来自灼火深处的沉稳与静默。

她抬头,目光落向火坠谷的边缘。

她一时说不出话。

火气未散,记忆未清,但她看见了霜芽,看见了阿岳——

他们都还在,她也还在。

阿岳站在浓雾初散的谷口,一身衣袍被火气烧焦,额前还留着一道尚未结痂的伤痕。

就像从一场无声的火中逃出后,发现彼此都没烧尽,那份短暂而真实的沉默,反而更让人想停下来,好好记住这一刻。

他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回来。

风微动,凤羽草轻摆。火坠谷的岩壁开始崩碎,像是试炼已尽,空间自行断裂。

她站起身,脚步未稳,霜芽伸爪扶了她一下,而阿岳已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侧身站在她左侧,隔着一段未言明的距离。

三人,就这样站在破碎的谷口前。

身后是火与记忆的残灰,前方是即将开启的现实与未知。

郑曦回头看了一眼试炼之地最后崩落的凤纹石门,那门已然无声碎去,仅留下一道光痕缓缓沉入地脉,像是将一切带回命火的深处。

她低声道:

「走吧。」

霜芽与阿岳默默跟上,她踏出脚步的那一刻,额心那点微亮的命骨纹路,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

火坠谷,至此封闭。命之路,正式开启。

她想起梦中那些声音、眼神、残羽,却一句都记不清了。

只在风静下来时,听见耳边残留一声,仿佛来自未来的自己:

「别再错一次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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