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响,U盘的解锁界面消失,随即又自动弹出了一个新的窗口。
那是一段狛枝凪斗提前准备好的视频。
还没等苗木诚有任何操作,视频就已经开始自动播放。
录像中的狛枝凪斗似乎并不意外苗木诚能够解开U盘的密码。他张开双手,脸上是一如既往略显夸张的兴奋与愉悦。
“真不愧是苗木君!”狛枝凪斗叹咏一般地称赞道。
“你果然能够猜到这串密码。”
“毕竟——这可是我特地为苗木君挑选出的一组密码。”明明脸上的表情如此夸张丰富,狛枝凪斗半眯着的冷绿色眼中却看不到分毫笑意,眼底的冷光让屏幕外的柯南都心中一凛。
“这组「死亡讯息」……想必苗木君也没那么容易就忘记吧。”
听到这里,柯南下意识回头看向苗木诚。
苗木此刻脸上的神情也绝对算不上好看。
他紧紧抿着唇,神色僵硬,暖绿色的眼中像是燃着着烈火熊熊烧向屏幕中的白发青年。
对于狛枝凪斗仿佛挑衅一般的话语,苗木诚一言未发。他只是攥紧了拳头,目光灼灼盯着电脑屏幕。
视频仍旧在继续,画面中狛枝凪斗收敛了先前过于夸张的神色。那样浮夸的神情从他脸上退去后,白发青年的神情可以算得上是冷漠,与之前的热情形成太过分裂的对比,就仿佛是硬生生将一层假面从狛枝凪斗脸上撕下。
“苗木君你既然能看到这个视频,想必‘我’也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份和目的了吧。”
和屏幕外神色冷硬的苗木诚相反,视频中狛枝凪斗的姿态却极为放松。
狛枝凪斗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明明隔着屏幕,他却像确实站在苗木诚面前一般神态自如。
“我啊——是真的太想亲眼见证一次希望的光辉了。江之岛盾子能够被你所代表的‘希望’打败,成为希望的垫脚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狛枝凪斗的话语与以往被旁人认定为“不知所云”的话语似乎并无区别。
可以往狛枝凪斗都是用着极其夸张的语调和肢体语言来表现,夸张程度让其他人都以为这只是他心血来潮的夸张表演。而此刻视频里的狛枝凪斗神情冷静,那确确实实就是他最真切的想法。
“但是,光是嘴上这样说却不付出什么实际行动是完全不行的吧。”狛枝凪斗说着摇了摇头。
他摊开手:“虽然我的本意是利用其他势力搭建出更加完美的舞台……不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亲自设计这个舞台要更加有趣。”
“虽然没办法像江之岛盾子那样打造出那么完美的场景……但我想,应该也不会让苗木君失望的。”
狛枝凪斗的语气轻快而又愉悦。
他的视线越过时间与空间,眼神像是什么跗骨的毒蛇牢牢攀附在苗木诚身上。
这样的眼神几乎让苗木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而与此同时又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在心底熊熊升起。
棕发青年从来不江之岛盾子一手策划的自相残杀的戏码是什么精彩的舞台,背负着同伴的尸体与鲜血前进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心。可在狛枝凪斗眼里,他们的所有牺牲都不过是电视中轻松愉悦的节目,是为引人注目而丑态尽出的滑稽表演。
“你在说什么!”哪怕知道这不过是一早就录好的视频,苗木诚还是忍不住冲着视频里的人大喊。
“你到底——把大家的牺牲都当成了什么?!”
视频里的狛枝凪斗当然不会解答苗木诚的质问。
“可是光搭建好舞台,没有‘刺激’和‘动机’的话,苗木君也不会像我预想中的那样有动力来打败我吧。”狛枝凪斗似乎陷入了自言自语,“雾立沙耶的悲剧会让你愤怒,昔日同伴的牺牲会驱使你前进——那还差的话应该就是‘动机’了。”
“那么——”狛枝凪斗突然靠近镜头,语调更加轻柔低沉,就像是在说些情侣亲昵时暧昧挑逗的情话:
“‘打败我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这个作为最终的目标如何呢?”
几乎是在狛枝凪斗话语落下的一瞬,苗木诚猛然瞪大眼、呼吸一滞。
这个“奖励”的诱人程度,完全不亚于黑白熊口中的“毕业”。
“只要最后能打败我,我就告诉苗木君回去的办法。”似乎是料定了苗木诚此刻惊疑不定的表现,狛枝凪斗又慢悠悠地坐回原位,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状态。
“对苗木君而言,这应该比在希望峰学院‘毕业’要简单吧。”
江之岛盾子给的是“离开”的奖励,而他许诺的则是“回去”的归途。
“当然。”狛枝凪斗又补充道,“既然是舞台,我也该向苗木君说明接下来的规则才对。”
“接下来我会安排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安放炸弹,这些炸弹的威力大概可以轻易摧毁一栋楼。苗木君你要做的就是阻止炸弹爆炸,同时找出我的藏身之处。”
听到这里,不知是苗木诚,另一旁的柯南也瞬间变了脸色。
“你——!”可还没等电脑面前的人说些什么,狛枝凪斗又紧接着开口:“当然,为了保证游戏的平衡,江之岛盾子需要遵守校规,我同样也会遵守一定的规则。”
“首先,我会给予你接下来炸弹所在处的线索——这些线索有真有假,还有一些……”狛枝凪斗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是只有苗木君你和我之间才知道的特殊线索。”
“其次,我并不会离开米花町,也不会转移自己的位置。关于我的所在地我也会给予苗木君一些线索。”
“最后,苗木君你可以找寻其他人的帮助——就算是希望,也需要足够的垫脚石才能够发挥出璀璨的光芒吧。”
“希望化身的少年在同伴的帮助下打败了绝望的残党——这是多么美妙动听的故事啊!”狛枝凪斗突然低笑几声。
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浑浊而又疯狂。
“‘绝望残党’的我能够被‘超高校级的希望’打败,成为希望的垫脚石——多么幸福而又美妙啊!”
狛枝凪斗突然起身,整个人猛地一下凑到镜头前,急切的模样仿佛是要穿透屏幕牢牢抓住对面的希望。
他眼底的混乱、疯狂与绝望也无比清晰地展现在苗木和柯南眼中。
“快点让我看到吧!那能打败一切的希望!”
说完这句话,白发青年又大笑着向后倒去,视频便在狛枝凪斗毫无掩饰的放声大笑中戛然而止。
“……”似乎因狛枝凪斗最后突如其来的举动受到惊吓,苗木诚下意识后仰远离电脑,神情凝固在凝重与呆滞时间,楞楞地看着黑下来的电脑屏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扑上前试图操控电脑,但狛枝凪斗留下来的视频似乎有播放结束后立即格式化的设置,无论苗木诚怎么点击也找不到视频的痕迹。
“该死!”一向性格温润平和的棕发青年此刻也控制不住双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面,咬紧牙死死瞪着一片空白的电脑屏幕,对于现状却没什么好的办法。
“这到底是……”另一边的柯南却比苗木诚更加迷茫。
他根本听不懂狛枝凪斗口中的“绝望”与“希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知道狛枝凪斗也算是那个组织中的一员,但据安室透私下里跟他透露,从邮轮之后组织也找不到狛枝凪斗的踪迹。
那么狛枝凪斗在视频里透露的、他即将实施的计划就与组织无关了……?
而且——柯南看向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苗木——不管是更多的信息与线索也好,还是狛枝凪斗格外特殊的态度也好,苗木诚都是他们最为关键的破局点。
“苗木哥哥,狛枝凪斗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打定主意,柯南正要向苗木诚询问,突兀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硬生生把柯南的话憋了回去。
响铃的是苗木诚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号码,苗木诚却莫名有一种肯定的直觉。
他知道这通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铃声刺耳又坚持不懈地响着,打来电话的人似乎格外有耐心,即便是苗木诚许久未接也不急不躁一声声响铃催促,仿佛笃定了苗木最终会接起电话。
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刻,苗木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手机放在耳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响起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诶呀。”对面的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我还以为苗木君不肯接我的电话了。”
狛枝凪斗的语气太过于熟稔,就像是朋友间再平常不过的家常问候,以至于苗木诚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两人间的关系早已崩裂。
“狛枝前辈……”他也下意识喊了一声,之后才意识到不妥,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
“现在这个时间的话,苗木君应该已经看过了我特地准备的视频了?”然而狛枝凪斗接下来的话却轻飘飘又残忍地撕开了平和的假象。
“真不愧是苗木君,完全能够明白我的暗示,这么快就解开了U盘的密码。”
可此时狛枝凪斗的夸赞不会再让苗木诚面红耳赤羞赧不已了。
“狛枝前辈,你到底想干什么?”没有再与狛枝凪斗兜圈子,苗木诚直截了当地问。
这种完全不加迂回掩饰的质问方式似乎让电话对面的人感到些许好笑,狛枝凪斗的话语里带上了更加明显的笑意。
他还是很乐意解答苗木诚的疑问的:“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想要再次见到苗木君你的那份希望的光芒啊。”
“为了这份希望的曙光,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狛枝凪斗此刻的语气似乎有些喟叹。可是还不等苗木诚细究狛枝话语里的异样,电话对面停顿片刻后又立马恢复成原先隐隐带着笑意的、亲昵低沉的语调。
“话题好像有点扯远了——我说过的,为了维持游戏的平衡,我会为苗木君提供炸弹的线索。”
这就是狛枝凪斗打通这则电话的缘由。
既是宣战,也是主动将打倒自己的利刃手把手递上。
“‘0921’,这就是接下来的线索。”这次,苗木诚真真切切听到了话筒对面的人发出了几声轻笑,“苗木君,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凶手。对吧?”
身体快过大脑连忙将这串数字记下,对于狛枝凪斗后面的话苗木诚良久不曾应答。
而狛枝凪斗也颇有耐心地等待。
于是苗木诚再度开口时,话语中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我完全不能够理解狛枝前辈的话。”
他咬紧牙关,已经在竭力忍耐心中喷涌勃发的情感。可那份情感来势汹汹,愤怒、不甘、质疑、悲伤……太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最后变成连苗木本人都无法遏制的复杂感受。
“什么‘希望’与‘绝望’、什么‘舞台’……我完全不明白。”苗木艰涩开口,“我不是什么精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超高校级的希望’,除了更加乐观以外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突出的特长,就算最后能离开希望峰学院也不过是背负着同伴们的牺牲前行……。”
“我不明白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伪装,完全搞不懂狛枝前辈为什么要用我的同伴的死亡开这么恶劣的玩笑,也根本不认同你将其他人的性命与命运当作玩笑一般戏弄。”
“但是——”苗木诚猛然抬起头。
他的神情里仍旧盈满尚未散去的愤怒,那双暖绿色的眼中闪烁着一如既往的坚定光芒。
“我不会放弃、不会舍弃、不会绝望——”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狛枝凪斗的耳中。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阻止你!”
电话的另一头长久未传来声响。
在久到几乎要让人以为狛枝凪斗已经提前将电话挂断的沉默后,电话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狛枝凪斗几乎要笑得喘不过气来,“对!就是这样——!”
哪怕是隔着电话,狛枝凪斗的疯狂与绝望也扑面而来:“把我作为敌人,以打败我为目标,让我成为希望的垫脚石吧!”
他掩藏在皮囊之下的绝望终于不是隔着屏幕、或者什么别的东西,直接彻底地直接展现在苗木诚的面前。
他的笑声是如此歇斯底里,可是又突然猛地一收,一如既往温柔缠眷的语气此刻却让人头皮发麻。
“那么,我就期待着苗木君的表现了。”
——我最深爱的【希望】。
最后几段建议搭配「绝望性:英雄的治疗药」食用~
海上的绝唱这一个篇章到这里就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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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chapter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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