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钱给我”少年的声音不带有一丝伸手要钱的羞耻感，

站在对面的老人面相凶恶此刻却耐着性子哄着人“仔仔，奶奶过阵子在给你好不好？现在把钱都给你了，奶奶身上一分钱都没了。你爸爸被他们害死了，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没了钱奶奶就没有活路了呀”

少年恶毒的笑了一下丝毫没有因为老人的示弱而退缩“你不给我，我就去把你们的祠堂砸了”说完站起身就准备往祠堂走一副玉石俱焚的姿态，

老人面色惊恐的去拉准备要走的少年“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我的乖乖”老人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手死死的拉着少年明显是怕了。“仔仔，仔仔我给你。你不要去”

“钱在哪里？”少年嫌恶的挣脱开老人的手。老人吞吞吐吐眼神闪躲“明天给你，仔仔，明天给你”

“刘阿婆，你叫啥仔仔啊？跟以前一样叫啊，叫野狗娃撒”参加早晨开祠堂的男人散了，都凑到刘阿婆的门前看好戏。

早晨的开祠堂是刘阿婆请的族长开祠堂让孙子认祖归宗的，

这事在族里算是新鲜事也算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以前刘阿婆认为小满是他儿子的绿帽子没少乱七八糟的骂小满。

刘阿婆转头将刚才在少年那边受到的憋闷气撒在了看热闹的年轻人身上“滚一边去，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什么身份敢看我的热闹？刘二狗那个孬孙没教你尊老爱幼是不是？”

瞧热闹的年轻人本来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被刘阿婆劈头盖脸的骂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有娘生没娘养？是你那一口一口喊着的宝贝仔吧？小满在族里待了多少年了？你给他一口饭吃了啊？如果不是刘三娘给口饭吃，小满坟头的草都比他人高了，出了一趟山回来就知道他是刘光头的儿子你的孙子了。早干嘛去了”

刘阿婆气的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气的左看看右看看捡起地上的扫把开始撵人“打死你哥孬孙，没教养的东西”

年轻人也没跟刘阿婆计较嘲笑的瞥了眼刘阿婆跟小满就走了。

刘阿婆气的眼前有些发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片刻刘阿婆才转过上半身看着小满“仔仔，一大早没吃饭饿坏了对吧？奶奶给你做小米粥吃啊？奶奶给你做白米”

小满走到刘阿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了句“你的饭我敢吃？”刘阿婆刚想找借口

小满转身超院子外面走去顺着院子穿过竹林走了近一公里的路才到刘三娘院子

刘三娘原本没有住那么远当时刘三娘也是让小满跟族里其他小孩一起玩的，

结果没过多久其他小孩就教小满说他妈妈不检点才会被关起来，小满回家问刘三娘不检点要被关起来吗？刘三娘问谁说的，小满说其他小孩说的，

那是小满记忆里唯一一次被刘三娘打。小满在院子里罚站刘三娘连夜搬离原来的房子再也不让小满跟其他小孩一起玩也不让小满跟族里的人走动说话。

刘三娘和儿子刘孝义聚在一起吃早饭，看到小满走进院子刘三娘没说话，头和身子微微想屋子的方向倾斜不想看小满。

刘孝义满脸气的刨饭的动作剜了小满一眼假装没看到

小满走上前喊了一声“奶奶”。刘三娘没说话转过脸背对着小满说了句“别叫我们”

刘孝义拿起碗伸手去扶拐杖准备走人，小满走上前去扶刘孝义被刘孝义躲开。

小满收回手没在说话，刘孝义本来都走了又转身回来恨其不争的说了句“你就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说变就变了？你知不知道那祠堂进了代表着什么？我娘一直没给你取名字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从小教你是要做什么？你回来你妈妈怎么办？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让你出去！”

小满走上前有些焦急的解释“叔，妈妈已经给我取名字了。我叫奚望。跟妈妈姓。没有跟他们那家人姓！”

刘三娘走上前问了句“那你回来做什么？”

奚望低着头像是做错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说道“奶奶，妈妈病了。”刘孝义跟刘三娘听到这话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刘三娘在见到奚尧时就已经把过脉了。当时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离开这里也许外面有高人能就奚尧一命但奚望带回来的消息终是让期盼落空了。

奚望继续说道“老妖婆说他有一个很值钱的玉，她说是祖传的。我回来认祖归宗她就把这钱给我。我想把这个卖了给妈妈治病”

刘三娘将碗放在桌子上说了句“看来真的是噎膈.刘阿婆手里的玉能卖那么多钱吗？”

奚望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李叔他们没给我说，但是李叔他们花了很多钱了，已经在计划卖房子了我只想能多找一些钱就多找一些，老妖婆找了警察叔叔，杀了刘光头那个人赔了她十万块钱。他说我跟她回来认祖归宗她就把这个钱也给我。我不在乎死后会不会回这里会不会被困在刘家祠堂我只想妈妈活着”

刘三娘将奚望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安慰着嘴里念叨着：刚刚错怪你了，乖乖！刘孝义气愤的拍了一巴掌桌子“那个老太婆那么容易把钱给你才见怪唠，钱应该在她屋头，刘光头死了，她没得啥子本事，我去把钱抢过来”

“你不许乱整，刘阿婆还没说不给小满，等她说不给了我们在想办法。现在族里面的人都向着她。我们抢不过来。先等等不差这两个时辰，先吃饭，我去给你拿碗筷”刘三娘拍了拍奚望肩膀。

吃过早饭后，奚望拿着锄头趁刘三娘洗碗的功夫去刘三娘的田里松土，

其他田里的地基本上都准备好插秧苗了，只有刘三娘这边还有半块地没处理，

刘孝义一只腿废了，刘三娘年纪大了力气自然是比不上其他家的，干活的速度自然就慢了。

以往这些活儿都是落在奚望身上的，奚望今年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但手心全是老茧，手指上都是倒刺有的被奚望撕掉了留下伤口有的刚长出来。

奚望知道如果明天老妖婆给他拿钱了就一点都不能耽误需要马上往回赶，所以奚望干的很卖力仅仅用了半天就将刘阿婆的地翻了土，

地里暂时弄完了就开始去山上捡柴火回来截断劈开。

奚望一直忙到后半夜，眼凑着差不多了才回到刘阿婆住处准备要钱，走到刘阿婆院长门口时整个院子黑黢黢的只有刘阿婆的房间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摸黑走进门时便看到刘阿婆在给自己梳红妆。一个七旬老太大半夜的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梳头还化了一个很不适合自己的红妆，

口红涂在嘴上像是刚吃完人的妖怪似的，刘阿婆看到奚望进来还冲着奚望笑。奚望看到这个场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刘阿婆转过头一边描着眉一边慈祥的看着小满“仔仔回来了？看看奶奶这个妆好不好看？”小满很是嫌恶的说了一句“很丑”

刘阿婆也不生气放下手里的染眉块一边翻找一边说道“你阿婆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呢。可惜命不太好。你爷爷前些年死了，你爸爸也被人冤枉杀害了，到现在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自己给自己辨清白都没法子”

“我看到他□□了刘孝节”奚望不痛不痒的说着在油灯照不到的地方眼神很嫌恶。

一想到这样的人也欺负过妈妈对刘光头以及眼前的这个老太婆恨就多了几分“他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山神娘娘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对于崇拜山神的他们来说，山神娘娘的惩罚是会比杀了他们更值得恐惧的。

奚望心里的沉闷消减了一分后走到堂屋饭桌旁边坐下来漠不关心的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你肯定是看到了的，因为刘光头走了之后我看到你进去掩藏证据了。当时我就躲在祠堂里面只是你没发现我而已。你答应了的事如果不兑现我就去族长面前好好跟他唠唠，你可以试试我说了之后族长还能不能让欺负他外甥的人进族谱进祠堂受后背供奉”

“小孩子懂什么□□啊，一天天乱说不忌讳”刘阿婆像是怪罪不懂事的小辈一样说着，

手里温柔的梳着自己头发扮演着慈祥的长辈

“没看你们打官司前我都不知道这叫□□，身上跟□□犯流一样的血比吃了屎还让人难受。我宁可自己真的是妈妈跟其他人生的，宁可是别人嘴里的野种都不想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奚望说的轻飘飘的但每个字砸在刘阿婆的耳朵里比任何一把刀子扎进她身体里还让人难受因为他们把血脉传承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奚望很清楚

“你撒谎”刘阿婆将手里的梳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很稀奇吗？他不□□妈妈我怎么会出生？还是你只是单纯接受不了他会去□□男人？”奚望冷笑一声拿起桌子旁的蒲扇坐到了进门的门槛上，

刘阿婆的房子格局是进门是正厅供奉着刘光头这一脉的先祖，

进门左手边就是刘阿婆的卧室，进门右手边是刘光头的卧室，

走到客厅最里面左边是厨房厕所，右边则是一件杂物间，以前是用来帮奚尧的地方。此刻奚望不想多待一分钟但又不得不待着。

俩人都没有在说话，刘阿婆梳好妆走到奚望旁边“小满，奶奶特意给你做的饭，奶奶特意把家里的腊肉拿出来吃的，你陪奶奶吃最后一顿饭吧！你明天走了奶奶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奚望站起身吊儿郎当的斜靠在门框上嘲讽“你菌子炒熟了吗？怎么？上次没把我毒死这次还想再来？这次大方了把过年吃的肉都拿出来了”

刘阿婆画着红妆满脸的褶子像是腐烂的灵魂上遮盖着一个慈祥的面容，怎么看都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

“这饭你要吃就吃，我去睡觉了。明早晨我必须要收到你的钱。否则我就把你房子都歇了”奚望将扇子一扔便回了杂物间，

推开门房间里一股发霉的味道冲上脑门，奚望不自觉的皱眉，

奚望走到杂物间最里面是一张床板没有棉絮也没有床单，床板上有两个铁链，铁链上有一次厚厚的黑色污泥。

上面的锁再次被锁上应该是刘阿婆锁的。因为奚望带奚尧逃出去的时候是把这个锁用铁丝打开了的。

奚望坐在床板上脑海里全是清醒带着奚尧逃出这里的场景，在奚望的记忆里基本上没有跟奚尧相处过的片段。

奚尧被锁在这里谁都看不到她。屋子里以前是有窗户的但是现在被钉上了木板。只能从微弱的缝隙里透出一点点光亮

奚望大概是白天太累了小满睡得很死。第二日清晨生物钟准时想起。小满睁着困顿的眼睛半眯着醒神

无意间的转眸看到昨晚上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刘阿婆现在吊死在房梁上。

穿着大红喜服。脸上化着红妆。嘴上的红唇这下子看着更像是吃人的嘴了。脸色青紫。睁着眼睛看着奚望。

奚望一瞬间吓得脸色都白了，猛地站起身超外面跑。经过刘阿婆的尸体时还能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肩膀碰到了刘阿婆的脚

奚望冲出房门的那一刻一把撞在了饭桌上，昨晚上盛的饭都没动，一碗上面还插着烧尽了的香灰

奚望受惯性的影响啪的一下子碰到饭桌上，碗直接摔地上，奚望也没顾着地上的碗直接超大门外跑，深怕晚了一秒刘阿婆就要来把自己吃了。

奚望冲出房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手上膝盖上磨的全是伤口。疼痛感让奚望的恐惧消退了两分

因为惊恐产生的口干舌燥也在惊恐退散后有了缓解尽可能放松下来坐在地上缓神。

坐了快十多分钟才彻底从惊吓中回神。奚望从地上爬起来。刚站起身就被门口的火盆吸引住了目光，

因为奚望在火盆里面看到了红色的纸币。小满走上前用手扒拉了两下，

灰烬从火盆里面飘向奚望的脸上，奚望将火盆刨了个低才漏出来没烧完的红色人民币，是真钱而不是冥币。

奚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手扒拉火盆想要找到完整的钱，但是火盆里面漏出来的都是烧了一截的钱。

奚望猛地站起身跑向刘阿婆的卧室看能不能翻到一些钱，翻了一遍不敢信自己看到的就翻第二遍祈求是自己没找到也祈求刘阿婆能信守承诺。

翻了不下十遍将刘阿婆的所有东西全翻了只剩一些破旧衣服。奚望不信邪所有的卧室全翻了。

最后走到厨房拿着菜刀走到刘阿婆上吊的房间一刀将刘阿婆的麻绳砍断。

开始在刘阿婆身上翻此刻对现实的绝望超过了对刘阿婆的恐惧。

最后只在刘阿婆身上找到一些大额冥币和烧纸用的钱。

看着手里撺着的□□奚望意识到了刘阿婆的报复

奚望握着手上的刀恨不得将刘阿婆的尸体剁碎，

突然奚望笑了眼底全是冰冷“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喜欢这个破房子吗？那你就不要埋了，待在这个破房子里面吧。”

族里有规定如果逝去的人家里没有人送葬就会由族长来送。因此刘阿婆才会有恃无恐完全不担心奚望会不会料理她后事。

但若是没安葬灵魂没有得到安息就会一直受煎熬。刘三娘信这些奚望自然也信。因此现在能想到最好的报复手段就是让刘阿婆灵魂无法安歇

奚望走到厨房打碎了老太婆珍藏的酒。撒便客厅的角落。

然后走到厨房把柴火点燃。奚望走出房间看着火势一点点起来。

然后听着耳边的人呐喊起火了，有的急着灭火有的站旁边瞧热闹。

刘三娘急匆匆的跑进院子看到小满站在院子中央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小满，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走水了？有没有伤到？”

奚望转头看向刘三娘摇了摇头“我没伤到”刘三娘顾不上这边的火势将奚望拽走“走走走，回家。刚回来就遇到这事儿，真是晦气。”

奚望转头看了眼被大火吞噬的房子就跟刘三娘走了。

回到家刘孝义在门口拄着拐杖来回转圈时不时看向路的尽头，直到奚望出现才放下心来。

刘三娘把奚望带进院子走进屋从柜子最上面翻出一颗糖递到奚望手里。

刘三娘从奚望刚断奶就抱回家了每次都会让出山采买的人带糖回来因为奚望爱吃。

每次奚望不开心了刘三娘就翻出糖给奚望逗奚望开心。

最开始刘阿婆认为奚望不是她孙子要把小孩淹死，刘三娘是个心肠软的，在当时自己都生活的很拮据的前提下不顾流言蜚语把奚望接回了家。

一边要给当时被人打坏脑子变得痴傻的刘孝义吃药一边又要养奚望。

刘三娘有时候会两天才吃一顿饭。能用山上的野菜做吃食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情况了

奚望要喝奶只能找刚生产的妇人，人家知道刘三娘必须要奶水喂小孩便漫天要价一整年种的粮食都成了别人家的了。

好在刘三娘是有手艺在身上的，跟人看病拿药也能赚一些粮食回来。

当时很多人都传奚望是刘孝义给刘光头戴的绿帽子。

谁也不相信一个自己都吃不起饭的人会这么照顾其他家的小孩，除非这个孩子是自己家的。

刘三娘解释过但没人听，他们只想听自己喜闻乐见的八卦真相是什么并没有人会去较真。因为奚望在娘胎里时缺了营养，出生之后奚望发烧咳嗽就基本没断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五年，刘孝义不知怎的突然就恢复了清醒不在变得痴傻。

三娘说这个是自己积服得到的善果。刘孝义被当成正常人之后能带着奚望上山逮一些野味有时候逮的多还能跟村里的人交换食物

奚尧是被拐卖进这个村被刘阿婆买下来当媳妇的，

这个村是刘氏家族村里总计有两百号人。奚尧是第一个被拐进来的媳妇跟她一起的还有她同行的伙伴。

村里的人披着团结互亲的面具私下里干着勾心斗角的算计。但在一件事上他们出奇的团结，有人买了媳妇。这个媳妇要跑。整个村都会出力去把这个要跑的媳妇逮回来。

刘孝义当时偷偷帮助奚尧同行的那个女生离开没想到被族长逮到了，

一群人围着刘孝义拳打脚踢结果没想到下手的人没轻没重的导致刘孝义发了三天烧同时腿也断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变得痴傻了。

刘三娘去找族长求一个公道却被族长盖上背叛族人的应有的惩罚。后来刘三娘就再没找过族长说理也不跟人去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