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紧要关头

天刚一擦黑,齐三就再也沉不住气。先前还觉得那两人怪靠谱的,眼看明日这个时候就是大婚了,可这两人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诈不出宝物想逃吧?

一想到这里,齐三就坐立难安。他起身来回踱着方步,明亮的月光被风从乌云里解救出来,毫无波澜地将月辉洒向人间。齐三盯着门外的月光看了一会,出去了。

竹柏青青,月影摇晃。

齐三走至一个路口处,直觉告诉他竹柏后面有异动!

他轻手轻脚靠近,是一只野猫。等他再次回头,竹柏对面的墙根处正有个人对他笑。

那人身姿窈窕,发梳双髻,神色匆匆,这人不是桑冬青又是谁?

桑冬青自后山回来就一直想方设法琢磨寨子的布局,若是能在曹屹来救他们之前摸清寨内的情况,那到时候和曹屹里应外合起来,也就多一分胜算。

说干就干,只是没想到这寨子里的路如此复杂,巡逻人数又如此之多。躲躲藏藏了半个时辰,她竟然一点有用的情况都没摸到。

桑冬青看着齐三不善的脸色,立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旁边,先发制人道:“三当家的,我正要去寻你呢。”

齐三面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神里的警惕明显表面他已经开始怀疑桑冬青了,道:“你偷偷摸摸的,不是要逃跑?”

“哪能啊?我真是特意来找你的。”桑冬青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眸子水汪汪地盯着齐三,不仅没有半点虚心闪躲的意思,反而一脸着急地道。

齐三看她这样子,内心已经有了几分动摇,低声道:

“你诈出宝物了吗?”

桑冬青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就是没有呢。不过已经到最最紧急关头了,只需要一点点助力绝对就到手了。”见齐三无动于衷,桑冬青继续道:“我保证。”

“明日这个时候就是大婚了,你需要什么助力还不赶紧去找?”齐三恼怒道。

“我还需要我那位朋友去唱个白脸。”桑冬青一本正经道,“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所以想请三当家行个方便。”

齐三想起先前在暗道里,这俩人是说过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联手诈宝物的,心中的疑心顿时又消下去几分,道:“听说大哥好像看上他了,他现在应该就在大哥的院内。不过大哥的院子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得了的。”

“这个自然,办法是人想的,只要拿得到宝物就好。”桑冬青信誓旦旦道。

“你愿意想,我却没那么多耐心等你,跟我来。”

“多谢三当家。”桑冬青乖巧道。

一语毕,齐三就带着桑冬青顺着墙根暗处到了一扇角门前。破旧损坏的门框,掉漆褪色的门板,若不是有人带着前来,谁也不会觉得此处是通往寨内最核心之处的近道。

齐三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将它放入门上木洞内,眨眼间角门就自动打开了。

“走吧。”

桑冬青点点头,跟着齐三进去了。

这里面似乎是个小院子,外院摆着数不尽的盆栽绿植,并且都长势极好,是桑冬青少见得那种好。

“三当家,这些花草用的什么肥料,长得真不错啊。”

“稀罕物。”

桑冬青还未入内院,就闻见了一股怪味儿,说不清道不明,让她直觉得恶心。

“跟紧了。”齐三瞥了她一眼,有些嘲讽道。

那意思就好像在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桑冬青紧步踏进了内院。

根根白骨挂墙壁,张张人皮做新衣。头颅用来盛美酒,美人放进琥珀中。

简直不堪入目!

与其说是内院,不如说是地狱。

桑冬青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她觉得自己堕入了冰窖,身体灵魂的每一寸好像都被冻结了,连“害怕”二字都无法突破寒冰出现在她的心里了。

“我女娲寨的东西如何?”齐三猛不防道。

“什么?”桑冬青实在过于震撼,连齐三说话都听不清了。

“这些,可都是镇寨之宝。今天让你就这么看了算便宜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想来这观看是有条件的。

桑冬青强装镇定道:“今天跟着三当家的,我真是开了眼了。不过,下次我想带朋友来开开眼的话,需要备多少金银啊?”

齐三并不答话,他负手站立在一张人皮前,脸上浮现自豪陶醉的神情。

“齐萦,你看这件‘衣’,前月才制的,手艺如何?”

“不错,完美。”桑冬青强忍恶心附和,“只是不知三当家是在何处觅得如此良人?”

“山底下,破庙里。”齐三微微一笑道。

“难怪山下方圆三十里只有一座破庙可以栖身,这样一来路过女娲山的路人都要在破庙借宿,他们入了破庙就如同菜到了菜市场,到时候可就任凭三当家挑选了,您这招真高。但是你就不怕有人找您麻烦吗?”桑冬青话里的厌恶差点没藏不住。

“对于人,在我齐三眼中通通只分两种,一种是民一种是官。民是鱼肉,官是骨头。肉就理应任人宰割,骨头嘛……”齐三说道这突然不再说下去,他转过身问道:“齐萦,你说骨头应该怎么办?”

“齐萦不知。”

桑冬青自幼生于商贾大家,对于“知人知面不知心”几个字并不陌生,但还是被齐三的狠辣吓到了。

难怪那位老乞丐要极力劝阻她前往西边。看来这条西行之路的确不好走啊!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要走。因为只有打通东西商业之路,才能使得西边地区的百姓富裕起来。而无论是对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亦或一个家庭一个人,只有富裕起来了,才能强起来。

为家国百姓大义而失自己小命,怎么看都是值得。只是希望后来人铭记“敢为人先”四个大字,并能勇敢实践之。

桑冬青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平稳了许多。

齐三许是也觉得无趣了,便不再拉着桑冬青瞎转,而是将她带到了院子的最后一面墙壁处。

“这后面便是我大哥‘万如院’的卧房了,相较其他地方巡逻的人手较少,但都是些能以一敌十对我大哥忠心不二的,为了安全起见,你就从地上的狗洞爬进去吧。”齐三说道。

桑冬青点点头,就要蹲下身。齐三突然按开了墙角的一道机关,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暗道入口,“这,现在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齐三有个底线,那便是任何人不能阻挡我生财的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大哥娶妻我没意见,可他挡我财路,我很不爽。你若是也让我不爽,那么下一张‘新衣’便是用你的皮做了,听清楚了吗?”

桑冬青知道方才齐三叫她钻狗洞是在试探她的决心,还好自己没露馅。她看着眼前打开的入口,知道这是取得了齐三的信任了。不疑有他,桑冬青麻利干脆地跳进了暗道。

这暗道通向的是一间十分僻静的地方,桑冬青站在暗道里听了半天,外面硬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她悄悄爬出,自己竟然是在床底下!

这还是周大的卧房吗?

桑冬青刚准备把脑袋伸出去一些看个清楚,没想到外面的门开了。

“崔桀,我回来了!”这是周大的声音。

桑冬青吃了一惊,崔先生难得真的被周大看上了?可周大为什么会看上他?

“崔桀,你怎么还没吃饭?”周大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饭菜继续道,“没事儿,正好我刚刚也没吃饱,我们一起吃!”

桑冬青其实很想听一听宋和渊的反应,但宋和渊一直都没出声。

“崔桀,说话!”周大终于忍不了了,他命令宋和渊道。

可宋和渊根本不吃他这套,一天没吃饭他肚子都快饿死了,但又怕这些饭菜有问题,所以一直忍着。

周大慢慢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他特地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好让崔桀安心吃饭。

崔桀见周大把每道菜都品尝了一遍,便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此情此景,周大忍不住想起了一位故友,蓝奇。他还记得两人初见时,那人也是穿得这么一件水蓝色的衣裳。那个时候周大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孤儿,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这么漂亮的人。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对他爱答不理,还拿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他?

周大暗暗想,自己一定要征服蓝奇。却没想到,真到那一天时,自己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三月的一天,周大反了,他一刀斩了蓝老寨主的手臂夺得了寨主之位,还将蓝奇关在了自己身边,就在他以为彻底征服蓝奇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此刻眼前又出现了蓝奇自杀时的场景,她皙白的脖颈喷洒出鲜红的血,就在这张桌子前,屋内的血腥味弥漫弥漫……

“崔桀,你先吃,我出去透透气就来。”周大心中没来由地翻滚,让他觉得想吐。

周大一走,桑冬青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声叫道:“崔桀!”

宋和渊停下狼吞虎咽的嘴,将头转过来,竟然是这丫头!

宋和渊蹲下身疑惑地看了一眼床底,“你怎么从这出来了?”

桑冬青捡重点告知。

若是将山寨在比作京城,那么万如院的地位就相当于紫禁城。不仅戒备森严,更是机关重重。现在有了这条里外相通的暗道,那么就能让攻守之势异也。

“这条暗道真是要帮我们大忙了。”宋和渊道。

“我昨夜已经放出紫烟,不过,山下离山上的路程不过十几里,曹屹如果瞧见紫烟即刻出发肯定已经到了。但现在并没有看见曹屹的影子,那么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曹屹没看见紫烟,要么曹屹去搬救兵耽误上山的时间了。”

桑冬青眉眼间有股掩饰不住的担忧。

“总镖头不是那么马虎的人,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宋和渊的眼神深如寒潭,叫人分不清他是在安慰还是真的在陈述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桑冬青对上宋和渊的眼神,无比坚定地说道。

“对了,崔先生,齐三已对我们起了疑心,得辛苦你找个时候去余玉那演一下白脸。”

“嗯,万如院戒备森严,不许人随意进出,恐怕得花费一番气力了。”

“大当家。”

门外有人这么叫道,这是周大又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

桑冬青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想去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宋和渊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走到桌旁,随手一推,顿时屋内便想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门“啪”得一下被推开,周大进来了,几乎是同时,桑冬青跪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周大好奇道。

宋和渊冷声道:“不关你事。”

宋和渊说完就自顾自往门口走去。

周大只当他是想出去透透气,温声道:“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明日白天我带你去后山打猎,如何?”

“不敢劳烦大当家。”

这话纯属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周大误以为宋和渊这么说是因为自己明天的大婚,在吃醋。

于是他几大步走到了宋和渊身边,道

“那我多派几个人保护你。”

“哦。”宋和渊不咸不淡道。

桑冬青不敢相信,有时候男人拿捏起来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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