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尘带凌婳去了格斗场的靶子区。而谢百里因为临时有事被人叫走。

巨大的空地上屹立着一个个稻草做的人。稻草人的身高体型各不相同。

李砚尘无视前面那些瘦小的稻草人，径直走到一个体型硕大，看上去异常敦实的稻草人面前。

他在原地蹦了两下，凌空跃起，一个360°的拧身，飞起时一脚踢在稻草人后腰上。

看上去结实无比的稻草人轻轻晃了一下，下一秒“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李砚尘在砂石间稳稳落地，手插在裤兜里，气定神闲地朝凌婳走了过去。

这种动作居然可以不凭借什么助力仅靠弹跳力原地完成！

凌婳有些惊了，“这招叫什么？”

“旋风雷霆毒龙夺命旋踢。”

凌婳：“……”这你自己取的吧？

“你也可以叫……”

凌婳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终于要有个正经名字了。

李砚尘：“踢爆你的肾。”

汗……

凌婳在内心喃喃道：“还是高估你了。”

“师兄，”回去的路上，凌婳问李砚尘，“你的格斗和射击是在哪学的？”

李砚尘这一身的功夫太不可思议了，除了自己本身天赋异禀，后天的学习必定也起了很大作用。

“我父母都是吸血鬼猎人。”

凌婳有些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李砚尘说起自己的家庭。

他这么能打，看来是遗传。

“他们能力很出色，从我小时候起，就一直在全国各地出差，很少回来。”

“我一年也见不了他们几次。”

他不在意地笑笑，“都快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哦，留守儿童，凌婳心想，不由油然而生一股怜悯之情。

看来李砚尘那么戏多话多也不能全怪他。

“我小的时候跟着他们在基地里混，那时基地里有个年纪很大，已经退休的猎人，见我常过去，就老是逗我玩。

“我上学的时候……最爱的娱乐项目就是打架。从小接受爹娘的熏陶，老子可以说是打遍全校无敌手。那群混蛋们见打不过我，就打算联合起来围殴。”

“有一次他们人太多，感觉半个班的人都来了，我被他们追着跑进了基地……那时候管控不严，估计看门的见跑进来的是小孩，也就没管。”

“他们打我的时候，正巧被那个老头儿撞见，他就出手救下了我。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招的，那群小孩就如同秋风扫落叶那样倒了一片。”

“我见他那么厉害，当然要缠着他要拜师学艺了。”

说到这，李砚尘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老头子已经不在了，不然我真想跟他切磋几招。”

凌婳安抚地想拍拍他的背，“没关系。”

指尖触及那人的身体时，她又猛然意识过来，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于是这个动作变得很像往李砚尘背上抡了一巴掌。

透着股哥俩好的革命友谊。

“……”

“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我。”她磕巴道：“我一直都有空。”

李砚尘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泛着微光，“虐菜啊，不好吧？”

凌婳微微一笑，“你说什么？”

李砚尘从那笑意中读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忙不迭道：“啊我突然想起来厨房煤气没关我先回去关一下哈~”

说着便一溜烟跑了。

凌婳看着他挥着手的背影，垂眸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微微笑道：“神经。”

“……”

“嗨~柳叔，早上好~”“您好吗？”

“哟，奶奶，这推车里装的什么呀，这么沉？”“行了行了，您老人家歇着去吧，我来我来。”

“老谢，上次的腰伤好点没啊？肾还能用吧？我那有贴膏药，治跌打损伤特别好用，你自己去我那儿拿啊！”

和李砚尘这个人走得越近，凌婳就越是发现，他虽然外表上看上去玩世不恭，实际上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

而他虽然外表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有时候也会流露出那种孤独又落寞的眼神。

凌婳发现他经常盯着基地门口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他远在万里之外的父母。

“出任务去了。”凌婳喊他。

李砚尘如梦初醒一般，从回忆中出来，“来了！”

他朝凌婳跑过去，过去那些陈旧的记忆碎片被抛在了身后。

餐桌上，父母看了眼手机，匆忙起身。

“小尘，爸妈有任务，要出基地一趟，你今天早点睡，啊？”

“等我们回来了，给你带你最爱吃的蛋糕。”

小李砚尘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他低垂着头，“什么时候回来？”

李重华和白砚对视了一眼，面露不忍，“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说好了生日陪我的。

“骗子。”小李砚尘冷着脸，站在原地，“你们每次出去，什么时候早回来过？”

白砚的瞳孔颤了颤，里面隐隐有泪光在打转。

“我才不稀罕什么破蛋糕。”李砚尘冲进了房间：“你们想走就走，不用管我。”

冰凉的可乐贴上了他的面庞，李砚尘悚然一惊，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凌婳冲他笑。

李砚尘“咔哒”一下打开可乐，瓶身上的水汽顺着手指缓缓滑落下来。

仰头正打算喝的时候，凌婳一巴掌扇在了他的手上，“我是让你帮我打开，没让你喝。”

“噢……”李砚尘放下手，把可乐递给她，样子难得的有点呆。

凌婳叹了口气，递过去一个温热的保温杯，“喝这个吧。”

李砚尘拧开盖子，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这是什么？”

他抬起杯子尝了一口。

“奶粉。”

“噗——”李砚尘一口喷了出来。

凌婳一个灵巧的闪身，很有先见之明地避开了他的射程范围。

被他喷了一脸的谢百里，“？”

“李砚尘！”他怒吼一声。

凌婳默默地给大师兄递去纸巾。

“笑话，”李砚尘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小爷我一个大男人需要喝奶粉？”

“没断奶的妹妹……”他把保温杯推给凌婳，嘲道：“你自个儿喝去吧。”

凌婳见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渐渐放心下来。

他把可乐重新从凌婳手里夺回来，“我喝这个。”

凌婳盯着他，沉默半响：“可乐杀精。”

李砚尘：“……”

他默默地把保温杯换了回来，点评道：“小师妹，你越来越坏了。”

凌婳女王似地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

.

基地一向是依靠普通人、混血种交保护费和政府补贴来牟利。

这次谢百里接到的任务难度并不高，是关于一个未成年混血种少女的逼婚案。

报警的受害人据说现下正被关在家。

搜查处传来的资料显示，报警人是个女孩，女孩的吸血鬼母亲早亡，人类父亲近期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正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一位富豪来换彩礼钱。而女孩身为混血种，在档案里记载的能力为无。

一般来说，这种不涉及到异能的案件应该交由普通警方处理。但最近西边有吸血鬼中的极端分子在活动，警力紧缺，忙不过来，便拜托给了猎人处理。

三人商量了一番，将计划决定了下来。

为了节省时间，三人分头行动。

李砚尘和谢百里去救人，凌婳则去收集与案件相关的证据材料，有助受害者最终上诉。

年过五十的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话间偶尔露出那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妈的，老子生你养你到这么大，现在老子出了事，你竟然不肯帮忙？”

“嫁给赵老板有什么不好，小婊子。”

“我告诉你，我钱都收了，明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狭小的仓库里，少女泪眼婆娑地蜷缩在墙角，对着父亲喊：“不要……”

男人骂了句脏话，一把抽出自己裤子上的皮带就往少女身上抽。

就在皮带即将落到少女身上时，被人一把抓住。

男人边骂边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面容清隽的少年神色不虞地盯着他。

他一把扯过皮带，抬脚踹在他膝弯，“现行犯逮捕。”

身后，谢百里举着执法记录仪，录制下了这一幕。

“他娘的，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男人暴怒道。

“咔哒”一声，李砚尘将手铐铐在他手腕上，“老子是你爷爷。”

他把人推给谢百里，走过去为少女解开绳索。

“大哥哥，你们事来救我的吗？”少女问。

“嗯。”此时正值初春，李砚尘见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冻得瑟瑟发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已经没事了。”

“你们要干什么？啊？这是我家，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唔……”

谢百里将一个纸团塞入他口中，“闭嘴吧您嘞。”

见自己彻底脱险，少女的一腔恐慌委屈终于抑制不住，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一下子扑进了离她最近的李砚尘的怀里，小声地抽泣起来，瘦小的身躯微微发颤。

“！”

李砚尘被她撞了个猝不及防，顿时身体一僵。

谢百里：“？”

什么情况？

“师兄你们任务完成了吗？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一家……”

话音戛然而止，凌婳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抓着蛋糕盒子红色绸缎丝带的手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