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味杂陈话人生~连载21~别时匆忙相见在梦

1963年冬,临近期末考试,一天上午,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中年男子,在教室门口声称找我。我不认识他,他说他是我村砖瓦窑上的工人。他告诉我,你祖母病重,让你回去。我真是年少不谙世事,那时我的祖母早与我阴阳两隔,我却天真地带上书回家,认为奶奶尚在人世。

沿公路回家,路途较远。我决定抄近路爬坡翻岭。正值隆冬季节,小路无一行人,我一个人在沟壑边缘急匆匆又提心吊胆地走着。我不时回头瞅一瞅,唯恐在这深沟边有狼窜出,紧随身后。没人害怕,有一人从对面走来也害怕,唯恐是坏人,在四下无人的荒野一里加害于我。和他擦肩而过时,不看他的脸,不与他目光对视,迈开大步,一闪而过。直到走了好远,才松了一口气。

当走出丘岭到冯村桥上时,我的心才完全平复下来,放缓脚步往家慢慢走去。这时一邻人在桥下干活,他叫唤着我的名字,告诉我,我祖母已于昨日离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怔在那儿。随机我象疯了一样,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哭,桥下的工人都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失态的我,我全然不顾。

到了家里,我扑在祖母的遗体上恸哭不已。她已穿好寿衣,我掀开盖在她脸上的麻纸,她神态安详,一如生前熟睡的模样。我把脸贴在她的胸前,两手抱着她僵硬的胳膊,使劲地摇着她,一边哭喊:“奶奶!奶奶”!这时有亲戚走过来,说不敢把眼泪洒在你祖母身上,强行把我拉开。

我擦了擦眼泪,望着满屋的亲友,我抽泣着问他们,我奶奶得的是什么病?他们说,病来得突然猝不及防。腊月初六上午时分,祖母坐在北房前晒太阳。忽然她说她的头剧痛,家人扶她进屋,一会儿她就开始呕吐不止,接着左半身子动弹不得。很快意识模糊,不能说话,家人又将她扶到炕上,让其躺下,再叫就不答应了,双眼紧闭。本家的大伯叫回了父亲,拖到下午四五点溘然长逝。

用现在的医学知识解释,可能是脑出血。她们又说,这半年多祖母就一直说她两手臂无力,连梳头都困难。我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八月十五中秋节后,我去闻中在中申桥上巧遇我祖母。她一只胳膊吊着绑带,她告诉我摔了一跤,我们袓孙仍象往昔,四目相对一个劲地哭。没有想到那一别竟成永别!很后悔,前一礼拜回家路过冯村时,咋不到祖母家住一晚,鬼使神差地往河底赶去。要知今日,我是说什么也要在祖母家住一晚上。

夜里没返回学校,在堂姐家住了一晚上,夜不能寐。多少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我想到儿时祖母对我的爱。冬日里每逢我犯病咳嗽,她总是坐在我枕头旁,一边拍我背,一遍擦呕吐物。我又想到随母亲到河底后,每一次回冯村,祖孙俩都是不说话,都是泪水涟涟。我要走了,她总要扭着她的三寸金莲,紧随我后,把我送到村口。我走了好一段路,回过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处一直瞅着我。她曾多次对亲戚说,她自己带大的娃咋跑到别人家去了!足见她对我的离去,心痛与不舍。

第二天我要返校,我又一次跪倒在她的灵柩前大哭不已。我带了她生前用过的木梳和一张照片,以做永久的留念。

腊月十二是她出殡的日子,她的茔地在西坡。那几天刚下了雪,到处白茫茫的。灵柩抬上西坡,站在坡顶,举目四望白杨萧萧,黄草茫茫,寒冬腊月,我把我的亲人送到了荒郊。从此一别难再聚,再见只能在梦里。泪水又一次打湿前襟……

灵柩往墓坑里放时,棺尾有两行字映入眼帘,《慎重须尽三年孝,追远长存一片心》。是的,长者已逝,晚辈要长存感念之心。记着她的情,记着她的爱,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淡忘,也不因岁月的悠长而忘却。

在祖母去世的最初一年里,有时上晚自习,不知咋的一下就想起了祖母,总要“唉”一声,再叹一口气。过上好一会,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

在她去世后的前几年,我还在闻中上学。每次从学校归来,不论春夏秋冬,我都要涉水过河,在她的坟头待一会儿,一任泪水长流。

如今60年一过,我也是七十几岁的老人,每到她的生日和忌日,我仍虔诚地祭奠如初……

往事尽管依稀,但温馨依然如昨荡漾心头,别时匆忙相见只能在梦。祖孙情长存心中,祖母你长眠,孙女我常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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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五味杂陈话人生~连载22~别时匆忙相见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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