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经常去的一家酒吧。

酒吧叫作落日，老板是个很温柔的帅哥，叫晏瑾泽。

唐尧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酒吧空无一人，唐尧默默的坐到吧台前趴着，也不说话。

晏瑾泽撑着脸无奈的看着她，看她萎靡不振晕乎乎的样子以为她喝醉了。

“我这儿是醉鬼收容所吗?”

晏瑾泽指着挂在墙上的钟表道

“十二点啦，我要下班了”

唐尧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

“我没喝酒，我就是头晕而已”

晏瑾泽凑近，好像身上真的没有酒味，

“头晕呢就回家睡觉好不好”

唐尧没理他，还是趴着，晏瑾泽也没再催他，自己独自收拾酒吧的卫生。

十分钟后就在晏瑾泽以为唐尧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唐尧动了。

唐尧将头发往后一撩，撑着头定定的看着晏瑾泽

“我今天遇到前男友了”

好嘛，要下班了，来大瓜了

晏瑾泽搬来把椅子坐到唐尧对面

“然后呢？”

唐尧抬头望着天花板

“然后，我发现我现在根本无法面对他”

唐尧看着天花板，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方喻，想到十七岁第一次遇见方喻，年少酸涩的回忆却如潮水般涌来。

“嗡嗡嗡”

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振动不停，唐尧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6；00

唐尧关掉闹钟将手机扔到一边，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一夜未眠

唐尧顶着低血压的眩晕坐了起来，等着眼前的黑雾散去后，拿起床边的新校服，随意的套在身上，下床走进浴室，随意的用清水洗了把脸。

唐尧抬起还挂着满脸水珠的脸，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浑身上下遮不住的疲惫。

唐尧厌恶的关上水龙头。

餐桌前，刘晚刚好将早餐端上桌，唐尧看着碗里的面条，止不住的反胃，想吐。

刘晚坐在对面夹了一颗煎蛋放在她碗里，说出来那句已然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

“去了学校安分一点，好好读书，不要惹是生非”

唐尧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点头。

刘晚看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顿早饭就这样沉默的吃完了。

刘晚吃完饭就去上班了，新学校离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空气中氤氲着潮湿，薄雾爬满灰蒙蒙的天，唐尧觉得沉重的水汽压在头发上，压在她的肺里，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整个脑袋格外沉。

正当唐尧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站在马路边发呆时，两个男生一前一后从她面前冲了过去。

“啪”

唐尧斜挂在肩上的包被撞在了地上，未拉紧的书包里课本散落一地。

唐尧迟钝的反应着发生的一切，直到那男生急匆匆的从地上拾起散落的课本装进书包塞到她手中。

马路对面的男生大声的呼喊

“喂，干嘛呢方喻，马上迟到了，快点的！”

方喻将唐尧的书包拉紧

“对不起啊同学，马上迟到了，你也快走吧”

很好听的男生穿破薄雾传进了唐尧的耳朵里，唐尧抬头看他，方喻也正看着她，即使分开多年以后，方喻的眼睛在唐尧心中也依然清晰，像隔着一层柔软的春风，掉进了一池温柔的泉水。

方喻说完便向马路对面跑去，两个男生打闹着狂奔而去。

唐尧看着校服敞开的衣角消失在路口拐角街口再次亮起绿灯。

方喻，唐尧拍了拍包上的灰尘，默默念了这个名字。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abandon,abandon”

早读，有勤勤恳恳背诵的，就有吊儿郎当浑水摸鱼的，比如宋伟。

别人都站着背诵，宋伟仗着坐在倒数第二排不容易被发现，斜着身子坐在座位上，努力的啃食着大煎饼，后面站在的方喻踢了他一脚，宋伟嚼着满满一口怒视着他叽里咕噜的问

“干嘛！”

方喻无语的瞧着他

“味儿太大了，收起来”

宋伟贱贱的捧起煎饼往他鼻子底下送

“怎的？香着你了？”

方喻哼笑一声，用拿着书的手拍宋伟捧着的煎饼

“一会都能香着老李了”

宋伟才想起来今早是李国强的早读，惺惺的咬了一大口，塞进了桌堂。

1701班，樊江中学的理科重点班。

唐尧站在教室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

教室里一下子骚动起来

“唉，你快看外边”

“我的天，那是谁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老李说的转校生吧？”

“哇这也太漂亮了吧，又白又瘦的，腿好长啊”

“这鼻子也太挺了吧，脸蛋也小，皮肤还好”

几个女生隔着玻璃往外望，支着书打掩护，悄悄的议论着唐尧，眼里闪着羡慕的星星。

唐尧没在意她们的议论，盯着倒数第二排那个坐着的男生，宋伟察觉了她的目光，一转头就和唐尧对视了，宋伟微微睁大眼睛，赶忙拿胳膊肘去捅站在桌子边的方喻，一肘子捅在方喻侧腰。

方喻疼得嘶了一声，骂他“你吃饱了撑的？”

宋伟啧一声，示意他往外边看。

方喻不耐烦的扭头往窗外看去，唐尧也正在看他，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起，露出一双淡色的眼睛，琉璃似的眼珠隔着玻璃对上方喻的目光，唐尧抿起唇角冲方喻浅浅一笑，算是问候刚才的一面之缘。

“咳咳咳”

身后响起猛烈的咳嗽声，唐尧转过身，一个中年男人正一摇一摆的朝她走来，

衬衫的纽扣都被解开，露出里面洗到发黄的白背心，脸上一副大框眼镜，一下子遮住了半张脸，和大多数中年男教师一样，几根稀疏的头发顽强的生长在光洁的脑袋四周。右胳膊下夹着课本和教案。

李国强看见站在门口的唐尧，露出一个轻切的笑容。

“你就是唐尧吧，快进班吧”

说着便招呼着唐尧和他一起进教室。

唐尧一进教室，议论的声音立马大了起来

“咳咳咳，大家安静！”李国强维护着秩序

底下的声音小了下去。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刚转来的唐尧同学，大家欢迎新同学”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唐尧露出礼貌的微笑。

“哇，真的好好看啊”

“是啊，笑起来更好看了”

李国强看了眼台下，指着方喻旁边的空座笑着说

“正好还空着个座，都不用再搬桌子了，你就先在那儿坐吧”

唐尧乖顺的点头，转身走向方喻身旁的空座。

方喻低着脑袋看书，宋伟疯狂冲他使眼色，方喻在桌子底下伸腿踹了他一脚。

唐尧刚拉开椅子坐下，前排的女生立刻笑盈盈的回头看着她，唐尧注意到她绑在发梢的珍珠蝴蝶结。

女生伸出手

“你好，我叫陆嘉欣”

唐尧也伸出手和她轻轻一握，

“唐尧”

宋伟从旁边挤过来

“我叫宋伟，宋齐梁陈的宋，伟大的伟”

说完又指着旁边的方喻介绍道“他叫······

”

“方喻”唐尧叫出方喻的名字，方喻转过头看着她，点了下头。

唐尧撑着脑袋，一双眸子很亮，似有光点在里面转动，方喻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

唐尧看着他

“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方喻握了下手里的笔，看着唐尧

“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

唐尧歪着头对他笑

“没事，以后还要麻烦同桌多多关照呢”

陆嘉欣一脸懵“你们两个认识啊？”

宋伟在一旁戏谑道“还不是有人走路不看路，尽往人身上撞？”话还没说完就让讲台上李国强洪亮的一嗓子打断了

“好了，上课，把课本翻开”

语文课原本是最容易打瞌睡的课，但在李国强的课上，很少有人能睡着，原因很奇葩，李国强的嗓门是在太大了，而且每节课都能保持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讲课，隔壁英语老师的小蜜蜂都没他响。超级大的嗓门倒是和他短小的身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方喻这学期起就一直一个人坐，旁边突然坐了个人，忍不住偷偷看向唐尧。

少女纤长的手指握着笔，笔杆不断移动，似是正在书写着什么，低垂着眉眼，碎发挂在耳后，很认真的写着。

方喻朝她书上一瞥，啧，确实挺认真的，认真的画画呢，只见唐尧握着笔，正在给画上的卡通老鼠加上镜框。

方喻抬头看了眼讲台，又眯起眼睛打量了下纸上的老鼠。

这老鼠怎么画的这么像老李呢？

唐尧发觉方喻在看他，转过头用口型问他

“想吗？”

方喻点头也用口型答道“挺像的”

唐尧冲他一笑，翻过一页，转头撑着脑袋看向黑板，又是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唐尧转头时，方喻隐约闻到她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的味道，像一颗剥了皮的柚子，清冽的味道在空气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