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到底还是撑过去了，即使第一天留下不好的回忆，演戏功底薄弱，但一种愿意全心投入的决心促使她的演技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至少在几个镜头中，能挑的出一个符合预期。

泪水从眼底流下，聚光灯都没有那么亮眼了，周围的暗沉就像是身处海洋之中，而那是从海底看见的，清晨升起的晨光。

于孜收工时跟她点了个头，何兴蕊跟她对完戏还拉着她让她多待了一会，讨论着剧情。

她还从导演那里收获了几句赞赏，她一贯紧张小心的脸上洋溢出清朗的笑容，她很少这么高兴了。

她摸索着在翻页下发皱的纸质剧本，突然明白怎么从黑白的文字故事中演出生命。

要从中看到别人的人生。

……

她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练着，她从看着别人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呼，至少吧她演好了，至少做好了一个花瓶。

一时的成就感和忙碌的压力让人没有时间思考与焦虑，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推动力。

剧组里很多人都是跟在郭昇身边走南闯北的老搭档了，相处起来都很随和，愿意等待栀子的改正。

她有时候，放弃一切，就缠着于孜请教这个怎么表现那个怎么演，一个正经揣摩人物心理的演员自然是不会什么都追着人问这问那。

但栀子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花瓶，应尽花瓶的职责。

栀子演得越来好，她开始和剧组里的所有人联系起来，融为一体，她开始不再看见那种目光。

她不是没有看过网上的评价，不是没有看过郭导的作品，也不是看不出来于孜每次看向她那怪矣的眼神，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栀子是笨了点，但也不完全傻得可怜。或许一切使她被选中的原因，竟然数次都是因为这张脸。

她周旋于家庭的弯弯绕绕，抱怨家庭的琐事；抛开学业的苦海，无奈头脑的愚笨……或是命运所有不公的一切。

她甚至已经开始接受命运，随波逐流，但突然的转机打破了一切。

那些狗血的替身文学，栀子看过，也记得。

但她并不怨恨并嫉妒什么，因为，这本就是不属于她的爱，有人愿意接济一些爱给自己，她很感恩，也很高兴，让她的人生在时间中转变，让她有了自己去获得爱的机会。

或许，就是因为这部小说就是作者的自传，或许就是她长得和这个作者很像。

那个作者，那个渴望看海的作者。

……

电影的路透突然爆火。

冲上热搜榜第一。

有人拍到何兴蕊在剧组耍大牌的片段，一时间风声四起。

不仅蹭上剧组新戏的热度，引起轰动和争议，更有一群人开始攻击起何兴蕊的演技。

“这都是什么啊？”

“一个演员出道时不尊重前辈，现在火了还在剧组耍起大牌了，真是没有素质。”

“什么样的正主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栀子在陈以安的分享之下，得知了这个热搜。

虽然陈以安的消息她通常避而不见，但这次也是手滑，点了进去。

刚巧看到热搜红色的那几个字-何兴蕊剧组耍大牌。【爆】

栀子用小号看到了热搜，点进去。

一时的攻击和波澜让无知的正在求知的心理受到夸大的冲击和迅速上升的沸腾，一遍又一遍重复，超过了承受能力，变得麻木僵硬，逐渐成了看热闹的群众，拱火着，让娱乐沸腾。

拍到的几段画面，是何兴蕊和身边几个工作人员看似争吵的画面，而其中最具争议的一幕，就是何兴蕊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之后，拒绝时推了一个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伸手去扶。

滑动的评论下是不断接续的内容，充斥着重复和极端的言论，攻击和痛斥，夹杂着对人主观的攻击和评价……

她看不下去，关掉了页面。

剧组，栀子再次看到何兴蕊，也是在化妆间，女人五官是历经年岁的成熟与沉淀，骨骼就像是磨砺的锋芒，暗沉的皮肤也掩盖不了时光流逝带来的风华。

她克制住目光，她直视着镜子亦或闭眼静吸。

摄像机终于离开，在换机位的间隙，栀子抿了口水，怕把妆造弄花。

同一边正在用保温杯吸管和水的何兴蕊正很镇静地坐着，谁又知道昨天登上热搜的人是她。

一连着上午，拍完了好几幕，栀子终于舒了口气，至少没拖累剧组的进度。

午饭栀子吃三三带过来的健康餐，今天于孜不在，前一天视频打过来确认了栀子的戏演得还算凑合。

栀子在休息室里吃午饭。

今天临时拍得外景，栀子没有单独的休息室，公司不管，再加上是新人，房车还没配上，就一直在剧组的休息室吃午饭。

平常只有她一个人，三三送完饭还有事，被于孜安排的，显然栀子也不清楚是谁，吃着清汤寡水，栀子就碰上了另一对人。

“你说你陪人家吃饭一下怎么啦？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你别说了行吗？”

“那我怎么办？哪次跟你发消息你听过呢？”

那边吵闹声淡却，人在门口好像分散了，栀子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她紧绷着的背脊微微平静。

再一大口咬上叉子上插着的生菜叶子。

“咔嚓。”门被打开。

栀子下意识回头，和看过来的何兴蕊对上视线。

生菜叶都没当下的氛围僵硬嘎嘣脆。

栀子不合时宜、僵硬生硬，比她演戏的时候都硬地说了一句：“老师好。”

何兴蕊沉默了一下，挑眉看了一眼，还是走了进来。

……

氛围有些僵硬，二人相邻而坐。

那边何兴蕊也端着一个饭盒，也是来吃午饭的。

可能是和经纪人有矛盾所以没在房车上吃吧。

栀子继续啃着牛肉，今天放的盐更少了……

手机突然响起，栀子连忙拿出手机，动作还有些慌张，因为毕竟休息室里不只有她一个人。

接了电话，她便往外走边听那头在说什么。

“栀子？”

“啊？怎么了。”

“何兴蕊在你旁边吗？”

“啊……对。”这是怎么知道的。

“把电话给她吧。”

栀子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往回走，才缓过来，将手机递给何兴蕊，一脸木楞道：“那个……于孜让我把电话给你。”

虽然很奇怪，但栀子还是回到座位上继续吃菜。

何兴蕊在座位上听那边似乎在长篇大论，电话打了很久，然后一会就放了手机。

把手机还给栀子，何兴蕊一贯如常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不定。

栀子察觉到了，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怎么揭示。

“昨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何兴蕊突然开口。

“啊……”栀子停了半刻，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是看了。”

何兴蕊那边又停顿了一下，栀子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怎么开端的。

“你也看到了，于孜刚刚让我问问你，你觉得这件事怎么样？”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不知情的栀子只是觉得何兴蕊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遭受那样的谩骂。

“有谁听你解释？”

“而且，这就是事实啊，我的确没扶她，我之前顶撞前辈，无论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看到你背地里的紧张和焦虑，表象就足够了，足以变成舆论的利器。”

何兴蕊笑着面前这人的空白无知：“郭导也知道，不还是为了热度，公司那边也清楚，为了废物利用，抓住什么机会重新炒一遍热度，现在于孜也知道，他还不是抓住这机会给你上一课……”

栀子有一瞬间被何兴蕊的眼神触动了，让人静得像是要冻死。

“你呢，如果你推了人一下，你没有达到一个公众人物应有的价值，就会被评判。”

“而且，热搜一天一换，你别说我，到时候剧组公开演员的时候，你想过到时候网上又会怎么骂？跟我这拍几张图造个谣有什么区别？”

“我这都多少年了，那些网上刷出来的评论，都是铺天盖地，就怕没人看到，你看见里面一两条就自闭内耗，要死要活，那也是……脑子不好吧。”

栀子看着她，没说出话，只是觉得，何兴蕊离她也很近。

何兴蕊看着她：“你就当那些都是按部就班的机器人，我年纪大了也搞不懂那些，其实没什么新意，对你也没什么实际性伤害，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

栀子点了点头，她看着何兴蕊无意识地答了句：“嗯。”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何兴蕊脸上淡淡安慰性地笑了一下。

何兴蕊看着那笑容一双丹凤眼转过去：“你别那样啊，我们就是同事关系……”

[爱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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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路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