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开始营业不久，便有熟门熟路的常客一进门就问：“老板，最近上新了什么？”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集霂拿出几个小时前才整理好的最新商品目录，以供顾客挑选。

“唔，这个好，这个也好……预算不够，不能都买，好纠结啊……”对方捧着目录跟同伴商量着，似乎每一样都很适合他们队伍。

是的，商人制作的这一份目录内收录的商品，正是相当“大众化”的，几乎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好适合我”。

至于那些冷门小众的商品，自然是摆在角落里，满足了选择那些职业的探险者“我与众不同”的追求。

同伴见身边人挑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觉得有点儿尴尬，只想快点买完离开：“你就决定下来吧，这份目录别人也要看的。”

好像，耽误其他探险者买东西了。

有一下没一下瞟向目录的探险者感到不安，果然陪对方购物是最麻烦的环节。

哪怕是在地城里踩中陷阱但还未触发效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熬。

终于，对方挑中了一个鞍座：“老板，帮我包一下，我要送给我身边的这位。”

“等一下，”同伴十分意外，“我并没有坐骑——你知道的，我们就住在这附近，而且这个地城没有容许坐骑和载具进入的通道。”

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必要的花销，只有那些住得很远还时常需要往返于地城与家之间的探险者才需要。

地城不是哪儿都有的，规模如此之大的更是少见，有不少人都是千里迢迢赶来的。

可是自己就住在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想要走过来都行。

集霂没有按照顾客所说现在就去包装礼物，而是继续看他们说。

在意见不合的时候，谁说出的话都不能为账单负责。

这是他在原世界就学会的道理，只有客人们真正定下了他才好做下一步动作，不然很可能就是白费工夫，且不会有谁为此买单。

“你是没有坐骑没错，但或许我下一次送你的礼物就是了呢？”送礼者笑了笑，“你想要什么？飞马、狮鹫还是鹫马？”

商人没有说什么，这基本上就是在开空头支票了，毕竟那些飞行坐骑一般情况下是买不到的。

别说是他的商店了，就算是王城最有资历的坐骑行，也不会售卖这三种稀有的坐骑。

他不觉得工作纯粹是下地城的熟客需要这些，明明买一双好靴子比现在买鞍座有用得多。

可对方就是想让同伴相信“此人未来会送给自己更棒的礼物”，为此甚至信口开河到这种地步。

不过，陪这常客来店里购物的同伴，好像已经换过十几个了，也不知道下回来还会不会是此刻站在柜台前的人。

常来他店里的探险者，也有不少是无固定队伍的，组队什么的都特别自由，以至于他还能因此获益。

没有固定队伍，那就是没有“属于队伍的固定资产”这一说法，像是帐篷之类的用品他们多半会用回收价再卖回来。

然后，他下一回还能卖给同样的人同一个帐篷，并说“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价格就按二手的算”。

实际上对方来买几次，那都是“二手”。

没办法，他的商店不做租借，想要用但又不想算在“团队”的费用里，那就只能每次都买了。

毕竟探险者中。有固定队伍是有一些特权的，虽说他不清楚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但总归和“散户”不一样。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网游玩家一般会拉帮结派，而那些团体有专门的活动可以参加，自然也有专门的奖励可以拿。

集霂认为那是相似的事，于是就没有细研究。

客人的去留怎么样都好，他只要能赚到钱就行。

每一个下了地城的人，在出来前那都是生死未卜，在这一点上，无论是有固定队伍的探险者还是没有的都被一视同仁。

那里的危险是不会因为人数的变化而改变的，毕竟怪物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样子。

况且探险者的数量也不会多到哪里去，不至于出现“十万大军攻入地城”这种情况。

地城是有非常多的财宝，但人们也清楚，一次性掏空地城后，那就不会再有更多的宝贝可以从中获取了。

商人对此表示认同，那底下的许多东西都是怪物们从他这儿买的，被彻底打败后理所当然的不会有怪物那样做了。

好吧，探险者们也没那么唯利是图，起码是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

“确定好就要这个鞍座了吗？”他得到两人肯定的答复后，按照最简单的方式包装好了这份礼物，“加上包装费后的价格是这样。”

因为是熟客，所以他知道对方一定会选择便宜到简直不要钱的这种包装方式，对方向来如此。

但是当着收礼者的面这样说就太不给客人面子了，表现出对方经常送人礼物也不好，因此他就将这一项匆匆带过。

作为坐骑的马，市场价大概是这鞍座的三倍，要买也不是难事。

这客人显然出得起这个价，可不一定想要在同一个人身上花，他见过好几回，早就不奇怪了。

顾客的私事，他是没必要管的，也管不着。

更何况他的商店里平时也不卖坐骑，除非有特殊的订单，不然那种麻烦事他是不会做的。

此人给不给同伴买坐骑，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也无需操心。

这回的生意其实算是不好做的了，别看那两人好像是达成了共识决定买下来，但他明白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

之前有一次，这熟客就带了一个看上去就很擅长“消费”的探险者来了，一进门就说要买新鲜玩意儿。

那收礼者确实是个不容易满足的，拿出的物件基本都被一句“无聊，我早就见过”给打发了。

“见过”不等于“拥有”，集霂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看过好像就是自己有了似的，语气是那么得意。

后来常客挑了一件商品，那同伴却看不上，说配得上自己的只有同类型最贵的那一个。

知晓某探险者购物习惯的商人开口打了圆场，还被说了句“赚钱的机会都不要，难怪只能在这么偏的地方开店”。

不是，他的店要是开在王城，也不会有下地城的探险者去买啊，像是火把之类的消耗品，那不得就近买？

大老远背一大堆装备来的绝对是少数，现买现用是这里的常态。

不过那个探险者，的确戴着像是王城的顶级工匠才做得出的饰品，连武器都是相当难得的高级货。

也不知道那常客是从哪儿认识了这么一同伴，带见过世面的人来买礼物，不像是其能负担得起的。

那天熟客大出血，他大赚了一笔。

收到钱后，他看着送礼者心都在滴血的表情，仍是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做。

又不是他原世界传说中的圣诞老人，有必要整天给不同的人送礼物吗？

而且既然是一次性的送礼，送送小物件也就罢了，还总是画饼，难道不怕有一天被迫立誓？

他不理解顾客的想法，但是很乐意对方来照顾他的生意。

最廉价的包装纸原本进了一次货之后就滞销了，大多数人都愿意加一点儿钱买更好的，幸亏还有这熟客常买。

对方再多来几次，那些包装纸估计也不会积压到发霉了，减少了他的损失，不错不错。

二人离开后，在一旁看热闹的顾客慢悠悠晃了过来：“老板，你这儿怎么还卖鞍座啊？”

集霂将商品目录递给提问者：“有些客人远道而来，回去的时候可能出了些状况——店里还可以调来载具，真心想买的话，水运载具也能有，只是附近没有水路，要运走不太轻松。”

以他的货源，想要调这样的商品不算难事，就是不太好卖出去。

卖得动的商品不用再在目录上强调一遍，那上头大部分都是称不上“实用”和“必要”的。

载具对货运什么的很重要没错，但探险者基本是用不着的。

即便路途遥远，也可以搭乘收费的交通工具，没必要特意买一套。

地城底下可是能要命的，万一人下去再也回不来了，而坐骑还永久地停在入口，那不是祸害坐骑和载具吗？

那客人翻看完目录，还是去货架上选购了。

目录上的好东西，应该没自己眼睛看到的多，光盯着那个看，无疑是浪费购物的时间。

商人不认为自己精心制作的目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能让原先摆不上货架的商品也被顾客们看到，就好像是多出了广告位，更重要的是上面写的不是“清仓促销”。

他不希望商品最受关注的时候是“大甩卖”的时候，那样就太可悲了。

要是店里的商品都能有赏识其的顾客出现，那该有多好啊。

曾经就有大半年都卖不动的一枚戒指，被一个探险者视若珍宝地买下了。

对方说，自己从地城出来后，就会用那枚戒指求婚。

只可惜，那人永远地留在地城了。

而那枚戒指，也被后来走到那里的探险者当作“意外收获”带出来了，又回到了他店里。

回收“遗物”，也是地城附近平常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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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营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