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愿见故人

翌日,

夏家人提着大包小包入住了国子监旁的小院。

夏福娘看着一尘不染家具整齐的新住处,感叹道:“天啊,真不错。”

夏福爹也满意地点点头:“听说国子监旁的住宅特别难抢,祭酒为了咱们家可是费心了。改明儿安稳了一定要登门感谢祭酒的大恩啊,福仔。”

“福仔?”

此时,夏福的心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

他在想昨晚,在想亓官柏。

那一口血溅到他身上,就像刀割一样。

十六年中……都发生了些什么,让清风霁月的亓官柏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只知道,姬夏死后,韩阳舒称帝。

想来那些个大臣自是不同意,他们要的是个如太子夏那般耽于享乐不理政事的傀儡皇帝。

而韩阳舒,可是有雄才大略的。

他有野心,有谋略,做事周到,该信任时恩威并施,该狠时也绝不手软。

多情也无情。

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这姬夏那时选中他的原因。

可那时的亓官柏不一样。

他是个师者,学者。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只是书本,向来是直白纯粹。偶尔陪着姬夏演演戏,也不过是师生间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不屑官场尔虞我诈,不喜那些个大臣说话时的拐弯抹角,甚至被王首辅请来当太子师时,特意强调自己只教书不参政事。

这些姬夏看在眼里,所以临走前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废了好大的周折搞到致士文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时新朝建立,先生不被牵连。

他可继续教书,做清白圣贤,不被世间云云纷扰。也可回金陵去,凭他的威望定能在族中获得崇高的地位。

但他都没有。

亓官柏留了下来,进了他最厌恶的官场,辅佐新帝铲除旧臣,修的一身邪术,容颜不老,却性情不定,黑发尽白。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离开?

为什么修术?

又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

想知道原因……

想……

填补十六年的空白。

此刻,

夏福突然对这个陌生的亓官柏有了求知的**。

“福仔?”

夏爹推了推发愣的儿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福笑笑:“没什么,爹。就是在思考做些什么营生好,毕竟是在京城,这里什么好玩意都有,我们又没田,怕是难起南城那样的生意。”

“哎,这不也是……”

夏爹刚想安慰一下儿子,却被门外传来的尖叫声打断,然后不知怎么就热闹起来,好多人从门口兴奋的跑过去。

“怎么了这是?”父子俩一脸疑惑。

被拦住的小哥笑着跟他们说:“你们不知道吗?是陛下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了!快去主街看热闹!”

陛下?韩阳舒?

夏福被夏爹拉着来到了主街上,正巧碰上列队经过。

只见白色的高头大马之上,柿帝身着日月神甲,神情严肃。却在听到百姓的欢呼声时亲和地挥挥手,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英明神武,礼贤仁慈。

是天下人对柿帝的评价。

“哎?这后面怎么还跟了辆马车?”有人眼尖看见了,好奇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边的大哥有些得意地说,“我有兄弟在礼部当差,说是古月国打了败仗要把公主嫁给皇帝,两国联姻,以求和平。”

“你说这古越国多自作自受,是他们先突然发起进攻的,咱们陛下仓促迎战还把他们收服了。这下可好,城池没了,公主也没了。”

宫门口处,皇后与众大臣已候在那里多时,个个翘首以盼。

远远地,大军只漏了头,皇后身边的宦官便掐着嗓子“哎呦”了一声。

“是陛下!”

众人面露喜色,只等大军停下。

“恭迎陛下得胜回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侧身下马,虚扶起皇后。

“众卿平身!”

“谢陛下。”

“陛下欢迎回来,臣妾欣喜。”

此次打仗历经数月,皇后与皇帝少年夫妻,伉俪情深,自是担心不已。再次见到丈夫,一向端庄的邬恍月也险些失了态。

一旁的邬丞相“咳咳”一声,才让女儿收敛了一些。

邬丞相上前行礼:“陛下辛苦了,除亓首辅告了病假外,我等前来迎接陛下凯旋。”

邬丞相以为自己暗示地够明显了。

陛下,那亓官柏蔑视您啊!快治他的罪呀!

谁料皇帝像是没听见似的,拉过邬恍月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皇后听完,脸色变了,屈膝行礼:“臣妾遵旨。”

皇帝微笑着点点头,松开她的手,由大臣们拥着走向勤政殿。

皇后落寞地站在原地。良久,回头,看向那辆留下来的马车。

刚才皇上跟她说,晚上安排古月公主侍寝。

联姻公主?这么着急吗?

邬恍月听说这个并不是古月的公主,只不过是陛下看上的古月人,封了公主嫁来的。

到底是什么人?

皇后走到马车前,一把掀开幕帘。

双眸明媚,确实是个美人。

只不过这张脸……

皇后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撂下帘子。

她扶着马车的门框,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即使面纱遮面,这张脸她也认得。

是太子!是那个太子!

一模一样!

……

临近年末,街上的人都是一脸喜气,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囤年货了。

可夏福不一样,为了找到可以赚钱的方法,他已经在外面转了三天了。

上京都城中新奇的玩意确实不少,十里街上百商铺个个有拿手的绝活,就连街边临时摆的小摊,都有响当当的噱头,一家胜过一家。

原先在南城,他家粮铺以米香醇厚闻名,可看到了这里的粮铺,别说醇香的米了,连水果味道的米都有。

第四日中午,依旧一无所获的夏福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夏家爹娘看见儿子蔫蔫的样子,安慰他道:“我们不是还有些积蓄吗?省着点花够我们用好一阵了。”

“是啊福仔,别伤心了,快来吃饭!”

看着父母忙前忙后的,把做好的饭菜端到矮桌上,夏福欣慰的笑笑,把摞在一起的碗放到他们吃饭的位子上。

“诶?幸仔还未归吗?”

说着,门口就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夏得进门:“爹娘,哥!我回来啦!”

夏福看着夏得幸身后的青年:“这位是?”

青年笑容爽朗,抱拳向他们一鞠躬,大方地介绍自己道:“在下邬惚,和小夏兄弟是同窗,今日叨扰了。”

夏得幸说道:“这旬晌午前最后一课是数金,得幸和这位邬惚哥哥一同上的。哥哥家离国子监甚远,若午时归家用饭,便赶不上下午的国课了。哥哥已经三日未进午饭,得幸便将人带回来了,不知父母可否应允?”

夏母热情地将人迎进来:“应允,应允!不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这位小兄弟不嫌弃,天天来都行!”

邬惚笑起来会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齿:“多谢姐姐收留!”

“哎哟哟,叫什么姐姐呀,都是半老徐娘了,快来坐。”

夏母脸上闪过一丝害羞,从厨房拿出餐具放到他面前。

邬惚赶忙接着说:“哪有?惚家中有一姐姐,您看起来跟她一边大呢。”

“就是就是!”夏爹也从一旁附和,“你今早和隔壁的翠丫头站在门口聊天,我冷不丁一看,这不就是姊妹嘛!”

“你也来!”夏母嗔了一眼丈夫,“吃饭!吃饭。”

邬惚也没客气,伸筷子夹了一个离他最近的菜。

一口咬下,惊叹道:“这是什么!?”

邬惚瞬间瞪大了眼睛。

“也太好吃了吧!”

夏母被他吓了一跳:“嗐!你这孩子吓死人了,还以为这菜不好吃呢!”

“没有!超好吃!此为何物?”

夏爹一副“你真的假的”看着他:“这就是酱菜炒蛋啊。”

“酱菜?”

“对啊,豇豆萝卜酱菜,自家腌的。”

看邬惚仿佛陷入山珍海味般的无法自拔的样子,夏家父母心想这个孩子真可怜,连吃到酱菜都觉得惊为天人,连忙给他舀了两大勺:“也不贵,孩子,喜欢就多吃点。”

转头看见叼着筷子发呆的大儿子,“福仔,想什么呢?快吃呀。”

夏福若有所思地说,“幸仔,你们住得远的晌午来不及回家吃饭的同窗多么?”

夏得幸咽下去口中的食物,说:“其实大部分同窗住的不远,像邬惚哥哥这样的情况并不多,但确有师兄不回家也没人送饭。”

夏福问:“为何会这样?是家中没人吗?”

夏得幸摇摇头:“到国子监内才不过几天,得幸实在不知。”

“我知道我知道!”邬惚举手,“好多人是因为独自一人来国子监读书,没有家人在此,学业繁忙,根本来不及做饭。还有人家贫,所以平时能不吃就不吃了。”

“和在下一样,家远也是有的。”

“有些同窗亦会去附近下馆子,但店家做的都是大菜,不能顿顿都吃,不然荷包和肚子都受不了。”

夏福听了,心中已有主意:

“那不如明日,幸仔,你跟那些中午不吃饭和吃不了饭的同窗说来咱家,二十文,吃到饱。”

邬惚听到价格差点把饭喷出来:“二十文?这么便宜?”

夏福莞尔:“就这个价!”

这可是个商机,说干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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