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兄弟坦白

意识到自己什么反应的夏福愣住了,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一边心虚地不时看向夏得幸:“你说什么呀?怎么这样问?”

“虽不是得幸本意,但偷看确不是君子所为,”夏得幸突然站起身,颇为郑重地一拜,“哥哥,得幸错了。”

“偷,偷看?!”夏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呜!”

夏得幸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福捂住了嘴:“别说,别说,哥哥知道了。”

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在外面!

夏福扶额,这下要怎么和幸仔说呢?

其实他与先生的事本也没什么,只是他之前想着分离便在眼前,不好为家人再添烦忧,毕竟男子之恋在大柿虽不稀奇,却也依旧不算常路。

夏福垂眸思索了一阵,决定还是应该与弟弟说实话。

“幸仔。”夏福平静下来,直视着弟弟的双眼,分外认真的说道:“你在哥哥心中是很重要的家人,而亓官祭酒,也是哥哥心目中重要的爱人。”

夏得幸一向勤恳好学,于是问道:“何为爱人?”

“爱,只是一种颇为复杂的情感,每个人对于爱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夏福笑着说,“祭酒对哥哥来说……是倾慕,欣赏,钦佩,也是遗憾,不甘,心疼。”

夏得幸问:“所以,所谓爱,也并不都是美好的是吗?”

夏福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幸仔不是也说过吗?世间万物万般姿态各有不同,却总是逃不开福祸相依。”

“所以,”夏得幸又问,“哥哥对老师哪怕有遗憾,不甘,心疼,亦或是受伤,痛苦,磨难,你也还是想要与他在一处吗?”

听到如此年幼的弟弟这么问,夏福突然很是感慨夏得幸的悟性天赋,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说道:“是的,哥哥总是盼着,与他长长久久的在一处。”

夏得幸不停地眨眼睛,其实他虽问问题一针见血,却依旧不能设身处地地理解这句话,他只知,世人大多趋利避害,虽说福祸相依,却总有自己想要得到的利与可以忍受的害,譬如他的想要做官,想要保护家人,想要守护天下的家家户户,也想要如书中人那般名留青史,为此他不惧怕一路走来的辛苦与艰辛,自觉可以应对官场尔虞我诈与盘根错觉,也做好了在龙威雷霆之下不卑不亢进的准备。

所以他不明白,哥哥甘之如饴地面对这些,想要的不过是与之前从未谋面的人在一起?为何想要在一起?

“那我呢,爹娘呢?”夏得幸表情痛苦,急切地问道,“哥哥是不要我们了么?”

“不不不。”夏福抱夏得幸,说道,“你我与爹娘,我们是家人,我们生来便是在一处的,可你想想看,爹娘他们并不是血亲,更没有从一开始便成婚的呀,他们也是分别从各自的家庭出生长大,然后相遇结合,才有了我们。而等到我们跟他们一样分别有了各自的家庭,他们两个不是血亲的人便是便会相守直到最后。”

夏得幸蹙起眉头,问:“所以想和一个没有血缘的人一直在一起,便是哥哥所说的爱吗?”

“嗯……”夏福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话,然后认真地解释道,“在一起,只是相爱后美好的愿望,并不是判断是否得标准,世上也有很多相爱的人,他们因为各种外界的因素,例如亲人的逼迫,事业上的成就,旁人的评说,最后也会与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

“得幸不懂。”夏得幸往左边偏了一下头,“哥哥说爱是一种情感,又说相爱的人也会因为那些利益选择分开,可如何能将情感与利弊混为一谈?”他说道,“若真是如此因为利弊而天各一方,那得幸觉得,他们也必不是真的相爱。”

夏福被说的一愣,继而笑着称赞道:“世人怕是也没有幸仔这份通透。”

夏得幸虽然年幼,但是十分聪慧,夏福看着这个弟弟,想到分别在即,有些话即使弟弟还不懂,也要与他说清。夏福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严肃,说道:“幸仔,后日……哥哥便要启程离开前往哀牢,此去路途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或许……”

回不来。

最后几个字,夏福没有忍心说出来,

“别哭,别哭,幸仔,你好好听哥哥说。”夏福自己也强忍着泪,继续说道,“哥哥走之后,你便在国子监安心读书,食肆的生意虽然不是赚什么大钱,但胜在稳定,青白即将上任主簿,我帮过他家的忙,所以在国子监中只要咱们家不惹事,哪怕将来国子监外出现了别的饭馆食房,咱们家也还是会有收益,不会像小的时候那样饿肚子。”

“还有你,幸仔,哥哥知道你想做官,做官的路呢,你能走的有两条,第一,一直待在国子监直到毕业再出去历事,从小官做起,步步升迁直达御前。可哥哥更推荐你走科举的路,以你的才智,殿试在御前更能展露头角,当今圣上爱才,你必定得到重用。”

“这个,你拿着。”夏福从桌上拿来一本无皮的书,“幸仔,伴君如伴虎,当今圣上的过往,喜好,禁忌,习惯都在这本册里。不要管怎么来的,你一定不能给其他人看,包括你的老师,挚友,咱爹娘,甚至以后你的爱人,这上面的东西,只能你一人知晓。”

说着,夏福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继续说道,“这是祭酒给你的断绝师生关系的声明,不是,不是你想象那样的幸仔,你没做错什么,仔细听,幸仔,这些东西在未来都是能救你与爹娘的命。”

夏得幸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控。

夏福将纸展开,说道:“上面写着,亓官柏只是只是代替昌先生教导你一段时间,从未说你为内监生,这是一封证明你与祭酒不是师生的证明。你自己收好,如果今后有关亓官柏负面的消息传回朝廷,例如叛国,通敌,这是诛九族的罪过,你将这书递上去,撇清你们的关系,可保全家性命。”

夏得幸大惊:“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夏福安抚道:“是,没错,可到了那时,没人会相信,真相也变得不重要了。你要懂得明哲保身,懂吗?”

夏得幸睁着一双大眼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夏福微微放心下来,又交代道:“你入仕后,不免要与朝中各大臣相互来往,这里,是一些大臣的喜好经历,但人会随着时间变化,哥哥与司天监打好了招呼,从现在起,你就要留心各官员只见的关系与利害,甚至后宅的情况也不要疏漏,都对你掌控朝局很有帮助。”

“还有!”夏福压低了声音,“国子监竹林博明塔内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官场凶险,若真是有朝一日走投无路,离开都城,不要回南城,往东走。我给你的册子里夹着一张地契,是河东道汴州城北的一座庄子,庄子里有几亩田,靠着在南城的经验,你们在那里安度余年,吃穿用度都不成问题。”

“幸仔,哥哥走后你便是家中的顶梁柱,你一定要稳,什么时候都不能慌乱。”夏福抵着弟弟的额头,“听懂了吗?”

夏得幸重重点头:“嗯。”

“我骗爹娘说我只是将人送到哀牢,最多不过两年就回,若到时候爹娘问起,幸仔,知道你诚实,但是能不能为哥哥撒一个谎?”夏福说,“别让爹娘下半辈子在伤心中度过,好吗?”

夏得幸抿了抿嘴:“我答应你,哥哥。”

突然,院外传来门开的声音。

“是爹娘回来了。”夏福把自己与弟弟的眼泪一擦,快速小声说道,“别让爹娘看出来。”

夏爹放下大包小包,伸着脖子往屋里看。

“诶?这两兄弟醒了。”

夏母推开门,笑呵呵地说道:“你们俩吃完饭赶紧出来,看看爹娘买了什么好东西?”

“哎呦,这是怎么了?”夏母一看夏得幸双眼通红,连忙问道,“幸仔,你咋还哭了?”

夏福摸了摸弟弟的头,笑着说道:“幸仔昨天做了个噩梦,刚跟我说,还把自己说得流眼泪了。”

“噩梦?你梦见什么了跟娘说说?”

夏母问得温柔,夏得幸却不看她,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啃包子,小脸紧绷着,却还是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这可把爹娘个吓坏了,不停问,夏得幸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说。

最后,还是夏福开口道:“哎呀,别问了,幸仔刚说了一遍已经吓成那样了,若是再说一遍估计今天晚上也睡不了了。他长大了,让他自己缓缓,就过去了。”他打岔道,“欸?爹娘大年初一一早就出了门,干什么去了?买了什么好东西?”

“哎呀,对了!”夏母一拍手,“你们等一下。”

说着与夏爹转身走向门外,看着爹娘合力把一个包裹抬了进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琐碎的东西,放下来的时候还叮呤咣啷的。

夏福与弟弟对视了一眼,然后哑然失笑道:“你们到底买了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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