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风使的一招“否卦剑”,本想一剑化二,以二敌一,让对手自顾不暇,随后立刻变招上坤下乾,天地翻覆,跟着一招“泰卦剑”,意为否极泰来,上下互通,天地相交,招式威力倍增。岂料凌柏川似乎早就看破他的战术,在孙平风将变未变之际,枪头猛扎,一招“画龙点睛”只取中路,朝着他手腕而去,若是变招,手腕必废,顿时遏制住否、泰两剑的变化。
“好家伙!”孙平风大喝一声,侧身欺进,躲过对手枪头,急步上前,左手“君子剑”回收,右手“淑女剑”疾刺对手小腹,待凌柏川的枪头扎空时,他早就沿着枪杆近身数尺,右手猛地刺向对手咽喉。
群雄纷纷夸赞这一招精妙,反客为主。凌楚瑜也瞧得真切,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孙平风这身法鬼魅,转瞬间已近身三尺之距,逼近父亲身体。
凌柏川却坦然一笑,旋即往后疾退一步,左手提枪往上,以枪尾挑开对手的剑。若是以枪尾扫开长剑,在场之人不少能做到,但能同时扫开两把剑的剑锋,这对寸毫的拿捏要极为精准才行。凌家枪法,果真名不虚传。
二人斗得二十余招,攻势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猛烈。凌柏川持枪于腰间,马步扎稳,枪圈晃晃,红缨漫舞,都是威力极重的中平枪。而孙平风则手执“矩矱剑”,此剑较之其他的剑,此剑的剑身宽上数寸,所使招数也都重力不重巧,气势恢宏,与枪头相碰,“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凌楚瑜在旁看了却眉头紧皱,二人都是以力打力,虽自信父亲在内力上绝不输给孙平风,但手里兵器却差之千里。凌柏川年轻时的那杆“**枪”,枪头乃寒铁精钢所铸,无坚不摧,枪杆是沿用盛唐时期马槊杆的制造工艺,韧性极好又不惧刀剑,在枪中也属一绝。后来凌柏川专心打理镖局,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就把这杆“**枪”传给了凌楚瑜。凌楚瑜得枪后,以枪扬名江南,随后又跻身少年侠客榜,可谓风光一时。可好景不长,两年前被仇东时废了修为后,丧心欲绝,离家出走时便把枪传给了二师弟杨翔龙,让他代为发扬光大。
两人再斗得二十余招,孙平风甚是吃惊,“怎么他出枪的威力丝毫不弱?”他自持内功深厚悠长,原本打算以重剑相拼,消耗对手内力,而凌柏川也如他所愿,均是以极耗气力的中平枪应战,中平枪枪法专横霸道,让人防不胜防,孙平风能与其拆了近五十招不落下风,他心里也暗暗窃喜,对这天下第一枪有些轻视。
骆天浩笑道:“孙平风想消耗柏川兄的内力,可惜啊,他失策了。”欧阳靖也微微一笑,道:“现在看来,柏川兄的玄火功已经达至八重了,这正阳真气由此变得异常霸道,而且愈战愈勇,这回有得他受了。”
二人说话间,凌柏川横枪猛拍,击在孙平风剑身之上,一股沛然灼热的真气传来,使得孙平风不得不用左掌抵住剑身,用双手才抗下这霸道一击。
骆天浩露出笑容,道:“这正阳真气已开,孙平风怕是抵挡不住。”孙平风大怒,想想自己藏剑山庄威名,难道连一个跑镖的敌不过,这岂不是让人笑话。虽说凌家枪乃天下第一枪,但如今以剑为尊、以刀为胆的武林,刀剑地位远远高于其他兵器,况且自家的剑法也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岂会有输的道理?
“凤鸣!”孙平风大喝一声,瞬间就换了剑,运足内力,一剑刺来,划破空气,剑身“嗤嗤”做响,好像凤凰长鸣,这正是那“巽风剑”。此招轻灵迅捷,剑势弥漫。快至凌柏川面前时,孙平风手腕微抬寸许,剑尖倏忽朝下,点向凌柏川手背。这一点剑本想让凌柏川收枪后撤,却不曾想他竟不退不闪,枪尖朝上,扎向自己胸口。
“穿云破雾。”凌楚瑜眉头一挑,这“游龙枪法”后面几招,自己尚未炉火纯青,这一招亦是如此,红缨枪如条飞天之龙,直破云霄,这气势磅礴,非一般人能使。可惜自己内力不济,龙亦无法一飞冲天,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酸楚。
孙平风心知这招难以抵挡,只得低头附身,双足旋转如陀螺,“凤鸣剑”也随着转动,削向对手小腹。凌柏川缩回长枪,纵身向后翻去。孙平风见状,急忙挥剑逼近,不给他回旋余地。可凌柏川却不给他机会逼近自己,右脚一落地,猛地发力旋转,身随枪动,回头就是一枪,一招“小回马枪”杀得孙平风出乎意料,凶险万分,心惊胆寒地立即向后退了几步,稍稍平复后,猛吸一口气,登时连出八剑,如风如雨,绵密而来。
“为何孙庄主不用双手剑?”公孙如是奇道:“若是两剑同使,招式变化莫测,定让对手猝不及防。”
东方魄思忖道:“这双手剑固然精妙,对付那些二流子自然不在话下,但凌柏川内力深厚,霸道异常,这一力降十会,双手剑就不如单手的八剑八式了。”
凌柏川内力是越斗越猛,而招式却越使越妙,手中的红缨枪时而如吐着红信的毒蛇,刁钻毒辣;时而如游龙遨天,吞云吐雾。旁人瞧得是赏心悦目,暗叫精彩。
孙平风心生疑虑,“难道他尚还有力?”要知道凌柏川几乎以威力既重既狠的中平枪为主,招式又不失精妙,普天之下使枪的,几乎没有谁能办得到。可凌柏川的枪法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这让周围使枪的高手瞧了以后如遭电流袭遍全身,毛孔收缩,寒毛竖立,心里却暗喜,能见如此枪法,不虚此行,有人恨不得立马跪下,拜一拜这天下第一枪。
“龙吟!”孙平风怒吼一声,话音刚落,一把长剑飞至半空。剑格呈龙形,剑刃如同从龙的口吐的一袭白光,运劲其中,滋滋做响,他高高跃起,至上而下刺来,如飞龙张爪,向下扑来。这一招“震雷剑”是杀伤力最大的招式,也最难把握尺度。但此刻他杀意十足,哪里顾得上什么,放手一搏,才不管对手生死。
“这雷龙吐电,雷霆万钧,不知凌柏川这条游龙又如何应对?”周围人都纷纷议论,凌家枪又名“游龙枪”,如今二龙相争,旁人都翘首以盼,看谁更高一筹。
凌柏川却不躲不退,双瞳聚紧,手中红缨枪斜上直扎。孙平风手腕微抖,龙吟剑往右偏了一寸,与枪头擦肩而过,直扑凌柏川胸口而去。众人惊呼“完了”,孙平风这招极为精妙,本以为如此惊天一剑他无法控制,而凌柏川这一扎也是极精准地朝对手剑尖扎去,岂知孙平风竟仍有余力控制,剑尖躲过枪头,刺向对手胸口。这一剑若是刺中,必定是穿胸而过。众人不禁有些蔑视,孙平风竟想以儿子被穿胸的手法对付凌柏川,其心肠之恶毒,无人能及。
“爹……”凌楚瑜也惊呆了,并不是对孙平风的招式意外,而且意外父亲为何会被这样逼入绝境。
凌柏川双目并无惧色,反倒是更加锐利坚毅。只见他以极轻的力道将长枪向右横拍,龙吟剑居然向右偏了寸许有余,但剑势仍然丝毫为减。倏忽之间,红缨枪顺势往下轻拍,竟将那有千钧力道的长剑往下生生地摁了下去。不仅是四周的群雄,连孙平风都为之瞠目,凌柏川竟轻描淡写地以“拦”、”拿”两招化解这一剑。龙吟剑此刻被引至下方,孙平风已不能掌控,此时凌柏川的枪头,轻轻地扎进了他的肩头。孙平风怪叫一声,枪头只入肉一分就无法再进。众人屏住呼吸,原来正当大家都在惊叹之余,孙平风为了自保,左手竟抓向枪杆,才幸免被枪头穿肩而过。
拔出枪头后,孙平风肩头出微微透红,是鲜血浸透衣服,好在入肉不深,只是一小块。他恶毒地盯着凌柏川,心中恨意又加强了几分。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局是凌柏川胜了,而且胜得干净利落。拦、拿、扎乃枪法中最基本的三板斧,也是最难练的,若没有长时间对枪法的钻研浸淫,是无法做到如此轻描淡写。
当众人还在回味那三板斧的精妙绝伦时,孙平风已是杀来。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若不能打败凌柏川,不仅当下颜面无存,还使得藏剑山庄从此背上骂名。
“暗影!”此时孙平风已然换了剑,是一把二尺三寸短剑。剑身漆黑如墨,形如蛇,让人瞧了就好像毒蛇吐信,心生恐惧。孙平风连刺数剑,剑路诡异,仿佛毒蛇从四面八方咬来,未战先惧。
“山泽通气,孙庄主为何不与矩矱同使?”公孙如是眉头一皱,虽说八剑八式威力要强于六十四路易剑剑法,但这暗影所使用的“兑泽剑”多用于出其不意,于此间不合,若能配合“艮山剑”一同使出,一明一暗,方可攻其不备。
“怕是他内力不济了吧!”东方魄一语道破,脸色透着不满。方才孙平风被刺中肩时,他本可出言阻止,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依旧让二人相拼。孙平风此刻已经是大势已去,必须赢了凌柏川尚有转圜之地,可是凌楚瑜身上的壬甲龟壳就再也拿不到。这一阵输了个一塌糊涂。东方魄想到这里,不禁深思,自己这个武林盟主到底还是底子不够厚,面对欧阳家的强势居然被压了一头,自顾在暗暗生气,也不管孙平风如何放肆。
东方魄这个武林盟主不管,其他人更不管了。在群雄眼中,难得欣赏如此精彩的比试,何乐而不为呢。
孙平风是越斗手臂越重,这“兑泽剑”讲究轻灵飘忽,出剑后剑路难测,如今自己招式滞后,均被对手看破,心下大怒,大喝一声,“淑女剑!”
此时单手拿“淑女剑”,凌楚瑜眉头紧锁,心想,“莫不是那八剑合一的招式?”只见孙平风执剑而立,剑尖朝下,周围一尺之内竟无风自动,吹得衣袂飘飘。
“怎么?”凌柏川奇道:“不打了?”一直都是孙平风进招,忽然罢手不斗,不知他是何意。
孙平风站着不动,脸上却忽白忽红交替相映。脸白时如森森恶鬼,脸红时怒目圆睁,旁人瞧了心生惧意,怀疑他已经走火入魔。
只有场上少数高手才知,这是体内阴阳真气强行运行之状,这阴阳二气难以平衡,浮现于脸上,才有了忽白忽红之象。
孙平风决心拼死一战,在竭力平衡体内阴阳二气。之前与魏谞一战,并不奢望凭八剑合一能赢了这个武学宗师,但却被一剑破去,实属不该。之后孙平风痛定思痛,发现是体内阴阳二气无法调和,才无法发挥八剑合一的真正威力。
“喝”孙平风低声一喝,脸色恢复如常,“淑女剑”轻挥,本只有他身遭数尺的剑气陡然猛增,竟蔓延扩展至数丈之外。旁观群雄只觉得剑气逼人,皮肤被剑气刮得隐隐作痛,不由自主地退后数步。
“欧阳兄,这……”骆天浩脸色微变,孙平风这招在蓄力时剑气就如此凌厉,若一旦展开,那还得了。欧阳靖面如铁青,他知道骆天浩是何意,正噤道:“不可!如今是他二人的生死之战,谁死谁活,全凭天意!”骆天浩叹息一声,在旁焦急万分。
“孙平风!”凌柏川忽然正色道:“生死攸关,不能儿戏。”孙平风冷战一声,笑容狰狞可怕,道:“你怕了?”凌柏川道:“怕你发疯。”孙平风暴怒喝道:“你毁我山庄名声,我作为藏剑山庄主人,定要以命护庄。”
凌柏川就怕这种要脸不要的命的人,急忙道:“好,我坦白,我我找人来污蔑你买凶杀人,打家劫舍,好不好?行了,大家各退一步,你先收了你这神通,看了怪可怕的。”
凌柏川越是放低姿态,群雄就越认定是孙平风的罪行,凌柏川只是不想与其交手而故意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而已。而凌柏川越是这般,孙平风就越是恼怒,心想,为今之计,只有杀了他才能洗脱嫌疑。
“八剑齐发!”孙平风手挽云剑,其余七剑纷纷“锵锵”出鞘,相互呼应,朝着孙平风飞去,剑气顿时暴涨,充斥着这方圆四五丈之距,吹得旁观群雄的衣袂呼呼做响。
凌柏川长叹一声,道:“哎!怎么不听人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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