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他奶奶的,给我打!”一家小赌坊门前,两个大汉在殴打着一个人,声音尖锐,方圆三里皆闻,过路行人驻足议论。
被打那人披头散发,双手护住头部,双膝贴肚,如弓虾般任凭他们毒打,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极了街头乞丐。
两个大汉边打嘴上边说骂道:“死小易,你奶奶的,敢欠我们的赌坊的钱不还,你第一天来吗,你活腻味了吗?”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在这里撒野。”
两个大汉乱打了一通,那个叫小易的人只是抱着头,任由他们打骂,不吭一声。两个大汉打累了,气喘吁吁,其中一个说道:“你听好了,你现在欠我们赌坊的银子,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趁早还了,你知道什么后果。”又狠狠补踹了一脚,吐了一口口水在他身上,大步离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真是皮糙肉厚,贱骨头,打得我手都疼了”。
两名大汉走后,这名叫小易的才缓缓起身,摸了摸被打的身体,疼得龇牙咧嘴,缓缓起身,拖着身体慢慢地走着,走向前面一间不远的酒肆。
小易走到酒肆门口,向酒保大声叫道:“伙计,来碗酒!”正想往里走,伙计伸手拦住了他,白了白一眼,做出赶人的手势,冷冷道:“走开走开,又想吃白食?”伙计在一旁看得清楚,被赌坊人揍打,肯定是欠了钱。
小易一听不高兴了,揽起衣袖嚷嚷反问道:“小爷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酒钱了?”伙计怔了怔,心想还真是,道:“你之前是不欠,但今儿可不行。”小易问道:“为什么不行?”
“哈哈,谁都知道,你小易要是被抬出赌坊,十有**就是输了一个精光,哪来的酒资啊?”酒肆内一名酒客说道,引得哄堂大笑,伙计摆出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也跟着哈哈大笑。这里面的酒客大都是熟客常客,平时无事或休息时来这里喝碗酒水,与街坊邻居聊聊家常,倒是自在。
小易被众人嘲笑一番,不怒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就没银两,一边待着,不要扰了小爷我喝酒的雅兴,伺候好了,有赏。”
“哟哟哟,打肿脸充大爷啊,我可听到了,刚才那两个人可说了,若是不还钱,有你好看的。”小易双手搭在身后,道:“哼,小爷我今天赌运不顺,准备明天再杀他个痛快。”顿了顿对伙计说:“还不让开,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伙计对小易这番话也是半信半疑,呆呆看着掌柜,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头发白了大半,样子不算苛刻的那种铁公鸡,正在柜台算账,他眯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低头继续拨打着算盘。伙计得到指令,没好气道:“好嘞,您请。”还故意提高嗓音。
小易“哼哼”两声,双手向后一靠,大摇大摆地走进酒肆,找一个空位坐了下来,一拍桌子,道:“上酒,记住不要掺水的酒。”伙计一听不高兴了,大声道:“您放一百个心,我们这的酒货真价实,您不要求,我们从来都不兑水。”这一席话又引得酒肆内哄堂大笑。又有酒客笑道:“今儿小易真是发财了,被人打了出来不说,还喝不兑水的酒”。小易老脸一红,道:“去去去,你们懂什么,平时酒太烈了,不兑水怎么喝。”那人又问道:“那今儿又怎么喝这烈酒了?”小易道:“换换口味,换换口味。”
“我看是被别人打疼了,喝点酒止痛吧。”
小易拍拍胸脯,不服道:“我这体格,他们怎能伤我一分一毫。”
“别吹了,都快被别人打得半死不活了,还装英雄呢。”
小易“哼”了一声,不理会这些酒客,此时伙计打了一大罐烧酒,足有三斤,小易倒了一碗,拿起闷了一口,顿时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不禁赞道:“好酒!”
“我说小易,你整天这样游手好闲混日子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学门手艺养活自己。”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名叫王二,皮肤黝黑,身穿褂子粗布裤,裤脚卷至膝盖,露出小腿,脚踝有淤泥结成的黑块,桌子旁还有斗笠和鱼竿鱼篓,是一名的渔夫。有时掌柜的想吃鱼,王二就给他送过来,得了几钱,也买上两两酒水吃。王二为人老实热心,见小易每天都这样混日子,觉得一个少年这样沉沦挺可惜的,就好心劝上几句。
“王二叔,您老就别操这份心,他呀,根本就无药可救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一根扁担一把刀,是一个樵夫,名叫孙州。“是啊,上次王大贵人府上招短工,叫我带几个人来,我好心好意叫了他,谁知道他不仅一口回绝,还说我没出息,说什么给别人做短工,什么时候才有钱娶老婆。”这人长得十分魁梧精壮,名叫赵四。王二听了,好心对小易说道:“小易,这就是的不对了,别老想靠赌发财,要脚踏实地。你说说这两年,你都折了多少银子在里边了。”小易喝了一口烈酒,咂嘴道:“那些钱是我暂时放在他们那里的,等哪天我再全部拿回来。”王二摇了摇头,叹道:“不务正业。”
一名酒客走到小易那张桌子,在一旁坐下,小声说道:“小易,我跟你说,我在山上发现了野猪的脚印,我一个人弄不来,要不要和我一起干,你身手不错,得了钱分你一半。”这人是名猎户,叫赵方,身材壮实,在这一带算是很厉害的猎户。小易脸上已经有点微微见红,没好气问道:“你能分我多少?”赵方露出笑容,伸出五个手指头,很得意地看着小易。小易“切”了一声,不屑道:“你唬我的吧,能有五两这么多?”
赵方收起手指,得意说道:“而且是一头的价钱。”
小易歪头问道:“你去哪里找的卖家。”
赵方坦白道:“还不是王大贵人府上要的吗,这价钱也就他们一家能给得起,我可跟你说了,现在好多猎户都盯上了,我已探好路了,要一起干吗?”
孙州奇道:“奇怪了,今天我送柴火时候,管家吩咐我每日多送几担,难不成王府有喜事办?”
赵四略有所思道:“嗯,你们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王府盖了一座新的别院,这些日子我都在院子干泥瓦活。”
众人议论纷纷,王二道:“周兄弟,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王二对自己对面的男子说道。赵方也附和道:“是啊,周叔,您跑商的,路子多,消息灵,这王府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此人是一名跑商人,名叫周一路,随着商队东奔西走,卖的是南北杂货,接触的人也是杂七杂八的,消息自然就多。周一路喝了一杯酒,小声地说道:“这是我听说啊,好像王府最近要办喜事?”
“喜事?莫不是王大贵人纳妾?”赵方问道。
周一路道:“不是,好像是给王小姐筹办喜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所周知,这王大贵人生得一女,视为掌上明珠,据说人长得十分美丽可人,城里好多有钱有势的公子纷纷上门提亲,但都被一一拒绝,所以这位王小姐年方十八还待嫁闺中。这黄花大闺女突然就准备嫁人了,让酒肆里的众人愣了一愣。
孙州摇头道:“不可能的,昨天我还听王媒婆说道,请她给王大贵人说媒的那些公子少爷,都被一一回绝了,现在都没人敢去王府提亲了。”周一路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王府也算是名望之门,嫁人娶亲这种事必定大张旗鼓,但这一次做得很低调,我也是从老大那里听来的……”周一路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老大说,这一次王府嫁女,非同一般。”
“怎么不一般?”
“听说是要招亲。”众人均吃了一惊。
所谓招亲,是女方通过某种方法方式来找到如意郎君的方法。一般多为文招、武招和缘招。文招就是比文招亲。有些女子好诗文,想找一个有才学的,就会来比文招亲;武招就是比武招亲。有些女子仰慕英雄豪杰,想找一位大英雄,就设个擂台比试,赢的就抱得美人归,那就是比武招亲;缘招就是绣球招亲,那就纯算看天意,拼运气。
众人都好奇:“是比文还是比武。”周一路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这月十八,是王府招亲日子。”
“我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定……”酒肆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蠢蠢欲动,这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万一砸到自己手里呢。小易已经喝得有点醉了,打了一个酒嗝,没好气道:“你们这帮人,人家千金小姐能看得上你们吗?说文采,大字不识几个;论武功,你们就只有捉鸡抓狗的本事,别去丢人了。”小易把酒罐来了个口朝下,罐里剩的酒刚好够一碗,又咕咕一口气地喝完。
“小易,我看你身手不错,应该是会一点功夫,而且也耐打,不如你去凑凑热闹,说不定啊,能捞一个上门女婿呢。”赵方打趣道。小易摇了摇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丢在桌子上,对着伙计叫道:“结账,剩下的钱再给我打一壶酒,一刀熟猪肉,两个馒头。”伙计眼睛一亮,心里犯嘀咕“人都差点被打死了,还留着钱喝酒”,摇了摇头,收了银子交给柜台掌柜,又张罗打包的酒食。赵方惦记着野猪,问道:“小易,打猎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小易道:“有钱干嘛不赚,明天早上山下见。”这时伙计已经把打包好的酒食取来,小易左手提着食物,右手拿着酒,晃晃悠悠地走出酒肆,后方还听到赵方的叮嘱,“记着,明天卯时三刻。”小易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表示知道。天色已暗,众人也纷纷离席而去,各自回家。
小易,一年多以前来到这繁华的西京城里(今河南洛阳),之前靠乞讨为生,日子久了,街坊见其有些气力,就带着他做一些短工,赚几个钱填饱肚子。可没成想他挣了些钱就尽往赌场里跑,大赌特赌,又好贪杯,所以在众人眼中,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不过好在他没有那些街头混混的陋习——偷盗,说他小混混是指他混日子,和邻里关系倒是不坏。城北一处荒弃的小庙,成了他的住所。
小易生了一堆火,小庙不大,瞬间被火光照亮。小庙没有雕塑,故不知是供奉谁,墙角有一堆干草,那就是小易的狗窝,庙顶因为日子久了难免有些漏洞,好在小易学过泥瓦,补补是没问题,两扇门被风一吹,嘎吱作响。窗户也破破烂烂,好久没补,冷风从这些缝隙出来,吹得小易欠了欠身。小易倦着身体,吃着酒食,在酒肆时候已经喝得半醉,回来的路上酒劲上头,现在再二两酒下肚,已经是脸红头晕,困得不行。伸了一个懒腰,蜷缩着身体躺在草堆上,呼呼睡着了。
西京城首富王权才王大贵人要嫁女的消息在满满传开,在王府门外也张贴了招亲告示:小女年方十八,待嫁闺中,特在六月十五在王府举办招亲。凡年满十八至三十岁,无身体残疾且未娶妻者,皆可上门相亲。招亲后可立即成婚,愿有志之士顾首。
此告示一出,引得全城轰动。王家乃西京首富,家财万贯,且有家人在京做官,可谓是有权有势,谁攀上了王家,那就是飞黄腾达,富贵一生。全城男子都纷纷向往,希望自己是最有运气的一个。
王宅里也忙得不得开交,各处张罗,张灯结彩,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王宅是大户人家,嫁女之事自然有不少贵客来临,有些是祝贺,有些是看热闹。大门口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但在这王宅的深闺处,一女子正对着镜子频频叹气。那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有一小丫鬟正给她梳头。丫鬟正给她盘发,见自己的主子在叹气,便有些委屈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嫌奴婢笨手笨脚,梳不好头发?”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没有的事,你服侍我多年,一向是面面俱到,我欢喜得很。”丫鬟问道:“那小姐在为何事发愁?”女子眉间一愁,只是轻轻叹了叹气,又不言语。丫鬟道:“小姐是为了老爷招亲一事才愁眉不展?”
女子双手顺了顺鬓角的长发,叹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得听爹爹的安排。”丫鬟道:“说来也奇怪,老爷夫人一向不管小姐的婚事,之前那些富家之第上门求亲,也是由小姐您说了算,这次为何……”
女子犹豫一会,道:“你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丫鬟点了点头,道:“记得,当时我也刚进王家,那次小姐病得厉害,老爷夫人遍请名医也束手无策,当时都以为……”丫鬟不敢再说了。女子微笑道:“以为我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丫鬟忙道:“小姐长命百岁,这些年都健健康康的。”
女子道:“是啊,都要感谢当初为我治病的道长。要不他,我早就不在人世了。”丫鬟道:“那后来呢?”女子道:“后来,后来他成为我的师父,为我卜了一卦。”
丫鬟笑道:“哈,一个道士不仅会治病,还会算命。那他算出什么了?”
女子道:“他当初为我卜卦,没有说什么,然后给了一个锦囊给我爹,说是当我十八周岁那天再自行拆开,一切都写在里面。”
丫鬟奇道:“小姐今年已经十八了,那锦囊拆了吗?”
女子道:“拆了。”
丫鬟道:“里面写了什么?”女子缓缓说道:“碧云年华,良缘难求,招亲纳婿,天意难违。”
丫鬟倒吸一口凉气,自打主子十六岁后,就有不少公子少爷上门求亲,但都被一一回绝,确实符合卜卦的前两句,恍然道:“难道老爷也是为此才帮小姐张罗这次招亲?”女子点了点头,道:“师父既然能治疑难杂症,自然是有本事的人,所以爹爹对他卜卦的事也深信不疑。”丫鬟盘好了头发,道:“那小姐也不必为此心烦,小姐生得极美,又懂诗书,既然是天意,那未来姑爷必定也是人中龙凤,差不了。”女子微嗔:“就你多嘴。”
镜子前的女子,确实一副漂亮的脸蛋,雪白肌肤,如一方静静秋水让人沉醉。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有清水出芙蓉的大家闺秀气质,让人心生疼爱。
丫鬟道:“小姐,听说欧阳小姐这次也来?”
女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道:“嗯,我也有许久没见过晴姐姐了。”丫鬟道:“听说欧阳公子也一起随同,欧阳公子风度翩翩,武功又高,名列当今武林少年侠客榜第二,说不定他就是小姐的命中注定。”女子却坦然笑道:“欧阳哥哥确实是少年英才,小时候也很照顾我,但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对待,不做他想。”
丫鬟有些失望,道:“小姐,我也觉得您师父说得对,您啊,眼光太高了,良缘难求。”女子微怒道:“居然拿我开玩笑,讨打。”两人主仆情深,小打小闹也属平常。
闹了一会,丫鬟忽然道:“小姐,平日里在家就闷着,不如出去玩玩吧?”女子犹豫了一会,黯然道:“好是好,不过现在出去总有些不方便,而且爹爹也未必会肯……”丫鬟道:“这好办,我帮小姐打扮一下,换个装就没人认出来了,至于老爷嘛……老爷在前面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就出去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女子想了想,道:“好是好,真可惜了你刚帮我盘好的头发。”丫鬟撒娇道:“哎呀,小姐……”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是你想出去玩吧。”丫鬟被叫破心事,俏脸一红。女子接着说道:“贪玩鬼,还不给我重新打扮。”丫鬟听罢,拍了拍手,大叫“好哇”,就重新帮忙打扮。
西京城的醉风楼,生意出奇的好,虽然平时生意也是红火。最近这几日,店里来了很多外乡客,大多是武林侠客、贵族公子,自不用说,都是冲着王家的招亲而来。而醉风楼是西京城里最好的,菜谱不仅南北汇聚,而且楼靠河而建,风景自是一番滋味。店里的伙计忙里忙外,掌柜地更是笑眯眯地收银子。
“小二,我的酒菜怎么还没上?”一人拍着桌子喊道。那人年纪约二十多,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脸上的风霜显得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稳,一把宽大的刀摆在桌上。
做生意的,千万不能得罪的就是武林中人和权贵子弟,武林中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砸坏东西就溜之大吉,权贵之弟更不能得罪,伺候不好就别想混了。掌柜的心里很清楚,一边对着那个刀客赔笑,一边叫伙计赶快打酒。不一会,伙计就端着一坛酒和一只肥鸡上来。
此时,不远处的一桌,一个少年也如法炮制,拍桌喝道:“伙计,我的菜怎么还没上,他来的比我晚,为何却在我前面?”少年口中说的他,就是那位刀客。掌柜的看了看少年,他衣着华贵,头戴紫冠,身后站着两个手下,其中一人拿着一把刀,刀鞘上镶嵌有宝石,价值不菲,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料想必定是名门之弟,也不敢怠慢,催着伙计手脚麻利点。刀客目光扫了少年一眼,就没有理会,自顾喝酒。
富贵少年“呵呵”一笑,挑衅道:“看到了没有,人家‘小狂刀’史如风的待遇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少年身后的执刀随从附和道:“史如风,难道是狂刀门门主的儿子,外号‘小狂刀’的史如风?”
另外一名随从道:“没错,就是那个三年前差点就入选十大少年侠客榜的史如风。”
执刀随从奇道:“那就怪了,据说史如风刀法霸道非常,在武林后起之秀中也是佼佼者,为什么排不进少年侠客榜?少爷,您当初也在场,说说为什么,败给了谁?”那富贵少年“哈哈”一笑,故意提高嗓门道:“败给了一个镖局的少年,而且还不到五十招。”说罢三人放声大笑。
史如风在听三人滔滔讲述自己的事迹的时候连喝了两碗酒,又听到那少年的嘲笑,酒气上头,手中酒碗“碰”地一声砸向桌面,微怒道:“公孙鸿,三年不见,你小子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公孙鸿抱拳微笑道:“不好意思,说到史兄的痛处了。”
史如风冷冷道:“三年前要不是我连战多日,也不会被那小子钻了空子。”
公孙鸿轻笑道:“连战多日?当初我们谁不是连战多日,说白了是你武功未到家罢了,都差最后一步了还被人逮到机会。”史如风讥讽道:“你别说风凉话,要不是你们公孙家人多势大,帮你挡了很多好手,说不定你还如不了前十。”公孙鸿不怒反笑道:“当初我们各守一擂,很公平,是你技不如人。”史如风一拍桌子,道:“少扯淡,要论单打独斗,你公孙家的刀法还未必胜得了我。”
公孙鸿一听对手轻视自家武功,正色道:“好,既然史兄你这么说,不如来切磋一下,看看这三年大家的武功练到什么程度?”史如风站了起来,右手按在刀靶上,道:“好,三年前我就想和你较量一下,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刀狂。”
“哟,两位仁兄,几年不见,你们脾气还是这般火爆啊!”从楼梯踏入的是一个少年,年纪与他二人相仿,却比两人更加秀气,一身素色,头系发带,手执折扇,极为儒雅,更像是读书人。公孙鸿笑道:“原来是飞狐堡的宁少宇。都说少堡主乃儒生,依我看,倒是穷酸味多了。”
宁少宇并没有发怒,啪一声展开折扇,轻摇几下,道:“公孙兄还认得我?”史如风抢道:“‘玉面书生’宁少宇,名列少年侠客榜,谁人不知。”宁少宇笑眯眯走到史如风的桌前,坐了下来,谦虚道:“史兄,这都是虚名而已,何必提呢。”史如风“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公孙鸿也坐了下来,道:“在三年前的少年侠客榜中,四大世家和六大门派被看好入前十,狂刀门和飞狐堡也是被看好是入选前十的最有力者。谁料想史兄居然败了,而且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史兄自然是耿耿于怀了。”
宁少宇见史如风欲要发怒,连忙道:“擂台之事,胜败难料,史兄有何必介怀,况且当初也见识了史兄的狂刀,在场的前辈高人也绝口称赞。”史如风听罢稍稍安静,喝了一碗酒,闷闷不乐道:“虽然当时我确实有些疲惫,但功力还有七八成,也没想到会败给一个无名小辈,想来是我太过轻敌。”宁少宇点了点头,道:“在前十的比试中,他不到五十招就输了,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这个前十有名无实。来,我陪史兄喝酒,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对着伙计喊道:“小二,上酒。”
掌柜的之前听史如风和公孙鸿要动手,心都凉了半截,生怕砸坏东西赶跑客人,现在无事了,自然是捏了把汗,谢天谢地,眯着眼睛,赔着笑脸,忙催促伙计上酒,好生伺候。
几碗酒下肚后,史如风问道:“你们两位来到这西京有何贵干?”宁少宇“呵呵”一笑,摇着手中的折扇,笑而不答。一旁的公孙鸿笑道:“那你老兄到此处又有何贵干?”史如风看两人的神情,大概猜中几分,恍然道:“原来大家目的相同。”宁少宇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如萱王小姐这般美人,我自当要拜会,一睹芳容。”史如风道:“哼,你怎知她是美人,这王小姐十八还未嫁,如今要招亲选婿,我看呐,必是生得一般。”公孙鸿道:“非也,这王如萱小姐非但不丑,而且生得极其美丽。”史如风啐了一口,道:“难不成你见过?”公孙鸿道:“在下不才,前两年随家父拜会王府时打过照面,至今难忘。两位兄台,实不相瞒,这次招亲,我是势在必得。”宁少宇道:“恐怕未必吧!”公孙鸿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宁兄要和我争?”宁少宇合起纸扇,大笑道:“有何不可?”江湖门派之间,联姻是壮大实力的重要手段。三人均是名门之后,而王家名望和财力颇为深厚,自然是要争取联姻的对象。
公孙鸿眼中闪着寒光,道:“虽然我与宁兄同在少年侠客榜中,但未曾交手,我早就想与你切磋一下。”宁少宇也不甘示弱,道:“公孙家的刀法乃武林一绝,我神往已久,还望赐教。”话刚说罢,宁少宇身子一晃,右手折扇一出,如毒蛇般窜向公孙鸿胸口。公孙鸿早有准备,双脚一瞪,向后飘去,身子未离开凳子,同时右手已从随从手中拿下宝刀。宁少宇一招未得手,“啪”一下打开纸扇,笑道:“好功夫。”公孙鸿拔出宝刀,是一口柳叶刀,薄如翼,亮如雪,道:“正想赐教。”
掌柜的见二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连忙上前劝道:“两位少侠,有话好好说,息怒息怒……小店小本生意,两位高抬贵手。”
史如风安稳地坐着喝酒,淡淡道:“掌柜放心,这两人一个是飞狐堡少堡主,一个是公孙世家大少爷,还怕没钱赔吗?你老老实实一边待着。”掌柜虽然看着憨厚老实,但在西京摸爬滚打了好些年,这些场面也是见多,既然知道对方名号,又惹不起,只好叹了一声就默默地走开了。史如风大声喝道:“不想被伤的就快快离去。”醉风楼中不少人听闻立马匆匆离去,还有一些依旧吃肉喝酒,史如风目光扫了过去,都是一些粗狂的江湖中人,想来是看热闹的,也就不再理会。
宁少宇道:“公孙兄你看,史兄这么一折腾,这醉风楼的账可落到我俩头上了。”公孙鸿道:“怎么,你怕了?”宁少宇笑道:“笑话,我会怕,但我不做亏本的买卖。”公孙鸿问道:“怎么说?”宁少宇道:“谁输了,这账也就是谁的。”公孙鸿道:“好!一言为定。”两人虽都名列少年侠客榜之中,但榜上除了第一第二,余下八位名次都没有明确的界定,都想一较输赢,分出高下,扬威武林。
宁少宇抱拳道:“请!”折扇展开,直推急送,公孙鸿举刀一立,格住纸扇,道:“宁兄的扇子果真是不惧刀剑。”宁少宇一招未果,收回折扇,笑道:“在下的扇子名为蝶恋花,扇骨乃金钢打造,扇面由天蚕丝与金丝交织而成,坚硬无比,水火不侵。在下平日惜花恋蝶,扇面一面绘蝶,一面画花,蝶恋花由此得来。”说罢把折扇两面一一展示,花细致,蝶生动,乃出自大家手笔。公孙鸿道:“此刀名为柳絮,宁兄小心了。”刀势一起,亮白的刀刃闪出点点白光,射向宁少宇。宁少宇赞道:“杜甫有诗云,颠狂柳絮随风舞,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折扇一收,直面迎上,穿过公孙鸿这漫天的刀势,袭向对方腰腹。公孙鸿大喝一声,刀势一收,右手顺势回劈,刀扇向碰,二人顺势后撤,继而又双双迎了上去。
一旁的史如风看着二人相斗,心道:“三年前公孙鸿的刀虽快,但迅猛过度,如今却能收发自如,可见刀法已初窥门径;而宁少宇铁扇比三年前更刁钻狠辣,不可小觑。”三人都是后起之辈,当今武林少有的练武奇才,数招就知对方的武功进展。宁少宇笑道:“仅数年未见,公孙兄刀法精进,可喜可贺。”公孙鸿道:“宁兄也不懒,看来我得小心应付。”两人缠斗数十回合,不相上下下,公孙鸿刀劲所到之处,桌椅无一幸免,但密集的攻势却伤不到宁少宇分毫,越战越酣,宁少宇顺势一跃,从二楼飞身跃下,公孙鸿心知照这样斗下去非把这酒楼拆了不可,故也纵身一跃,双手握刀,劈了下去。
外面的街道本来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宁少宇从二楼跃下,引来路人注意,又见公孙鸿提刀杀来,均知大事不妙,纷纷散开,明哲保身,倒是留给两人一个较为宽敞的比武空地。史如风等人也纷纷聚集到二楼的窗台观战,掌柜的自然也在,这关系到谁最后来赔偿自己的损失。
宁少宇面对公孙鸿这至上而下的刀,双脚微开,站稳马步,折扇一收,打算来一个硬碰硬。但公孙鸿借着这向下的力道,刀劲增强数倍,哪是这么容易接。宁少宇被震得虎口发麻,气血翻腾,一刀过后,公孙鸿身体也是至上而下,手中的刀借着力,身体向后翻,右脚顺势踢向宁少宇。这一脚本可以踢中宁少宇的左肩,但公孙鸿刚才一刀也被反震得内息混乱,所以出脚时力道不足,宁少宇深吸一口气,向后跃去,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但没等脚着地,自己就莫名其妙感觉重心一丢,身子飘然向后翻了一个跟斗,“哎哟”叫了一声,脑子一嗡,摔在地上,引开周围哄笑,大为狼狈。
宁少宇起身,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也躺在地上,手上还拿着一个褪了色的朱红酒葫芦。原来方才他在向后退时,此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低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酒葫芦,不料二人都没察觉有异,撞在一起,双双倒地。只不过那人是俯身捡东西,被撞倒而已,而宁少宇双脚碰到那人身体,失去重心,栽了一个四脚朝天,大失面子。
公孙鸿哈哈大笑,不忘出言讥讽道:“宁兄,你这招叫什么,还请赐教。”宁少宇向来自诩风流儒雅,如今当众受此大辱,大敢面上无光,怒汹汹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只见那人披头散发,一身破烂的衣服,身上有些酒气,分明就一个乞丐,不用顾忌什么,戾气暴涨,右脚一抬,踢向那人肚子,狠狠道:“哪来臭要饭的,敢挡本少爷比武。”说罢又踢上两脚,以示泄愤。
那人受了宁少宇三脚,疼得“哇哇”直叫,嘴角流出少些血来。路人见了,私下都说下手忒狠了点。原来宁少宇怒气当头,每一脚都加了少许内力,普通人怎么受得住。
那人边滚地边喊道:“杀人啦,光天化日欺负人啦。”宁少宇怒道:“活该,谁叫你挡了本少爷。”那人听罢,迅速起身坐在地上,反讥道:“这是大街道,又不是你家,你可以走,我也可以走,凭什么是我挡你而不是你挡我。”然后对着路人哭诉道:“乡亲们啊,大家给我做主啊,我好好地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被撞倒在地,还被他打骂,这是什么世道啊。”
路边众人也纷纷低声暗语,都是责备宁少宇和公孙鸿的,当街斗殴,扰乱民生还伤及无辜等等,但介于二人的作风,必是富家子弟或江湖中人,无人敢当面指责。公孙鸿面有难色,可宁少宇平日里也是个作威作福的公子哥,根本不怕人言,而且今天受到了这般耻辱,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面目狰狞,全无之前翩翩文士之风。
“住手!”一声斥喝,是人群中一位年轻清秀的公子,他分开左右走上前来,喝住了宁少宇,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宁少宇见是一位弱弱的公子,面色奶白,想来是迂腐的读书之人,怒道:“你是谁,敢管本少爷的事。”那位年轻公子正色道:“你当街斗殴,扰乱治安,还伤及无辜路人,还敢在此放肆?再不住手,小心我报官。”
宁少宇见眼前这人有恃无恐,注意到他服饰名贵华丽,心生疑惑,料想此人是此处哪天家的富家子弟,不宜节外生枝,面色稍缓,道:“好,我今天给你一个面子,只要这个乞丐给我赔罪,磕上三个响头,我便饶了他冒犯之罪。”
“你伤了人还想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真不要脸,我看呐,是你应该向他赔罪才是!”宁少宇听罢,大喝道:“是谁,出来。”此时从那年轻公子身后冒出一个小女子,样子颇为俊俏,道:“是我说的,你让大家评评理,哪有你这样的道理。”宁少宇道:“你又是谁?”那年轻公子道:“她是我一个小小的侍婢而已,不识大体,就喜欢打不平之事。”宁少宇喝道:“好哇,你竟然骂我不如一个小小的丫头识大体。”那公子笑道:“哪里哪里,公子读书肯定比我这丫鬟多,懂的道理肯定也多,大家说是不是。”路人纷纷点头。
受了这么多讽刺,宁少宇已是怒不可遏,正欲动手,公孙鸿走到宁少宇跟前,小声说道:“宁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又是别人的地方,给那叫花子几两银子打发一下就算了,事情闹大可不好。”说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宁少宇知道这是公孙鸿提醒他注意自己家的面子,心虽不甘,但也无奈,不耐烦道:“算了,就当今天本少爷倒了霉,这些钱你拿去看大夫。”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丢在地上。
那乞丐见到碎银,双眼放光,立马开心地捡了起来,往那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送入嘴里咬住,以便真伪。
公孙鸿急忙想疏散人群,道:“钱也给了,别看了,大家散了。”正拉着郁郁寡欢的宁少宇进酒楼,谁知那公子的侍婢道:“赔钱就完事了,你还没道歉呢。”公孙鸿眼光一冷,道:“钱也给了,别太得意忘形。让我赔罪道歉,怕是他消受不起。”
那年轻公子之前见乞丐这般见钱眼开的嘴脸,眉头一皱,大觉反感,也想不再插手,谁料自己的侍婢却一定帮忙到底,暗暗叹了口气,正想说来着,谁知那乞丐却站了起来,笑眯眯道:“无事无事,反正那公子也给了汤药费,谢谢你的好意。还有这位公子,小的多有得罪,请您海涵。”那丫鬟听罢,气得小脸蛋红红的,怒骂道:“你这大男人真没骨气,他打你羞你,几两碎银就让你低头了。”乞丐被数落了一番,依旧笑眯眯道:“和气生财,不,不,是和为贵,和为贵。”那丫鬟“哼”了一下,道:“一个作威作福,一个见钱眼开,都不是好东西,早知道就不帮你了。”说罢似乎闻到乞丐身上的臭味和酒味,下意识捏住鼻子,退后几步。那年轻公子轻喝道:“别说了。”
此时宁少宇已经耐不住了,被一个小丫鬟当街数落,面子大丢,旋即眼睛一转,道:“看来这位公子是嫌我给的钱少了,那好,我再给。”说罢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那乞丐见了,搓着手笑道:“公子太客气。”宁少宇蔑笑道:“这位公子,接好了。”说罢手一挥,那锭银射向那公子右肩处。宁少宇这一手是暗暗加了少许内力,倘若银子打在人身,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那丫鬟咄咄逼人,宁少宇早就想教训一下,只是自己平时不打女人,既然这丫鬟是那公子的人,也就把怒气撒在他身上。
“既然宁公子这么大方,我就代这位公子收下了。”只见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挡在那年轻公子前面,大袖一卷,右手一开,正握着那枚银锭。宁少宇和公孙鸿钧是一惊,“是你。”那少年身边还有一名美若天仙的少女,指着宁少宇道:“哼,堂堂的飞狐堡少堡主,竟然出手这么狠。”公孙鸿抱拳笑呵呵道:“原来是欧阳兄和欧阳小姐。刚才只是开玩笑。”
“云哥哥,晴姐姐你们来了!”那年轻公子喜道,拉着欧阳晴的小手,露出小女生的神态。欧阳晴“嗯嗯”两声,使了一个眼色,小声提醒道:“萱儿。”年轻公子醒悟过来,撒开手,站在一旁。原来她就是王宅的大小姐王如萱,她女扮男装,带着丫鬟出外游玩,碰到了宁少宇仗势欺人那一幕,便学着打抱不平。
欧阳云对着王如萱点了点头,道:“晴儿,你先陪这位公子回去,这里由我来处理,正好会会老朋友。”欧阳晴点了点头,陪着王如萱主仆二人就走了。宁少宇道:“欧阳兄,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许久未见,不如进去喝几杯,叙叙旧。”欧阳云扫了一眼,道:“不必了,我还要找老朋友聊聊,你们自便。”说罢把银锭交还宁少宇,消失在人群中。宁少宇脸上一热,本以为欧阳云口中的“老朋友”是自己,谁知道吃了一个闭门羹,冷冷道:“哼,神气什么。”公孙鸿拍了拍宁少宇的肩膀,道:“看来这次的招亲没这么容易了,我们还是坐下来谈谈怎么对付这个欧阳云吧。”
欧阳云双足轻盈,身法飘逸,在人群中来去自如,他目光都定在一个人的身上。欧阳云不敢跟得太近,离得有三丈之远,但还是能紧紧盯着那个之前惹事的乞丐。
欧阳云第一眼见那乞丐时就觉得眼熟,虽然那乞丐快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但还是找到了他的身影,紧随其后。只见那乞丐到了一家小酒肆,用宁少宇给的碎银,买了酒食后又折返,一边喝酒,一边踉跄地走着,慢慢走出闹市。
这乞丐正是小易,他今天在赌场输得一塌糊涂,心情大坏,边喝着酒葫芦里剩下不多的白酒,边走回自己的住处。不知不觉最后一口酒滴尽,不小心被行人撞了一下,空的酒葫芦滚落在地。街上人太多,视野不好,小易本身就有些醉意,就蹲着身体去寻找。葫芦被行人踢了几下就滚进了公孙鸿和宁少宇的比武圈内,小易从人群下钻了进去,刚要捡就被宁少宇撞了,就发生了之后那一幕。被宁少宇打了几下,伤得不重,但得了几两碎银,这比跌打药实在,立马掉头回到酒肆买了酒食,解决今天的温饱。
路,越走越偏,人,越来越少。“你,是谁?”小易突然停住了脚步,开口问道。
欧阳云一路都小心翼翼,见行踪败露,大感意外,道:“你……”
小易道:“别再跟着我。”说罢迈开步子,走了几步。
欧阳云没有跟着,说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小易停了一下,喝了口酒,道:“你认错人了。”又继续走。
欧阳云道:“是吗?可我觉得是。”
小易道:“觉得?那你们就不是真的朋友。”
欧阳云问道:“为何?”
小易道:“既然是朋友,为何只是觉得。”
欧阳云道:“那你就是。”
小易道:“不是。”小易边走边答,而欧阳云却一步未动,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欧阳云叫道:“今时你为何这般模样?”距离虽远,但欧阳云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传进小易的耳朵。
小易答道:“我本一个小乞儿,是你认错人了,莫要再跟着我。”
欧阳云看着小易的身影越来越远,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小易回到破庙门前,看着自己身上被宁少宇留下的一块块瘀伤,看着地上一滩水洼倒出自己的模样,苦笑几声,自言自语道:“是啊,你为何这般模样。”说罢拿起酒葫芦,咕噜咕噜痛饮烧酒,酒毕丢壶,拿起旁边一根长棍,舞了起来。
长棍舞得是行云流水,时而稳健如山,时而刁钻如蛇,时而飘逸如风,时而侵略如火,变化莫测,收放自如。长棍一挑,随之棍尖迅速连点地面,双脚跟随急进数丈,足下一旋,带动身子,手中木棍倏忽往后一刺,人未正,而枪以出,这一刺出其不意,乃“回马枪”之精要所在。此时小易脸颊涨红,双眼瞪大,此乃气血翻腾,内息不稳之兆,“哇”一下一大口鲜血喷出,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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