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凌楚瑜和随行十余人换上契丹服饰,皮袄棉裘,装作打猎的进入大同府。
辽国以武立国,男子都能骑马射箭,像他们这般打猎的部落数不胜数,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经过一日打探消息,证实辽帝耶律贤已死,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奉遗诏立其子梁王耶律隆绪即位,军国大事听从皇后命令。
凌楚瑜惊道:“耶律隆绪,何许人,年方几何?”他专政军事,对辽国皇室却不上心。
探子道:“乃耶律贤长子,今年十二岁。”
凌楚瑜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才十二岁。军国大事由如今萧太后把持,无疑是外戚专政。”
探子喜道:“不错,如今辽国是主少国疑,朝廷定是不稳,我大宋可暂时得以休养生息。”而凌楚瑜似乎隐隐不安。探子继续道:“凌大哥,我潜入行宫,还探听到一些消息,就不知真伪了。”
凌楚瑜治军虽严,但平日里和将士兄弟相称,故而没有架子。此人善于情报,对他极为信任,凌楚瑜道:“兄弟,有话可直言。”
那探子道:“方才我在行宫打探消息,正要离开,却听那些辽臣说,反贼往东南方向逃走了。”
“反贼?”凌楚瑜奇道:“什么反贼?”那探子道:“我也好奇。就多停留一会,在旁偷听。但是我契丹语不是很好,日常问好这些还行,他们说的又快又小声,我听得有些不清不楚。”此番混入大同府,全靠他那不正宗的契丹语。
凌楚瑜道:“那你听到了什么?”那探子道:“他们说的太快,大部分我都听不是很全。只隐隐约约听到刺杀反贼,耶律休哥带人往东南方向追去了。”这些话没头没尾,让人费解。
“刺杀,刺杀谁?而且能让耶律休哥亲自去,能是什么事。”凌楚瑜心里犯疑,能让这个辽国的于越大人亲往,定不是小事。那探子摇摇头道:“其余的就听不清楚了。而且他们似乎有所忌讳,不敢多言,之后便不再说了。”
“凌大哥,既然耶律贤已确认身死,那辽国定会放弃此次南侵雁门关。我们可回去禀报令公。”
凌楚瑜略做思忖,道:“虽然边境之危已解,但耶律贤之死莫名其妙,事关国运,若不探查清楚,我心难安。”
一人道:“凌大哥,管他耶律贤怎么死的,他死了对我们有好处,我们还是尽快返回关内为上。”
凌楚瑜道:“耶律贤之死,非同寻常,定查个清楚不可。或许能从其中找到一些秘密不可。”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有理,道:“请凌大哥吩咐。”凌楚瑜道:“咱们兵分三路。一路回去雁门关禀报令公,一路留在大同继续打探,而我往东南方向,去追耶律休哥。”他的直觉告诉他,耶律休哥那边定有玄机。
出了大同府,凌楚瑜往东南方向而去。耶律休哥所到之处,定会引旁人注视,他只要稍作打听,别知道往何方去。随他同行的,还有那个会契丹语的探子。
他名唤汪兴元,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加入杨家军后,曾多次入辽境打探消息,为人机灵,会一些契丹语。
汪兴元随着追了几日,担忧道:“凌大哥,耶律休哥早我们十日出发,我们如今赶去,恐怕会一无所获。”凌楚瑜也想过此层,道:“能让他亲出的,绝不是小事。或许这会是辽国内部纷争也说不定。若我们知道辽国内部斗争,多加利用,能换取我大宋太平。”
辽帝耶律贤在世时,宗亲和外戚萧家就是朝中两股力量,明争暗斗,多亏耶律贤居中制衡,才不会闹出内乱。如今耶律贤一死,军政全由萧太后一手把持,宗亲定会不服。若两方相斗,辽国便无力南侵。
二人边走边打听,前方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凌楚瑜道:“兴元,前方是哪?”汪兴元身为探子,对地理极为熟悉,左右一瞧,道:“这是易水。据城外茶馆人说,耶律休哥领着人朝这里去了。”
凌楚瑜眺望眼下这江水,道:“走!”
待临近,忽听到兵器当当之声,凌楚瑜当即下马,和汪兴元偷偷前去查看。只见易水河畔上,一群辽国武士在围攻一人,十五人正形成包围之势。而不远处有两骑,为首那人方脸浓眉,甚为威严,另一人则大眼红须,正是耶律休哥和韩昌。
耶律休哥提着嗓门道:“逆贼,追了你十余天,大小数十战,终将你堵在这易水河边了。”
此时一个使刀的辽国武士挥刀砍向那素衣男子,这武士刀法不赖,一刀扬起滚滚波浪,呼啸而过。而那素衣男子却不回头,反手一掌,像是事先知晓他大刀走向,猛拍了下去。
这一掌拍到刀身,嗡嗡直响,那武士被反震之力震得几乎脱手。凌楚瑜不禁讶异,这素衣男子是何人,竟能一招便让这契丹武士无招架之力,能有如此内力的,中原高手屈指可数。他正惊叹之时,却见那素衣男子身子一晃,地上多了一口血。
韩昌哈哈大笑道:“你中我的毒,若在运功,这毒气攻心,只怕你一刻钟内便一命呜呼。”
凌楚瑜恍然道:“原来他是中了毒。”但见他背影,竟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此时一个使枪的武士乘势他受伤之际一枪捣来,直钉胸口。那素衣男子右手抬起,衣袖似轻飘飘,打在枪头上竟噗地一响,枪头竟歪了几分,难以复原。
凌楚瑜只瞧这个素衣男子两招便自叹不如,惊叹他武功之强,实属罕见。而这些契丹武士虽也不弱,可并不足以将他围困。看来是这素衣男子中毒太深,不然以耶律休哥千金之躯,又岂会带区区十余人千里追杀。
此时韩昌见着素衣男子如此强横,当即大声喝斥,说的是契丹语,但是凌楚瑜能猜出几分。只见那十五名契丹勇士一拥而上,刀剑相加,想趁着那素衣男子中毒之际,痛下杀手。
只见那素衣男子岿然不动,双手齐飞,闯入那刀光剑影之中。他两手各守一边,轻重缓急,忽直忽曲,竟全然不同。凌楚瑜从未见过有谁能做到这般一心二用,仿佛化成两人,双手掌拳刀频频变化,神乎其技。
汪兴元不可思议地搜了搜眼睛,瞠目结舌道:“他……怎么……这怎么可能?”
凌楚瑜道:“此人武功之高,委实可怕。若不是中了毒,这群辽人哪里是他对手。”
汪兴元道:“中了毒还能这么厉害,真希望他杀了耶律休哥,为我大宋除害。”
他话音刚落,只见东边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如隆隆擂鼓,马上之人都是契丹武士打扮,不同的是他们的胸甲和马头上的当卢,竟都是金黄色的,汪兴元惊道:“是耶律休哥的黄金飞龙军。”
这“黄金飞龙军”乃耶律休哥的精锐之师,破高梁河一战,便是他们冲垮了宋军的包围。虽只有五千之众,都是千挑万选勇士。瓦桥关之战,宋军与辽军夹河对峙,耶律贤为掩人耳目,让这“黄金飞龙军”以玄甲白马易之,渡河后击杀,宋军不知这是耶律休哥精锐,疏于防范,被杀得大败而逃,被追杀至莫州。
这“黄金飞龙军”大约百人,在耶律休哥身后结阵,人数虽少,但对付一个江湖人,是绰绰有余。
汪兴元本来还想趁着机会偷袭耶律休哥,但见此阵势,失望透顶,道:“凌大哥,咱们撤吧。这个好汉怕是要死在这里。”他自知无能为力。
凌楚瑜却不为所动。
那十五名契丹勇士被素衣男子击退,人人脸上难堪不已,心底搂着火,从双眼迸出。
耶律休哥拍手道:“好,中毒了还能连挫我大辽多名高手,真不愧是中原绝顶高手。先生,以你之才智武功,我本敬佩,欲奉先生为上宾,助我成就大业。但先生所犯之事,罪大恶极,今日我非杀你不可。”他语气决绝,但也透出对素衣男子的尊重和认可。
那素衣男子回过头,憔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道:“你们这些番邦辽狗,我岂会向你等投降。我大宋人才辈出,迟早灭了你们辽国,又何惧你这虎狼之国。”
“庄煜冰,为何是他?”凌楚瑜惊呼一声,登时头皮发麻,一个惊天的想法如电流袭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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