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瑜这三个字最早让众人记住,便是那卷名震一时的少年侠客榜。作为末席,他在旁观者的眼中,不过是个投机取巧获得此名誉的人。数年之后,一直为人诟病的他,那场津津乐道的“一人战三侠”的壮举,颠覆了世人对他的看法,都纷纷称赞这个少年侠客的天资英才,实至名归。而没过多久,苍云教吸功**为祸人间,而那个不久前才名噪一时的少年侠客,不仅深受其害,武功终身不能精进,而且还被取而代之,被剔除出榜,引得群雄一阵惋惜,天妒英才。
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人口中的一时谈资,这浩瀚的武林人才辈出,少一个英才又怎样?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叹息不止。可正当他被人渐渐遗忘之时,他却横空出世,一人一马,一杆长枪,在一线峡谷大破八极阵,震惊世人,让他们知道,凌楚瑜并非籍籍之辈,即是武功不高,也有统军御敌之能,他日后的成就,并非靠武功可以衡量。
公孙如是忽然把矛头转向凌楚瑜,在场的群雄纷纷诧异不已。这少年因在围攻苍云教的行动中大放异彩,如今又受欧阳靖邀请入席,身份可今非昔比,难道因为他是欧阳家这边阵营而针对他。
“凌少镖头,魔教偷袭那晚,你在哪?”公孙如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是友好,咄咄逼人。
凌楚瑜心知这肯定是上官飞诡计,淡淡道:“公孙家主有何指教?”
公孙如是道:“指教谈不上,只是心里有疑惑罢了。”
“魔教偷袭那晚,自然和大伙一样!”凌楚瑜说得含糊不清。
“不一样吧!”公孙如是漠然道:“那时候大伙可都去跟魔教火拼,可不见你凌少镖头的踪迹。”
“您眼光还真毒辣,当时天这么黑,场面又这么混乱,您还记得谁在谁不在?”凌楚瑜此话在场人都得清楚,无疑是针对自己。
公孙如是道:“凌少镖头,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就直接回答我,魔教围攻时候,你在哪?”
“我当然在峡谷里!”凌楚瑜坦然道。苍云教偷袭时,他与王如萱确实在峡谷大营内,这并没有说谎。
“哼!”公孙如是显然是对他模糊不清的回答而不满,冷冷道:“那大伙前往天堑支援,你又在何处?”
凌楚瑜大笑道:“公孙家主这是何意,难道去与不去,你都要管?”
公孙如是朗声道:“大家听到了吗?凌少镖头刚才的言下之意,是没有随大伙一道支援,当时魔教大举进攻,大伙都拼了命前去支援,你却贪生拍死,躲在后面苟且偷生。”
当时夜黑风高,人困马乏,魔教突然发难,在峡谷内休息的群雄没有防备,慌乱不堪。虽然之后收到命令支援天堑,但也有少数因为怕死人没有前往,即便是前往的,也是远远观望,公孙如是这么一提,在场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都有愧于心,怕是要秋后算账。
凌楚瑜倒是不怕,直言道:“公孙家主,您怕是忘了,我凌家镖局没有参与此次会盟,晚辈到此也是适逢其会,我的在此的去留,不受管制。”群雄一听,虽不好听,也是一理。凌楚瑜作为局外人,协助欧阳靖打破八极阵,功不可没,随后欧阳靖采取防守策略,照理说他是可以自行去留的。
公孙如是道:“那是,凌少镖头当然可以随意去留。但是,这离开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吧?”
欧阳云站起身来,正色道:“公孙家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那晚凌楚瑜假冒欧阳靖口令欺瞒韩大钧,他生怕公孙如是以此事做文章。
公孙如是笑道:“欧阳公子不必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对着凌楚瑜道:“各位,我有理由相信,凌楚瑜是和魔教里外勾结,泄露机密,才致使天堑被破。”
这话说出来,瞬间炸开了锅,此次围攻苍云山的功臣之一的凌楚瑜,竟是魔教奸细,这委实让人难以置信。欧阳靖面色凝重,不知道公孙如是为何对付凌楚瑜,道:“公孙兄,慎言,凌家好歹也是名门正派,这罪名可不小。”
公孙如是全然不理,胸有成竹道:“欧阳兄,先听我说说我的理由也不迟。”欧阳靖不相信他是空穴来风,安抚道:“好,大家先静一静,听听公孙兄如何说。”
公孙如是缓缓道:“那就先请凌少镖头回答我的问题,魔教偷袭那晚,你在哪?”
若公孙如是怀疑自己勾结苍云教,凌楚瑜自然不怕,解释道:“魔教偷袭时,我唯恐王姑娘有事,就护着她下山。”王如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有此举动,也合情合理。
公孙如是道:“正如我刚才所言,凌少镖头可随意离去,但难免太巧了吧。魔教前脚偷袭,你后脚便溜之大吉,像提前知晓我们必定大败,难道不是你通风报信,让魔教知悉,又怎么能如此从容地离去。”
凌楚瑜反问道:“那照公孙家主说法,谁没去谁就是内奸?那我斗胆一问,在场的英雄好汉,魔教偷袭那晚,你们都去了天堑,都做了什么?”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群雄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清楚那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公孙如是道:“凌少镖头别心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大伙听完就明白了。”
凌楚瑜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请问!”公孙如是心里想,不见棺材不落泪,道:“你与魔教的八散仙之一的吴罡,是否认识?”
吴罡之名,群雄皆有耳闻。他为人放荡不羁,嗜酒如命,据传他年轻时候因醉酒杀人而受官府通缉,最后入了苍云教才得以庇护。此后多与武林中人起争执,不仅败北,而且均被他狠狠羞辱一番,多少英雄含羞自杀,群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凌楚瑜与他结交前,本不知他真实身份,坦白道:“我确实和他有过交情,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公孙如是反问道:“不知道?据说你在渭城的烟雨楼与他纵酒高歌,若你们不相识,谁会相信。”
凌楚瑜不禁觉得好笑,一顿酒而已,跟谁喝不是喝,若能与值得交谈的人喝,岂不快哉,笑道:“敢问公孙家主,与人喝酒难道要哭着吗?我与他是萍水相逢,只因他欺我师弟,我才与他斗酒,别无他意,只怕是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曲解这其中意思。”
公孙如是显然不信,继续道:“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酒楼这么多人他不找,偏偏找了你?”凌楚瑜道:“若公孙家主真要了解,可询问店小二当日情形,是吴罡骗酒在先,我与他斗酒在后,至于他是谁,我并不知晓。”
“来人!”欧阳靖忽然打破沉默,道:“去打听打听,当日情形是否和凌少侠所说一致。”那要悬长剑的家将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好!”公孙如是仍不死心,道:“趁着这段时间,有劳凌少镖头回答我第二个疑问。”凌楚瑜知道他有心找茬,道:“请指教。”公孙如是道:“据闻凌少镖头和王家有过婚约,是与不是?”凌楚瑜心有疑惑,但还是爽快道:“不错!”公孙如是忽然厉声道:“那你可知王家小姐是那魔教八散仙秦之槐的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那可是震惊群雄。这魔教收了正派为弟子,那不是坐实与其勾结的证据?群雄纷纷侧目,一旁的王如萱脸色煞白,茫然无措。凌楚瑜思绪飞快,不知对方如何得知王如萱乃秦之槐的徒弟,难道是谢问柳为报一箭之仇,故意散播出去?
正当想办法之际,凌楚瑜目光扫到上官飞,他正一脸得意,那嘴角真让人作呕。忽然想起那晚他偷袭自己,王如萱为救自己曾使出武功,可能由武功招式猜出一些,若此时承认,无疑对自己不利。
“笑话!”凌楚瑜高声道:“公孙家主,你这是栽赃陷害。”公孙如是也是心有疑虑,正如凌楚瑜若料,上官飞从王如萱的武功中看出她一些端倪,但也不敢断定,而他把这个消息透给公孙如是,是希望他用他的威望施压,使他们露出马脚。岂料凌楚瑜这人脸皮甚厚,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也好在事先有吩咐王如萱不要承认,闭口不言,只是突然被吓了脸白,手心冒汗,不停颤抖。
公孙如是半信半疑,索性把心一横,对着王如萱冷声喝道:“王小姐,你说,你跟那个魔教妖人有没有关系?”他儿子前去参加王府的比武招亲,想趁机与王府结亲,拉拢这个财力实力都不低的亲家,谁知半路杀出个凌楚瑜,生生把这门亲事抢了过去,反倒给了站在欧阳家这边的凌家镖局一个便宜,怎能不气。
王如萱涉世未深,又不懂骗人,虽得凌楚瑜暗示,却还是面有难色,再加上公孙如是这么一吓,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关系!”说罢便像做错事的小孩,目光闪烁,红着脸低下了头。群雄瞧了,没有关系才怪。
凌楚瑜暗暗骂人,王如萱性格善良,自然不会骗人,但这一点点谎都说不得的地步,却是意想不到。公孙如是瞧了她神情,暗叫有戏,看来上官飞给的情报确实无误,冷喝道:“王小姐,我再问你一遍,你跟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秦之槐,有没有关系?”
王如萱又怎么听得别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师父,嘴唇紧咬,杏目圆睁地盯着公孙如是,“才不是……”话没说完,只听得凌楚瑜急忙道:“我们堂堂正正,岂会认识什么卑鄙无耻的小人。”
王如萱虽单纯,但才思敏捷,瞬间就明白凌楚瑜言下之意,道:“公孙家主,我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认得江湖上这些人。”凌楚瑜听完才长舒一口气,这妮子也忒单纯,傻傻的,差点坏了大事。
公孙如是眼见快要得逞,岂料凌楚瑜横插一杠子,乱了阵脚,怒道:“那王姑娘可否让我试试你的身手。”他自恃武功高强,一试便可让人暴露自家武功。凌楚瑜却嘲笑道:“堂堂公孙家家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针对一个姑娘,可笑,可笑!”
此时群雄也引起不小躁动,公孙如是好歹是世家家主,堂堂英雄,若要如此为难一个女子小辈,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公孙如是是一时失言,让凌楚瑜钻了空子,脸色大变,这不是让他在天下英雄面前丢脸。只听得王如萱淡淡道:“公孙家主,小女子年幼,不常出门,只常听家父言道,公孙家威名远播,乃武林基石,自当明是非,辩黑白,是武林中人的表率。可如今所闻,确实名过于实。”
凌楚瑜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好笑,王如萱虽是女子,平日里弱不禁风,但骨子里却倔强无比,而且话锋犀利,一句话便把公孙如是弄得哑口无言。
公孙如是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竟然语塞。好在上官飞及时出现,笑道:“公孙家主有此一问,自然是心中有数。”王如萱见了他,心底不免打了一个突,想起那晚他的所做所谓,实在令人齿寒。上官飞道:“公孙家主前面所说,看似毫无关系,可联系起来一想,却非表面如此简单。”
此时,方才前去烟雨楼询问的家将回来了,附身小声在欧阳靖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听罢挥了挥手,那家将头一点,退在身后。
“如何了?”群雄都在纷纷议论。欧阳靖缓缓站起身来,板着脸道:“据店家所说,二人确实相识。”堂堂凌家镖局的少镖头,竟和魔教中人勾结,这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
以欧阳云为首的几人噌噌站了起来,他们实在不相信凌楚瑜竟会和魔教勾结。欧阳云正想说,却被其父阻止道:“请烟雨楼店家出来作证吧。”
只见一商贾打扮、约五十岁的男子低头快步而来,如此阵仗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欧阳靖道:“店主,今日有一事还望赐教,你如实相告。”店家急忙深深一躬,声音有些颤抖道:“老朽自然知无不言。”欧阳靖道:“他,店家是否记得?”那店家看了一眼凌楚瑜,神色匆匆,急忙撇开,道:“认识。数月前来投宿,打着镖局旗号。”欧阳靖道:“那这位少侠做了什么?”店家立刻回答道:“那日,吴酒鬼来了,便上楼与这位少侠对饮,相谈甚欢,甚至还约了晚上,似乎在密谋什么?”
“既然是密谋,为何会予外人知晓?”白良忽然开口道:“楚瑜一向好酒,只要兴趣相投,萍水相逢就能开怀畅饮,这并不稀奇,店家怕是误会了什么吧。”
那店家吓了一跳,身体直哆嗦,急忙道:“是……是、是!”白良轻笑道:“那就是你编排胡说,陷害楚瑜了?”店家脸色大变,急忙卑躬屈膝道:“不不,老朽不敢。”
这店家没见过如此场面,顿时慌乱不堪,上官飞心头不悦,道:“店家,那位姑娘你可曾见过。”老迈昏聩的店家随着前者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急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姑娘,她叫那魔头师父,我听得清清楚楚。”
凌楚瑜顿时明白,原来这个店家不懂是因为上官飞的利诱或者威逼,出言指证,冷笑道:“店家,大家什么都没问,你怎么回答这么爽快,好像未卜先知似的。”言下之意,是店家事先就知道他会面对什么问题,早就把答案默记于心。上官飞暗暗愠怒,这老头实在太胆小怕事,急忙周旋道:“秦之槐这个魔头危害江湖,店家见你们与他相识,自然脱口而出。”
“笑话,贫道不曾于他见过,又何来惧怕一说。”声音从外传入,群雄皆是大惊。只见一人飘然而入,仙风道骨,轻捏山羊须,群雄变貌失色,不禁纷纷站了起来,右手下意识摸向兵器。
那道人轻挥佛尘,笑道:“贫道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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