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望舟,你小心些,别给摔了。”温习晴抬头对正站在凳子上捣鼓东西的小男孩道。
蒋望舟将装满面粉的铁桶用绳子固定在门上。
他们在仓库门上装了个整蛊人的小陷阱,这还是蒋望舟想出来的办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温习晴只想录下雷姨虐待他的视频后就收工回家,没想到蒋望舟还能想出这办法来报复雷姨。
温习晴不禁感叹,原来他那腹黑的个性竟是从小就有的。
其实没有温习晴,蒋望舟是不是也能找到对付雷姨的办法?
想起从前,雷姨好似突然之间就消失了,温习晴去蒋望舟家玩时,问过一句雷姨的去向,蒋望舟只说她辞工不干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想来,雷姨其实不一定真的是辞职离开的,或许是蒋望舟用了某些办法把她弄走的。
温习晴想起蒋望舟手臂上的伤痕,突然明白了些事情,她再次抬头看向面前正卖力踮起脚尖的小孩。
“蒋望舟,你是不是早已经想好故意惹怒雷姨,让她打你,你再用手臂上的伤痕举报她?”
小孩正在动作的手忽然顿住,他没有说话,温习晴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空气似乎在一瞬之间凝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温习晴打破沉默,她严肃道:“ 你下来。”
蒋望舟完成装置收尾工作,乖乖从凳子上下来,他低着头,没看温习晴。
温习晴看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所以她现在有些气愤。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开玩笑呢?万一她不只是打你,而是想杀你,那你怎么办?”
蒋望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方法有些极端,所以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温习晴的话,只一直低头沉默着。
看蒋望舟一脸委屈的模样,温习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道:“算了,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
温习晴确认门上陷阱装好后,便背上书包从仓库窗口跳出。蒋望舟一直跟在她后面,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按照原计划,偷偷潜入客厅,温习晴藏进柜子里偷拍取证,蒋望舟负责惹怒雷姨,将雷姨引向后花园。
雷姨此时已暴跳如雷,她抓起藤条喘着粗气跑进后花园。
可一进后花园,就再也看不到蒋望舟的身影。
“蒋望舟,你赶紧出来,再不出来,等我找到你,你的腿就别想要了。”
后花园依旧安静一片,并没有人回应她。
雷姨扫视一圈,发现原本紧闭的仓库门竟不知何时被人开了个小缝,里面似乎还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
她盯着那门,露出一个奸猾的笑,脸上黝黑的肥肉都拧巴在一起。
“我可找到你了。”
她不停地挥打着手中藤条,空气被划破的可怖声回荡在寂静的后花园中。
雷姨不急不慢地走到仓库前,缓缓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门被打开的刹那,机关促发,铁桶里的面粉倾然落下。
原本黑发黑脸的雷姨瞬间变成白面母夜叉。
蒋望舟蹲在仓库的窗口上着看着面前狼狈又丑陋的雷姨,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
雷姨摸了把脸,一层厚厚的白面粉从脸上掉下。看到窗上的蒋望舟,她的眼睛瞪得像两颗炸弹,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引爆。
“是你,是你弄的我,真是长能耐了。你个羊八羔子。”
雷姨一边骂一边朝蒋望舟跑去,殊不知竟被地上一根绳子绊倒,随后她肥大的身躯重重跌落在地,轰的一声,仓库内瞬间烟尘四起。
雷姨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酷刑,从来都是她整人,还没人敢整她的。她怒吼一声,死死瞪着窗上的蒋望舟。
可那小孩却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并不为所动。
她不服气再次爬起,朝蒋望舟跑去。
可此时,竟有人在身后用小石子砸她的脑门,雷姨捂着发疼的脑袋扭头往后看。
只见温习晴站在仓库门边朝她做着鬼脸,还一边拍屁股一边挑衅她道:“略略略,你个死老太婆,又肥又丑的死肥猪,略略略,有本事来抓我啊。”
说完她还拿出摔地炮朝雷姨脚边扔去。
响亮的炮轰声把雷姨吓得不轻,她抬起脚不断地闪躲着,奈何身子笨重,她的动作并不灵活,没多久竟又摔了个狗吃屎。
温习晴站在原地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对窗边的蒋望舟说:“蒋望舟,任务完成收队,我们前门集合。”
蒋望舟点点头,轻灵地跳下窗台朝外走去。
温习晴也不多停留,立刻跑到前门跟蒋望舟汇合。
这一闹剧结束后,温习晴立刻报了警,并把证据交给了警察。温安山还带蒋望舟去医院做了伤情鉴定,这下雷姨虐待未成年人的罪名可是证据确凿,她就算再怎么装可怜,扮老实都没用。
但因为蒋望舟身上的伤并不重,所以雷姨的惩罚并不重,估计在局子里蹲没多久就能重新出来。
到那时,蒋望舟也长大了,应当也有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那温习晴的任务是不是也算是完成了呢?她这样想着,便从抽屉里拿出布娃娃。
如果任务完成,那娃娃手臂上的伤痕应该会消失。
可奇怪的是,娃娃手上的伤痕只是颜色变淡了许多,却并未彻底消失。
所以温习晴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她还没有彻底治愈蒋望舟的第一道伤痕。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不是遗漏了哪些细节?可雷姨的确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蒋望舟手臂上那一条伤疤也好得差不多了。
到底怎样才算真正完成任务?
温习晴陷入沉思。
此时程雪敲响了房门,“晴晴,我的手机你放哪里了?”
温习晴这才想起来她把视频发给警察后,手机还没还给妈妈。
手机!视频!
温习晴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些片段,她的确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她急忙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那段视频。
但遗憾的是,视频依旧只是普通的视频,她那天在镜头里看到的小彩球没有再出现过。但温习晴并不觉得那是幻觉,她总有一种直觉这是梦礁在提醒她破局的关键。
一入梦,温习晴和蒋望舟就遇到了一大波来势匆匆的彩球,现在她又在雷姨的身上看到密密麻麻的彩球,这绝对不是巧合。
可彩球和雷姨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晴晴,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拿着手机发呆?”程雪站在门外没听到温习晴的回应,便推门进来。
“妈妈,我需要你和爸爸的帮忙!”温习晴突然站起来对程雪说。
程雪一脸疑惑,“帮什么忙?”
晚饭结束后,四人坐在餐桌上面面相觑。
温安山:“晴晴,你把我们大家召集起来是什么事?雷姨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温习晴:“爸爸,你能不能用你的资源帮我查查这个雷姨。”
听到此话后的另外三人都看向温习晴。
程雪:“警察不是已经把该查的都查了吗?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温习晴:“我想知道她以前的东家,她有没有在别家虐待过儿童。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蒋望舟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温习晴一时语塞,总不能要告诉他梦里发生的一切吧?于是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诶呀,就是一种女人的直觉,这个雷姨绝不能轻饶。没过多久她又出来祸害别家孩子,那可怎么办?”温习晴说。
温安山笑道:“我们家闺女真是长大了,说话越来越像大人了。”
温习晴有些不好意思,谁能想到她现在是外表是个7岁小孩,可内里却是个26岁女人呢。
“总之爸爸你要帮我查查。特别是她照顾的孩子里有没有特别喜欢去游乐园玩彩球池的?”
“彩球?怎么就扯上彩球了?”温安山。
温习晴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孩正站在彩球池子里哭得好惨,他一边哭还一边让我给他申冤。”
此话一出,客厅里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晴晴,你怕不是撞邪了吧?”程雪问。
温习晴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现在倒是没有,如果我帮不了那小孩,说不定会发生比撞邪还恐怖的事情。”
程雪和温安山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很吃惊一个小孩会说出这种话来。
温安山:“宝贝女儿,你别担心,爸爸立刻找人给你查。”说完他便拿起手机走向阳台开始打电话。
程雪扶额看着父女俩,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收拾完桌子后便进厨房洗碗去了。
“你也能看到彩球,对吗?”蒋望舟突然问。
温习晴扭过头吃惊地盯着蒋望舟,“什么叫也?”
蒋望舟静静地凝视着温习晴的眼睛道:“因为我也能看见。”
“她刚来我家时,我就看到了。她满身都裹满彩色的塑料小球,她一动就会掉下来许多,但那些球落到地上后就消失了。”
“我跟爸爸妈妈说过,但他们不相信我,还觉得我在说谎。雷姨知道后就开始骂我,不给我饭吃,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了。”
“所以你刚刚说的梦是真的吗?”蒋望舟问。
温习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因为这是她胡乱编造的,目的只是想让温安山帮她调查雷姨,寻找彩球和雷姨的关系。
但她乱讲的东西其实也未必就是假的。
“那是梦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愿吧!”蒋望舟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道。
对于一个七岁孩子来说,他经历的事情或许会成为噩梦,但蒋望舟却没有大哭大闹,而是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遭遇。
温习晴突然想起他在流水长廊里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这本来就是我的梦。”
其实温习晴一开始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彩球和树屋都是他的梦吗?温习晴到底是回到了过去,还是进到了蒋望舟的梦里?
她不知道,树屋婆婆没跟她说过,七岁的蒋望舟更不可能告诉她答案。
***
几天后,竟真的被温安山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他按照温习晴的指示,特意查了雷姨曾经的东家。
的确有一户人家的小孩被雷姨带去游乐场玩,结果却意外摔落溺亡在彩球池里。那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最后就以意外事故草草结案。
但孩子的父母发现孩子身上有许多莫名的淤青,他们曾经试图上诉,但那个雷姨是家政公司的家属户,而且因为证据不足,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
还真被温习晴猜中,这雷姨果真不简单。
这或许就是突破口,若是能把事情查明,把雷姨的罪名彻底做实,那蒋望舟的第一道伤疤就能被彻底治愈。
她作为7岁小孩肯定是做不到这些事情的,也没有资源去查明真相。但恰好此时蒋望舟的父母回来了,温安山和程雪将雷姨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他们既愧疚又气愤,天底下没有哪对父母是不疼自己孩子的。他们了解真相后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势必让雷姨把牢底坐穿才肯罢休。
他们动作很快,没几周就找到雷姨虐待孩子,杀害未成年人的证据。最后,雷姨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
具体是不是真的找到证据了,温习晴并不知道,反正知道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就好。
她重新从房间抽屉里拿出娃娃,果然,上面的伤痕都已经消失,这代表她的第一个任务终于完成。
可第二道疤痕在哪里呢?温习晴至今还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有一天,她来到蒋望舟家,跟他一起搭树屋。
温习晴竟看到一个熟悉的小黄鸭正窝在树屋模型旁,它的眼睛又黑又圆,正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温习晴,好似在说:
“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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