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逢

九月的风卷着夏末的余温撞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星穹中学的通告栏前挤满了学生,喧闹声顺着走廊如藤蔓般疯长。

留学预备班的最新分班表刚贴出来,穿着深灰色校服的身影在各班门口流窜,夹杂着辨认新同桌的雀跃与告别旧友的怅然。

唯有三楼靠窗的位置还留着一片寂静,夏安栀望着窗外,她总觉得学校的夕阳有种魔力,教学楼的棱角会把余晖剪成温柔的形状。

夏安栀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清脆的女声响起:“哎?你看着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比如在哪个酒吧?”

她抬头,新同桌正撑着桌沿歪头看她,深灰色校服的袖口卷到手肘,校服裙被悄悄向上折了两折,女孩身材很好。

夏安栀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惊艳。

她认真想了想,记忆里没有这样鲜活的身影,便弯了弯唇角:“你好,我叫夏安栀,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啊,那可能是我记错啦!”对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利落坐下:“我叫沈书禾,‘书卷’的‘书’,‘禾苗’的‘禾’。”

夏安栀点头,沈书禾总觉得她很熟悉,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又凑过来搭话:“你打算申请哪个国家的学校啊?”

“加拿大。”

“加拿大!”沈书禾突然提高了音量,又赶紧压低声音:“我也在加拿大和新西兰之间犹豫,说不定我们还能去一所呢!”

“知秋!”

夏安栀刚想回她,目光却被窗外这声音吸引过去,时隔一个月再次听见这名字,她竟有些恍惚,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篮球场,穿着白色球衣的少年在光晕里跃起,手臂的肌肉线条清晰,手腕翻转的刹那,篮网翻动的声音和欢呼声一起漫上来。

从夏安栀这个角度看去,少年笑的肆意,黑色运动发带紧紧束在额前,吸走滑落的汗珠,更衬得眉眼利落。

他转身漏出球衣后背的号码——七号。

沈书禾也看过去:“我靠!林子珩这小子声音怎么这么大?生怕整栋楼听不见他喊人是吧!下次见到他你可要绕道走。”

“嗯?你们认识啊。”

“何止认识!”沈书禾撇了撇嘴,掰着手指数:“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还有现在,简直是甩不掉的‘孽缘’!”

沈书禾撑着下巴翻了个白眼,眼里满是嫌弃:“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就比如现在,他肯定会跟队友吹自己刚才那个投篮多厉害。”

夏安栀被她夸张的吐槽逗笑。

两人继续往下看,果然见林子珩正叉着腰跟旁边的同学说话,手舞足蹈的,连隔着几层楼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

沈书禾立刻收回目光,对着夏安栀比了个“看吧”的手势:“我就说吧,这人除了打球还行,其余时候完全是显眼包。”

等沈书禾走后,夏安栀收回目光,笔尖落在课本首页,不自觉地勾勒出少年跃动的背影,旁边写了个小小的7。

只是她现在还不确定,这个少年,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

楼下的喧闹还在继续,林子珩额角还沾着运动后的薄汗,他跑过来搭上秋奕泽的肩膀:“知秋!今天晚自习还在不?”

“不在。”

“不是吧?” 林子珩哀嚎起来:“那今晚的突袭考谁给我递答案啊!不会刚分完班我就被踢出去吧!”

秋奕泽没接话,只是拍了下林子珩的肩膀,渐渐消失在校门外,他刚接到父亲的电话赶往公司。

十多套深黑色西装整齐排列在环形工位里,窗外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与文件翻动的沙沙声形成奇妙的共振。

秋奕泽坐在那张孤形黑檀木桌中央,身上的白色篮球服与周围一丝不苟的商务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看着泛黄的平面图,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却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废弃不是缺陷,是留白。”

坐在前面的张叔推了推眼镜,银灰色的领带打得像块标准的三角板:“知秋,你爸在董事会上拍过桌子的,这个方案不可能通过。”

秋奕泽把文件往桌面上一扣:“上周城东那块烂尾楼改造案,你们也说不可能,现在呢?文创园的租金已经炒到每平米八元。”

他从抽屉里拿出文件包,倒出厚厚一叠数据报告,密密麻麻的折线图瞬间在桌面散开。

“雨季排水系统改造只需要现行方案的三分之一成本。旁边的废弃工厂区正在谈整体开发,到时候用天桥连起来,就是完整的体育娱乐生态链。”

张叔再次开口拒绝:“不行。”

秋奕泽看着他勾了勾唇,手指点在数据上:“你们上周偷偷联系的那个新能源汽车品牌,他们的试驾基地预算正好是这个数。”

环形工位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张叔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窗外的城市天际线上。

那里有栋刚封顶的摩天楼,楼顶上的广告牌还空着。上个月,正是秋奕泽力排众议,将广告位换成了那个当时还无人知晓的品牌。

张叔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那份合同往秋奕泽面前推了推:“需要修改哪几条?法务部的人还在会议室。”

“合作期限,从两年改成一年一签。”

“好的。”

环形工位里的压抑感渐渐散了,众人悄悄松了口气。刚才还在私下嘀咕“年轻没经验”的几个新员工,此刻脸上只剩佩服。

没一会儿,法务部的人拿着修改后的条款进来,秋奕泽逐字核对完,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于此同时,星穹中学晚自习即将开始,预备级A班的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沈书禾把数学课本翻得哗哗响,卷边的书页被她揉出更深的褶皱:“完了完了,老张上学期讲的函数,我怕是连公式都还给她了!“

夏安栀正刷着题,闻言抬头安慰:“想开点,你不还她,她拿什么教下一届啊?”

沈书禾被这句逗笑了,明显比刚才放松了些,伸手去挠她胳膊:“就你嘴贫!那你呢?数学真的没问题?”

夏安栀挑眉时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略懂,略懂。”她眼尾微微上挑,明明是肯定的话,偏生说得像在开玩笑。

铃声突然刺破寂静的空气,桌椅摩擦声渐次平息。只有夏安栀前排的位置还空着,桌上有一支黑笔孤零零地躺着。

“他该不会不来吧?” 沈书禾压低声音,眼睛瞟着那支笔。坐在后面的林子珩忍不住调侃她:“呦,这就蔫了?"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就被打开。张静淑抱着试卷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全班,声音不高但带着穿透力:“摒除杂务,严阵待考!”

这位被学生称作 “刘脑师” 的数学老师,据说能把最难的解析几何讲得像解绳结。她往讲台前一站,整间教室瞬间敛去喧嚣。

试卷发下后所有人都沉浸在题海里。

林子珩咬着笔杆,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沈书禾则眉头紧锁,盯着几何图形反复演算,温挽也面露难色。

教室里气氛紧绷,冷墨却宛如置身事外,坐姿挺拔,捏着笔杆的弧度始终未变,像是早已将这些题目看穿。

夏安栀也不例外,笔下的字迹工整流畅,草稿纸上的演算步骤清晰有序,从选择填空到压轴大题,每一步都稳扎稳打。

考试结束,随着最后一声铃音消散,笔盖被匆忙合上的咔嗒声在教室四壁回响。

走读生背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冲出教室。

住校生则有的围聚在讲台前,七嘴八舌对起答案,争执声、欢笑声与翻书声搅成一团,方才凝固的时间突然开始疯跑。

夏安栀收拾书包时,有双白球鞋轻轻停在桌前,她抬头正对上温挽那双漂亮的杏眼。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

温挽属于那种越看越舒服的淡颜,眉峰是柔和的弧度,站在那里时,连周遭翻书的声响都仿佛轻了几分。

她明显就是长辈喜欢的乖孩子,说话温温柔柔的:“夏安栀同学,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知道了,谢谢你。”夏安栀背上书包,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扫过肩线,轻快地步伐穿过课桌间的缝隙。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抬手叩了叩:“报告。”

“进来”

严敏抬眼时目光带着审视,又很快柔和下来:“夏安栀吧?明天年级大会需要每班派代表,我看你分班考成绩不错,就安排你了。”

“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严敏正对着电脑敲字,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没什么要求,新学期走个流程,把你平时的学习经验分享一下就行。”

她说话时头也没抬,显然还在处理开学的繁杂事务。夏安栀见状,知趣地收住话头:“好,那我今晚准备。”

“嗯,去吧。” 严敏挥了挥手,又补充道:“你不用太紧张,就当跟同学聊天就好。”夏安栀点头离开。

她刚跨出办公室的门,一道挺拔身影就大步走进去,她在与他错身瞬间,被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绊住。

这味道太过熟悉,夏安栀忍不住回头。视线里撞进一道身穿篮球服的背影,印着的数字7格外清晰——是他,梁知秋。

她真的,又见到他了。

严敏见秋奕泽进来笑着递过一张稿子:“演讲稿给你写好了,带回去熟悉一下,这次可不要随便说两句就下去。”

“行。”

秋奕泽接过后转身欲走,严敏看着他身上的球衣,忍不住朝他叮嘱:“明天领导都在,你千万记得要穿校服啊!”

“知道了。”

黑暗浸透城市的每一寸空间,唯有路边的小灯固执地亮着,夏安栀手机发出清脆地声响,电话那头传来沈曼莹的声音:“栀栀怎么还没到家呀?”

接着是夏茉苒:“姐姐!快回家。”

夏安栀嘴角微微上扬,想起昨天陪妹妹看的动画片,开玩笑道:“姐姐现在就拦辆南瓜车回家,你等我哦。”

“好!等你,我已经找好新电影啦!”

沈曼莹接过电话:“路上注意安全。”

夏安栀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就在这时,清越的男声破空而至:“南瓜车应该是拦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一程。”

她猛地转身:“你怎么偷听人讲话!”

男生朝对面停着的机车扬了扬下巴,声音裹着歉意:“我来取车,碰巧听到。”

本章已全文修改/202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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