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走路的速度很慢,沈方与配合着她的脚步慢慢走着。
路过卖烤红薯的小摊,夏至的肚子发出的声音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分外清晰,沈方与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夏至听到恼羞成怒地白了他一眼。
她今天出门时魂不守舍的,没仔细梳头发,有些刚长出来的头发在脑袋上立着,沈方与觉得她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更想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夏至决定收回刚才的那点感动。
“好凶啊。”沈方与用手指比了一个照相的手势。
夏至不想理他,瞪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沈方与伸手拉她的手臂,他的手刚碰到夏至,就被她用力的打掉。夏至神色慌乱,脸色有些苍白。
沈方与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有点后悔刚才开的玩笑:“我错了,给你赔罪。”
夏至摇摇头,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热腾腾的烤红薯被放到夏至手心,沈方与微微欠身,语调轻柔:“我下次保证不犯,吃了这个就原谅我吧。”
“我没生气,就是吓了一跳。”夏至捧着烤地瓜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嗯。”沈方与也坐在了夏至身边,两个人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夏至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姑姑说她去找你了,说你和她说我没事。”为什么自己出来找她?不过不得不说沈方与这个举动帮了她大忙了,姑姑的身体不好,而且她肯定会告诉爸爸,爸爸现在一定很忙。
沈方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她:“你姑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你怎么知道?”夏至很震惊,她没和白糖说过这些啊。
“见过几次,她的眼神,还有无意识的小动作......”有心理疾病的人和心理健康的人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的。
所以,沈方与是知道她姑姑要尽量避免情绪激动,故意瞒着她的?
夏至低头吃红薯,嘴角悄悄勾起。
沈方与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她吃完,然后两个人又慢悠悠的继续走。
“你最近...”沈方与开口打破沉默,“遇到什么事了吗?”
夏至没说话。
“和家里人有关?”沈方与接着问。
夏至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会算命?”
沈方与又被她逗笑了:“会算命我就直接算出你为什么不开心。”
那他怎么知道的?夏至虽然很想问,但是再问这个问题会显得她很傻,于是她还是保持沉默,等待沈方与主动解答。
沈方与却没解释太多,只是接着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发生了什么事?”
夏至摇摇头,表示不想告诉他。
沈方与叹了口气:“我每次见你姑姑,她总是隔五秒就整理一下衣摆,下意识搓手指;最近我见到你,你总是发呆、不想回家,还无意识地咬嘴唇。夏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至停下脚步,看着沈方与的眼睛。他的瞳色很浅,让人想起琉璃、琥珀之类泛着光泽的玉石,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又认真,满含着担忧。
“我能帮到你吗?”闷热的夏夜,响亮的蝉鸣,昏黄的路灯,一个站在光芒下的少年想要解救一个迷茫的少女。
“沈方与,你有讨厌的人吗?”
夏至有,她很讨厌姑父。
她讨厌他离得太近的距离,她讨厌他只在姑姑不在时露出的表情,她讨厌他带着油渍的灰色家居服,她讨厌他擦过自己手背的滚烫的手指,讨厌他让人发冷的笑,讨厌他打量的眼神,讨厌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讨厌他故作关心的语气,讨厌他仿佛无处不在的视线,更讨厌他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姑姑。
可是如果和沈方与说这些,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是她太敏感吗?会觉得是她想太多吗?
“夏至,是谁让你讨厌?”沈方与微微皱起眉,那神色好像无论她说的是谁,他都会认同她,保护她。
“白糖,我讨厌我姑父。”夏至看着他,没有哭,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恐惧。
沈方与想起自己拉夏至的手臂时她过激的反应,想起她惊慌的眼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姑父时他打量自己的眼神和莫名奇妙的敌意。他那时还以为......他是作为家长不想看到夏至和一个陌生男孩子单独在一起,原来是这样.......
沈方与快步向前走,夏至赶忙拉住他:“你别冲动,我不想让我姑姑知道。”
沈方与回头看她,夏至被他通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他默默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把自己挂着两个U盘的钥匙塞给她:“你去我家,听话。”
沈方与快步向前走着,夏至有点跟不上他了,她一边小跑一边试图拉住他的衣角:“你别冲动,我姑姑,她知道这些她会疯的!她已经受过一次伤了,我不想她再受伤!”
听到这话,沈方与转过身面向她,抬手想摸摸她的头,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夏至,伤害不是你给的,你说或不说,伤害都已经存在了。”
“可是,”夏至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她还不是那么勇敢,我想给她一点时间变勇敢。”
沈方与叹了口气:“那你呢,你姑姑也不会忍心看你受伤。”
“我没事,我想过了。我明天把姑姑支走,和他谈谈,劝他和姑姑离婚,他肯定也不想让姑姑知道这件事。现在有你在,我就更不怕他了。”夏至拉住沈方与的衣角。
“胡闹,今天我没问出这件事你难道要单独和他谈吗?”沈方与气得抽回自己的衣角。
“我本来想告诉我爸爸,只不过他最近有点忙。”夏至有点心虚。
“那我夸你两句?”
......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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