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记者愣住,思路被男人轻描淡写地否认打乱了。

一旁的经纪人也怔住片刻。转念一想,也是,年少轻狂的倾心,霍煜怎么可能还惦念。

说不定他连那姑娘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

锦臣酒店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进了酒店大门,外头那些喧闹纷扰悉数被隔绝。

霍煜的耳根子总算清静些。

他的思绪还被方才那抹熟悉的背影笼着,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看走眼,认错了人。

毕竟当初所有人都告诉他,她找到了亲生父母,和他们一起去国外定居,再也不会回来。

“煜哥?霍煜!”经纪人程力快步追着他,提高了分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霍煜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偏头看去。

只见程力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打量他,“你没事吧,和你说话呢。”

男人嗯了一声,反应很淡:“你刚才说什么?”

程力:“……”

合着他刚才跟他说了那么多注意事项,他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

一行人进了酒店安排的休息室。

程力屏退了闲杂人,又支开了助理,这才在霍煜旁边的沙发落座,揪着眉问他:“你怎么回事啊,从刚才接受采访开始,就频频走神。”

“你这个状态,晚点怎么参加颁奖典礼?”

“难不成被记者最后那个问题影响了?”

霍煜后靠的动作一顿,冷眸扫了程力一眼:“怎么可能。”

程力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回事?”

霍煜翘着二郎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姿态散漫地靠坐在那儿,声音透着淡淡倦意,“有点累了。”

程力松了口气:“那你眯会儿,一会儿妆造师来了我让他随便弄弄,尽量不吵你。”

“嗯。”霍煜应下,靠着沙发背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放空思绪,不去想那道背影,不去想与那人的过往。

迷迷糊糊间,却还是入了梦。

-

梦里,是十年前的旧景。

2013年8月,年仅17岁的霍煜被狠心的亲爹送离津海市,丢去一个叫春雨镇的破地方,参加一档叫做《交换人生》的真人秀节目。

那天恰好是阴历的七月初七,七夕节。

有着千年历史的春雨镇,很是看重一些传统节日,所以那天镇上张灯结彩,夜里还有放花灯的活动。

霍煜是傍晚时分抵达春雨镇地界的。

一路从津海市飞机转大巴车再转县城汽车,他被折腾得够呛。

盛夏季节,傍晚的风仍是燥热的。

通往小镇的汽车款式老旧,座椅很硬,没有空调,只有头顶装置的一个小风扇卖力运作着,嘎吱嘎吱响,摇摇欲坠。

车厢里人员复杂,空气中拥挤着夏季暑热烘出来的汗味,甚至脚臭。

从不晕车的霍煜,这一程也险些吐出来,一路上靠窗迎着风口才能呼吸。

车子快到镇上时,行过一段沿河的公路。

河风夹着潮气,扑在脸上总算感受到了几丝清凉。

霍煜勉强活过来了,靠着玻璃窗,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欣赏起河对面山那头即将垂落的夕阳晚景。

汽车匀速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颠簸了一下。望远镜里,突然闯入一抹清瘦倩丽的身影。

霍煜的视线被勾住,不由追着她。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从河对岸的山头斜照过来,少女身上被镀了一层暖橘色的柔光,如纱似雾轻笼着她。

她穿了件雾蓝色的翻领衬衫裙,扎了个低马尾,拎着一个粉色的塑料桶,猫着腰从水里抓起一只螃蟹。

望远镜下,女生姣好的侧颜清晰入目。就像一朵开在薄雾里的白山茶,令人眼前一新,惊艳得心下震颤。

饶是霍煜见过许多漂亮可爱的姑娘,此刻视线也被那抹秀丽的身影囚住了,盯看了一路。

直到汽车驶离那一段沿河的公路,那抹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一旁节目组的副导演出声,拉回了少年的思绪,“霍少,我们到镇上了。”

想到刚才河边那抹倩影,霍煜心里被亲爹“发配”春雨镇的烦躁怨愤顿时一扫而空。思考着,那女孩应该是这镇上的人?

副导演吴卫继续道:“下车后,我们将步行前往徐家。一会儿霍少记得拿好自己的行李。”

他说完,便和车上其他随行的同事打了招呼,准备拍摄,记录下霍煜初到春雨镇的反应。

让吴卫意外的是,霍煜的表现很积极,下车后,甚至主动帮着工作人员从汽车底下的行李舱搬东西。

《交换人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分工明确,一组负责拍摄霍煜,另一组则现场取景,为后期剪辑准备好丰富的素材。

因着录制耗费了一些时间,等吴卫决定让霍煜前往“新”家时,已是夜幕半垂的光景。

准备出发时,吴卫忽然意识到,他带的这组人,之前都是在京北市跟拍霍煜的,谁都没来过春雨镇这边。

自然,现场也没人知道去徐家的路该怎么走。

吴卫:“……”

就在这时,一个取景的工作人员指着公路边那条通往河边的小路,“吴导,那边来了个小姑娘,应该是本地人。”

“咱们找她问问路吧。”

吴卫看去,捕捉到那抹远远过来的倩影。

百无聊赖的霍煜在一旁蹲着,白T黑裤一身休闲,再配上一头冰蓝色的微分碎盖,活像二次元世界的美少年从屏幕里走了出来。

这对于负责拍他的VJ来说,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就好比此时,VJ便没忍住,把镜头怼得离少年近了些。

引得那外形透着清冷的少年没好气地一瞪,语气略微不耐烦,“再靠过来,机器给你砸了。”

VJ讪讪地退了回去。

一旁的吴卫朝霍煜看了一眼,知道他这是少爷脾气又犯了,拧眉片刻,倒也没说什么。

这时,从河边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走近。

吴卫迎了上去,“你好,小姑娘……”

霍煜闻声,扭头朝那边望了一眼。

原本消耗殆尽的耐心,在看清那个拎着粉色塑料桶的少女时,竟有回升的迹象。

他愣怔在那儿,保持着半蹲回头的姿势,视线凝固,心间旷野,蓦地迎来了一阵春风。

……

那边,吴卫和女孩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对方淡然地表示,可以给他们带路。

“正好我要回家,顺路。”

模样姣好的少女随手将晚风拂乱的耳发别了回去,面对一众陌生外地人,她没有丝毫慌乱怯生,镇定冷静得像天际悄悄冒头的一弯冷月。

吴卫略有些诧异,小姑娘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性子却超乎同龄人的沉稳。

和那边蹲着的少年,简直千差万别。

“叔叔,现在走吗?”女生有副好嗓子,就是语气淡漠,显得声音也清透,有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但穿透力却很强,吴卫顿时回笼了思绪,笑着点头:“对,现在走。麻烦你了,小姑娘。”

女生没说什么,只把左手的粉色塑料桶换到了右手,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霍煜,走了。”吴卫朝后头喊了一声,见少年像个雕塑似地蹲在那里,眉头又揪了起来,“拿好你的行李。”

霍煜薄唇微张,欲言又止,视线不自觉黏着那个穿着雾蓝色衬衣裙的女孩子。

心下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本该悬在天上的月亮映在了水里。

给人一种近在咫尺,唾手可摘的虚幻感。

女生皮肤很白,正面比侧脸更好看。

这是霍煜回过神来后的第一感想。

望远镜下的距离被拉近后,少年实在难以维持镇定。

漫漫夜色下,燥热的晚风不止晃动了少女的裙摆,连同他沉甸甸的心脏,也跟着怦然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霍煜相信了“缘分”的说法。

而“一见钟情”这个词,也在他望着女生心荡神驰时,突然具象化。

-

有人带路,吴卫一行很快抵达徐家。

按照节目策划,从京北市来的霍家少爷,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将在春雨镇上普通家庭的徐家生活。

而徐家的大儿子,也已经被送往了京北市的霍家,以“豪门少爷”的身份,在那边生活一年。

进了徐家院门,徐家的人热情地迎了出来,和吴卫寒暄好一阵。

末了,注意到一旁带路的女生,笑着招呼,“还没吃夜饭吧,不如在徐叔这儿吃了夜饭再回去?”

女孩礼貌拒绝了,“谢谢徐叔,不用了。我还得赶着回去,把这些螃蟹下锅。”

徐叔朝那粉色塑料桶里一瞧,嘴角咧得更开:“哟呵,你这丫头可以啊,一个人抓了这么多螃蟹呢!”

“那行,天儿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女孩打了招呼,转身走出了徐家的小院。

一直等在外面的霍煜一眼望见她,靠墙而立的那份慵懒随着他站直的身体收敛起来。

少年磁沉的嗓音语调微扬,冲着女孩,“喂!”

那抹雾蓝色的身影微顿,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浓颜系的长相不施粉黛,显得清丽冷艳,与她冷淡的神情很是相衬。

霍煜冲她扯开一抹笑,揣在裤兜的右手摸出一颗进口巧克力抛了过去。

不远处的女生下意识接住了,盯着看了一阵,面露狐疑。

霍煜猜她肯定没见过这种包装的糖果,笑得更深了,嗓音有种烟雾袅绕的质感:“进口巧克力,请你吃。”

女生怔了一下,收下了,“谢谢。”

礼貌道谢后,她拎着粉色塑料桶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被留在原地的霍煜神情僵住,笑意凝在脸上,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中。

谢谢?

就没了?!

怎么回事,他刚才的言行举止难道不够帅气吗?

这可是他精心设计的搭讪,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好歹他也是津海一中公认的校草,超受女孩儿喜欢的好吧!

那丫头怎么回事,眼神儿不行吗?

还是说,今天颠簸了一路,导致他魅力大减?

……

霍煜反思了很久,回过神时,那抹倩影已经消失于视野。

他一脚踹飞了脚边的石子,心情顿时烦闷不已。

-

“煜哥,醒醒。”

程力的声音似一双无形的手,伸入梦境,把霍煜从里面拽了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内勾外翘的瑞凤眼里落了灰尘般,沉寂无神。

程力以为他睡蒙了,倒了一杯水给他:“起来换身衣服,咱们该出发去颁奖典礼现场了。”

男人的思绪还停在梦境的最后一幕。

梦中少女纤细的背影,与他不久前见到的那道背影逐渐重合。

几秒后,霍煜才回神,接过玻璃杯。

声音带点刚睡醒的低哑,一副怅然若失的语气:“程力,我很差劲吗?”

“什么?”程力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人缓了缓,低头喝了口水,无事发生般,“没事。”

程力没多问,想到什么:“对了,刚才谈总打电话说今晚有个饭局,让你颁奖典礼结束后过去。”

霍煜嗯了一声,起身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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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谢窈应朋友邀约,参与了对方的合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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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次工作聚餐。

微醉的谢窈输了游戏,堵了从洗手间回来的顾臣。

没等她开口,男人于众目睽睽下先道,“怎么,喝醉了又想让我给你亲一下?”

“谢窈,你凭什么认为同样的蠢事我会陪你做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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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半夜,门铃被按响。

睡眼惺忪的谢窈拉开房门,看见门外神色晦暗的顾臣,愣神片刻,“你来干嘛?”

男人望着她身上歪歪斜斜的睡裙,喉结滚了滚,熟练地扣住她的后脑勺,“睡不着,想和你接吻。”

没人知道,和谢窈重逢的那一刻,她只朝他看来一眼。

他便彻底认栽。

[爱上你是我命中一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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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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